見葉弱水說要帶自己去找那些皇子公主們講理,寧藍莓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下,抓住寧藍莓小手的葉弱水感覺從手上傳的掙脫感,不由的皺了一下眉頭,盯着寧藍莓的她再次問了一遍藍莓你怕什麼?
寧藍莓低着頭,並未看葉弱水,輕泣的她雙肩不停的晃動着,像是寒風中一朵搖曳的花。
雖然沒有看到寧藍莓的表情,但是葉弱水可以想象出此刻寧藍莓的神情——因爲這些日子以來,寧藍莓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哭泣,都是淚水如雨,楚楚可憐。
“你是寧國的公主。”看着不說話的寧藍莓,葉弱水停頓了一下,“你的阿爹是寧國皇上,你的孃親雖然不在了,可是有我。”
“所以你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就算甯浩博不要你,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你看到外面的一望無垠的藍天了麼,其實這個世界很大,炎國,寧國,郎國,天水國這些國家有很多的公主皇子,而將來能執掌一國的不過只是寥寥數人而已。”
“所以,你要是不想被人欺負,只有自己變的足夠強大。”
“而在你變的強大之前,你必須學會與別人相處,哪怕受委屈。”
說出這一番話後,葉弱水便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大門前的她回了一下頭,看着聽完自己的話已經不再哭泣默默的想着什麼的寧藍莓,葉弱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心疼的神色,“你不去,我自己找他們,只要你不願意,沒有人會強迫你幹你不喜歡乾的事,因爲,路,在你的腳下。”
路在腳下,去留隨心。
看着葉弱水的背影從門口消失,伸手擦了擦眼角淚水的寧藍莓慢慢的從飯桌旁站了起來,輕輕咬了一下嘴脣,向外面跑去的寧藍莓很快跟上了葉弱水的腳步。
看着追上來的寧藍莓,葉弱水莞爾一笑,接着伸手拉住了寧藍莓的手。
十指相握。
隨後兩人平行着向寧夕苑外面走去。
這是從炎國回來後葉弱水第一次跨出寧夕苑。
可是葉弱水並未找人問路。
對寧國皇宮的地形爛熟於心的她看着外面的紅牆綠瓦,看着路兩旁看到自己停下腳步打着招呼的宮女,葉弱水的心慢慢的有些傷感——多少年前的她和現在一樣走在這些高牆大院,那時的她貌美如花,身邊有個對他疼愛之極的男人,可是現在十八年過去,再回想起過去的時候,雖然有些畫面依舊曆歷在目,可是爲什麼心裡卻突生滄桑的感覺?
走過花圃,穿過樹蔭,葉弱水和寧藍莓一路無話的來到了距離寧夕苑最近的林東苑,林東苑要比寧夕苑打上許多,看着望向自己的宮女,雖然並未回頭,葉弱水也知道她們一定會在身後對自己指指點點。
指指點點又如何?葉弱水不在乎。
感覺寧藍莓手上的力度有些加大,葉弱水低頭看了她一眼,“那些皇子公主在什麼地方?”
“後院花園。”說完這話寧藍莓就加快了腳步開始在前面帶起路來。
看着一直未曾出過寧夕苑的寧汐月,宮女們雖然不知道現在的寧汐月是葉弱水喬裝打扮而成,但是她們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林東苑的惜花娘娘。
葉弱水並未在意這些,跟在寧藍莓身後的她很快就來到了林東苑後花園,花園裡有蝶兒飛舞,有假山秀水,還有一羣孩子正在玩着一些小遊戲。
宮女們遠遠的看着這些玩耍的皇子公主們,然後她們就看到了葉弱水和寧藍莓。
不止這些宮女,就是那些玩的正歡樂的皇子公主們也看到了寧藍莓。
她們還看到了葉弱水。
葉弱水一手輕撩裙襬,一手牽着寧藍莓向這些皇子公主們走了過去。
皇子公主們看着寧藍莓身邊的葉弱水,似乎猜到了她的身份,有人已經開始慢慢的後退,而爲首的一個年齡約十七八的少女則一臉敵意的看着葉弱水,接着目光瞥了一眼寧藍莓,有點冷冷的說道,“你還敢來?”
“爲什麼不能來?”看着那女孩,葉弱水低頭看了一眼寧藍莓,接着笑着反問了這個女孩一句。
“因爲她是一個廢物。”
“廢物?”聽到女孩蠻不講理的話,葉弱水皺了一下眉頭,不過並未多說什麼,只是依舊牽着寧藍莓的手向女孩走去。
見到女孩說自己是廢物,寧藍莓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拳頭,她不知道隨着她緊握雙拳,她被葉弱水握在手裡的小手上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葉弱水手上的肌膚。
可是葉弱水似乎一無所覺。
“這話是誰教你說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葉弱水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眸子裡多了一些冷漠的味道。
“沒有人教。”說到這裡女孩一頓,看着葉弱水臉上的神情,她心裡雖然有些害怕,可是想起孃親說的那些話,不由的底氣壯了一些,目光落在憤怒的盯着自己的寧藍莓身上,女孩繼續說道,“一個人到十六歲沒上過學堂,沒學過繡花,甚至連描紅都不會,不是廢物是什麼?”
