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凌睿王一腳踹開,與此同時,唐綬的一襲黑衣在瞬間悄無聲息的消失在窗棱後,鳳羽惴惴不安的心,尚未來得及喘口氣,眼角的餘光卻不經意的瞥見了,垂在凌睿王肩側的那一面寒光閃閃的銀甲。
“島主?!”
鳳羽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得憤然出聲:
“閬邪軒,你……你傷了他?!”
“傷了他?哼,傷他算是便宜了他,本王要活剮了他!”
閬邪軒恨聲一言,一把將肩頭的一具沉重摔在了椅子上,旋即猛然擡起一條腿,徑直橫跨過島主的身軀,啪得一掌踩在了身旁的桌案上。
鳳羽恨得咬牙切齒:
“閬邪軒,你敢動他分毫,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且等着愛妃,生死相隨!”
閬邪軒一邊說着,一邊從靴筒中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旋即壞笑一聲,將那匕首抵在了島主面具上的眉心處。
“本王得想想,究竟從何處開始,下這第一刀,才能解恨?!”
鳳羽拼命掙扎着身上的束縛,心驚肉跳的喊道:
“閬邪軒,住手!快住手!”
閬邪軒充耳不聞鳳羽的呼喚,“你沒經過本王的允許,便搶了本王深愛的女人的心,你說這筆帳,本王該怎麼跟你算?!”
島主身體雖動彈不得,雙眸卻頃刻間一番迅轉。
閬邪軒的拎着匕首沿着他的眉心,徑直劃下,不過須臾,匕首那鋒利的尖端,便劃過那一面銀甲,緩緩停在了島主的嘴脣上。
鳳羽聽得那匕首劃過銀甲之時,發出殘忍的刺啦聲,一瞬間臉色煞白:
“閬邪軒,住手,我……我求你,住手。別傷害他?!”
閬邪軒聞聲側目,滿臉盡是失落:
“你求我?”
鳳羽絕望的閉目,任由兩行熱淚簌簌而下,心中雖是極不情願,卻還是違心的輕輕頷首:
“放了他,你不過是想得到我,只要你放了他,我……我一切都依你!”
閬邪軒聞言,頃刻間仰首,爆發出一聲不屑的狂笑。
“本王當真想不明白,倔強如你,卻連他的模樣都沒見過,就可以爲了他,如此這般輕而易舉的妥協?難道,這便是愛妃心中所篤信的所謂愛情?!”
鳳羽冷靜的擡眸,恨恨望着閬邪軒:
“一個畜生,沒有資格,也不需要懂,什麼是愛情!今日你我之間的一切恩怨,都和他無關!你放了他!”
閬邪軒眸中生出一番複雜的神情,就那麼目不轉睛的盯着鳳羽看了片刻,旋即冷笑一聲,緩緩扭過頭,再次死死盯着面前的那一面銀甲:
“愛妃說得極是!本王這頭畜生,哪裡配得上談情說愛!既如此,本王今日姑且學着做一回君子!”
言罷,撤身而立,一把收起了手中的匕首,鳳羽見得此狀,登時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鍋鏟子,本王可以不殺你!”
凌睿王飛轉匕首,一把插在了桌案上,島主斜眸掃了一眼那錚錚而立的匕首,下一刻徑直揚脣,勾出一抹冷笑。
“但是,你必須答應本王一個條件!”
鳳羽剛剛落地的心,在聽得凌睿王一句無可反駁的囂張之後,再次生出萬般忐忑。
“閬邪軒,你出爾反爾?!”
“怎麼會?便是爲了愛妃,本王也不會出爾反爾!”
閬邪軒冷笑聲聲,踱步走到了鳳羽面前:
“愛妃既然如此這般看重這鍋鏟子,本王今日便遂了愛妃的願!只要這鍋鏟子,願意當着你我的面,摘掉他臉上的面具,那,本王便放了他!如何?!”
鳳羽聞聲一怔,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只是眸光卻在一瞬間,下意識的朝着島主一側望去。
“不僅如此,只要你肯摘了面具,露出你的真實容顏,本王非但會放了你,從今以後,再不會事事處處與愛妃爲難!如何?!”
島主聞聲凝眉,冷冷一笑,言道:
“睿王爺當真如此好奇,在下的容顏?!”
閬邪軒冷笑應道:“本王就是想探個究竟,到底你是有什麼樣的驚豔世俗的容顏,竟能讓愛妃如此這般,飛蛾撲火的愛上?!”
閬邪軒冷冷的語氣之中,帶着絲絲嘲諷,甚或不爲人察覺的點點嫉妒。
鳳羽的心,也在一瞬間翻江倒海。
他願意嗎?他願意爲了我,摘下那張面具嗎?他願意爲了幫我擺脫這畜生的糾纏,摘下那一張或許掩藏着驚天秘密的一副僞裝嗎?!
心中帶着幾許期待,卻轉瞬只見又生出幾分擔憂。
不,還是不要了!他從未說過愛我,若今日因我摘了面具,少不得日後會生出什麼仇怨,我怎麼能只顧着自己的一廂情願,便將他置身水深火熱之中?不,不能!
鳳羽的心思在一瞬間百轉千回,凌睿王看得出她的猶豫不決,登時冷笑一聲,旋即張狂的擡手,一把攬住鳳羽的肩頭。
“我若是他,定然一把拽下那鍋鏟子!不爲其他,只爲你此生安然!”