“是麼?”聽到女孩把話說完,葉弱水臉上的笑容徹底隱去,看着眼前的女孩,葉弱水開口道,“你知道我是誰麼?”
“知道。”
“那就好。”
說了句那就好之後,葉弱水忽然揚起了手——她的手裡握着寧藍莓的手。
啪的一聲。
女孩臉上露出了五道紅印。
寧藍莓驚訝的看了一眼葉弱水,接着看了看自己的手。
“見了我不但不打招呼,而且還說我的孩子是廢物,這是我作爲一個長輩對你的警告。”葉弱水看着捂着臉驚恐的看着自己的女孩,淡淡說道,說完之後葉弱水目光在女孩身後的那些皇子公主身上掃了幾眼,葉弱水接着聲音提高了幾許說道,“並不是只有上學堂才知道怎麼學習知識,繡過花,描個紅並不能讓你變的尊貴多少,在很多時候,做人比做什麼都重要。”
“好一個做人比做什麼都重要。”遠處傳來了一聲冷笑,葉弱水轉頭,看到了一個身材略瘦的女子正在衆宮女的簇擁下走來,女子年齡約莫三十歲,穿金帶銀,看上去身份尊貴。
葉弱水知道,恐怕眼前的這個女子就是這個林東苑的主人,寧藍莓嘴裡說的惜花娘娘了。
“不知道小女有何過錯,竟然能令寧娘娘如此動怒?”來到剛纔葉弱水所打的女孩面前,惜花娘娘一臉怒意的問道。
“她說話太過於刻薄,我只是讓她知道飯可以亂吃,而有些話卻不能亂說。”
“好大的口氣……”聽到葉弱水的話,惜花娘娘冷笑了一下,“你這是再說我教導無方了?”
“是……又如何?”葉弱水擡起頭,直視着惜花娘娘,說這話的時候,葉弱水臉上露出一股冷傲之色。
聽到葉弱水的話,看着葉弱水臉上的神色,惜花娘娘不由的一愣,因爲葉弱水的反應安全出乎她的意料,在惜花娘孃的印象裡,寧汐月是一個甘於平靜的人,看着現在渾然沒有把自己看在眼裡的寧汐月,惜花娘娘不知道她爲何變的如此鋒芒畢露了?
“我去找皇后娘娘說理去。”看着葉弱水的眼睛,惜花娘娘本想與她對質幾句,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看着葉弱水的那雙眼睛,惜花娘娘總覺得那雙眼裡有自己太多看不透的東西。
見惜花娘娘要去找皇后講理,葉弱水冷笑了一下,沒說什麼的她牽着寧藍莓的手準備回寧夕苑的時候,只見一個公公跑了過來。
“寧貴人,你來這裡做什麼,皇上現在正在寧夕苑等你,快快回寧夕苑吧。”
看着傳信而來的公公,葉弱水點了點頭,拉着寧藍莓的她不由的加快了腳步,而這邊惜花娘娘正要去找皇后,聽到皇上竟然去了寧夕苑,讓她不由的驚訝到忘了該幹什麼的地步,甯浩博竟然來到了寧夕苑,這……距離他上次到寧夕苑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直到葉弱水的背影從視線裡消失,惜花娘娘才被一旁的孩子哭泣聲驚醒,看着自己孩子臉上的傷痕,扭頭又看了幾眼其他的皇子公主,她知道恐怕用不了多久寧汐月來林東苑鬧事的事情就會傳遍整個後宮,可是……想到了什麼的惜花娘娘並未去找皇后說寧汐月的目中無人,而是扯了扯一旁依舊在哭泣的孩子道,“哭什麼哭,等我找機會再給你報仇就是了。”
說完這話惜花娘娘便向林東苑外面走去,她要去打聽一下甯浩博此刻去寧夕苑的目的,現在的時刻剛過中午不久,皇上不會沒事去寧夕苑,甯浩博此次前來寧夕苑到底所謂何事?
甯浩博去寧夕苑的消息不脛而走,而作爲寧夕苑現在的主人,葉弱水則靜靜的站在大廳之中——甯浩博讓那些侍衛和公公們都侯在大廳外,而寧藍莓則躲在葉弱水的身後看着眼前那個氣勢不凡雖然熟悉卻感覺很遙遠的男人。
“你託人說的那些事我都已知曉。”看着葉弱水,甯浩博心裡暗暗嘆了一聲,如果不是葉弱水坦言告知,別說自己,就是整個寧國恐怕都能被她輕易隱瞞過去。
“不知道皇上怎麼想?”看着甯浩博的兩條粗而密的濃眉,葉弱水開門見山的說道。
“炎國現在國泰民安,而且又與部落部族結盟,我一個小小的寧國想……豈不是有點蚍蜉撼樹?”
“不知道皇上敢不敢賭一把?”
“我自己賭也就罷了,可是我下面還有數十萬百姓……這江山雖小,但是卻過的逍遙,雖然偶爾……”甯浩博看着葉弱水說道,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直在盯着腳下。
仿若腳下有什麼重要寶貝似的。
“我只問皇上敢還是不敢?其他的我實在是不想聽。”看着似乎有很多話要說的甯浩博,葉弱水皺了一下眉頭打斷了他的話道。
看着葉弱水,甯浩博也跟着皺了一下眉頭,隨後眯着眼盯着眼前這個女人的他看着葉弱水道,“能否讓我看看你的的真面目?”
凝眉,擡頭,緊跟着,葉弱水沉默。
沉默卻帶着一股強大的張力。
“敢!”看着不說話的葉弱水,甯浩博心裡稍微有點失落,不過就在這一個敢字之後,甯浩博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之前所有的失落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男人的霸氣!
“我就帶着我寧國上下三十一萬人口的性命跟着你賭一把。”
“好!”說出這個字後,葉弱水伸手輕輕撫臉,然後一張面孔出現在甯浩博的視線裡。
“我終於知道當初他爲什麼不要江山也要與你在一起了。”看着那張臉,甯浩博有些失神的說,不過他很快從這種情緒掙脫了出來,或許是爲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甯浩博的目光落在了寧藍莓的身上,“藍莓,藍莓……”
喃喃着喊了幾聲之後,甯浩博忽然向前拉住了寧藍莓的手,“等到他日北上的時候,帶我去看給你孃親上柱香。”
聽着甯浩博的話,寧藍莓看了看葉弱水,接着目光又落在了甯浩博的臉上,剛纔葉弱水和甯浩博的話她聽不懂,不過甯浩博這最後一句話她聽的很清楚,也聽懂了。
“孃親說,男人說的的話都當不得真的。”寧藍莓說着一頓,看着甯浩博道,“不過,這一次,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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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城外有一行人正在默默的走着,這些人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揹着包裹,看他們走路的樣子包裹應該不重,但是這並不能說明他們不累——從他們臉上和身上的灰塵可以看出,他們已經走了很遠很遠的路。
這一行人正是樓沙王朝的使團,他們東進穿過沙漠,翻過高山,終於來到了一馬平川的聯盟國家。
這一路行來,近五百人的使團來到這裡只剩下不足二百人,有的死在了沙漠凸現的沙塵暴裡,有的死在了高山山頂冰雪之地,有的走着走着莫名的倒下之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
看着前面的城牆,單屏幽站在原地看了片刻,隨着單屏幽停下腳步,這一行人都陸續的挺了下來。
青雲城外草兒長的正密,這些綠意掩蓋了半年前的血色,就是城牆下那些人工挖出來的護城道都不見了蹤影,似乎這裡並未發生過爭鬥。
“法師,這些炎國的人爲什麼要修建這麼高的城牆?”單屏幽看了一眼身旁的老者,發現老者看着前面的城牆神情有些恍惚。
“法師法師。”見老者並未回答自己的話,單屏幽伸手挽過老人的胳膊輕輕的晃動道。
“小公主,你再晃我這把老骨頭就要散架了。”老者從恍惚的神情中清醒過來,看着單屏幽說道,說完後,他看了看身後的人羣,接着看向單屏幽,“剛纔你說什麼來着?”
看着老人的樣子,單屏幽把剛纔說的問題又問了一遍,說完不忘抱怨一句你老人家剛纔在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老者說着搖了搖頭,然後看着前面的青雲城城牆道,“城牆高築當然是爲了防止敵人入侵。”
“炎國這麼強大還害怕別人入侵?”單屏幽說着皺了一下眉頭,“法師,咱們到達離火城還需要多久?”
“至少還有七天的路程。”法師說着看了看後面的隊伍,“現在的青雲城好像易主了,一會我先去探個究竟,能進城的話咱們就先休息一天,然後找些馬車繼續東行。”
“法師,咱們一定要搬出沙漠麼?”聽着法師的話,單屏幽點了點頭,隨後扭頭看向後面隨從的她臉上露出了一絲傷感,“五百人,有一半人都沒能來到這裡……”
“這個……”見單屏幽這樣說,法師沉吟了一下說道,“只要咱們能在這裡生活下去,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可是我真的很討厭死人啊……”單屏幽皺了一下眉頭說道。
“人活着早晚都要死的。”
“可是人活着不就是能活的開開心心的麼,爲什麼……爲什麼非要拼個你死我活?”想起法師這一路上給他講的那些故事,單屏幽愈發有些不解的問道。
“因爲人都是有慾望的。”
“可是我只想族人們好好的生活着,沒有戰爭,沒有災難。”
“會有那一天的對不對?”看着沉默不語的法師,單屏幽一臉期待的問道。
看着單屏幽,法師點了點頭,然後望向了青雲城的方向,接着法師在心裡無奈的嘆了口氣——有些事,只有身不由己,才能明白情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