鳳羽聞聲含脣,奮力掙扎,下一刻正要反脣相譏凌睿王的自作多情,卻突然間聽得那島主,冷冷言道:
“我若摘了面具,怕是最後悔的,莫過於睿王爺!”
此言一出,凌睿王和鳳羽登時齊齊凝眉。
“少跟本王繞圈子!”
凌睿王鬆開鳳羽,大步流星的走到那島主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你只要告訴本王,願不願意,爲了愛妃,摘了你這張鍋鏟子!”
島主波瀾不驚的緩緩搖頭:
“在下寧死,不能摘下這張面具!”
鳳羽的心,在聽得這句話的一瞬間,如碎冰四散般分崩四裂。
凌睿王也在一瞬間愣神,只是片刻之後,卻不由得發出一聲含恨的怒笑:
“愛妃,看清楚了,這就是你愛上的孬種!如此這般的懦弱,本王怎麼捨得,就此把你拱手讓給他?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本王今日就把這孬種碎屍萬段,也好了了愛妃的心願!”
言罷,不待鳳羽回話,徑直拎起島主,大步走向了門外。
“閬邪軒……”
鳳羽本能的悲聲而喚,只是話一說口,便沒了先前的底氣:“你別殺他!求你!”
閬邪軒聞聲頓足,眸中生出一股怨恨,卻在下一刻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將那島主摔在了門外。
一直待命立在門外的媚無顏,見得此狀,登時詭異一笑,下一刻徑直伸手,砰的一聲關上了鳳羽的房門。
“閬邪軒……”
鳳羽痛聲而呼,下一刻身體卻頹然沒了半分氣力,似是連眼眶中的淚珠,也沒了墜地的勇氣。
不過須臾,門外傳來一聲刻意壓抑的痛呼聲。鳳羽的心,在一瞬間糾結成拳。
他,死了嗎?
驚魂未定之際,忽然間島主那滄桑之中,略帶着幾分傷感的聲音,虛弱的響在門外:
“我死不足惜,但懇請睿王爺,多容我活幾個時辰,我……我有話要跟她講……”
鳳羽聽得清晰,一瞬間熱淚盈眶,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一番對天而問
“他心中有我,他心中是有我的!”
片刻之後,閬邪軒那一貫的猖狂不屑之聲,冷冷響起:
“死到臨頭,還想佔愛妃的便宜,不行,本王不答應!”
“王爺,眼下他這幅德行,就算再不用王爺動手,他也活不過今晚!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莫不如我們就做一回好人,端的如了他的遺願,讓他死在聖女娘娘面前,一來,能斷了聖女娘娘紅杏出牆的念頭,從此後一心一意的侍奉王爺;二來,島主能死在自己救過的天資紅顏懷裡,想來日後便是有人想要藉機生事,也沒了藉口。王爺一念之仁,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爲呢?!”
媚無顏的聲音,聽起來不痛不癢,卻隱隱透着狠辣,讓鳳羽不由得握掌成拳,心中的憤怒頃刻間膨脹而發:
“閬邪軒,放開我!我要見他!”
鳳羽一聲怒喝響起,門外登時沒了聲響,鳳羽拼命的掙扎,過了許久,只聽得門外陡然間響起一陣匆匆的腳步聲,緊接着便是一陣刻意壓低了的竊竊私語。
鳳羽聽不得門外的聲響,一時間心中不安,不由得提高了聲調,正要高聲而言:
“閬邪軒……”
卻不料,話未出口,房門便咚的一聲,被人撞開。
鳳羽驚眸而望,只覺一股濃重的血腥頃刻間撲面而來,下一刻,鳳羽來不及瞬目,只見媚無顏便飛起一腳,將身側的一襲染血的白衣踢了進去。
白衣染血翻滾,不肖片刻便徑直停在了鳳羽的腳下。
鳳羽垂眸而望,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銀甲面具。
“島主……”
鳳羽垂淚驚呼,滿心的疼惜。
身下的人兒,聽得她一聲深情的呼喚,登時奮力睜開了雙眼,衝着鳳羽的一雙淚眸,微微一笑,有氣無力的言道:
“不要哭!爲了我,不值得!”
鳳羽聞聲,眼淚愈發的洶涌。
那一面銀甲卯足了氣力,緩緩爬起,旋即吃力的斜倚着身側的柱子,用盡氣力幫鳳羽解開了一身的束縛。
眼見得鳳羽一臉焦急的甩脫了身上的紗幔,他似是再也撐不住那具沉重的身軀,雙眼一沉,整個人徑直滑了下去。
“島主……”
鳳羽驚呼一聲,急忙躬身,一把將那一面銀甲,緊緊攬在懷裡。
“島主,你要撐住,你千萬不能有事……”
島主任由她愈發用力的摟緊自己,無力的勾出一抹微笑:
“能死在你的懷裡,我……此生足矣!”
“不……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鳳羽痛心搖頭,固執的抓起島主的手腕,便是一番診斷。
“沒用了……羽兒……”
島主無力的擡起手,輕輕的搭在鳳羽修長瘦弱的手指上:
“他們逼我服了巨毒,我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不,我不相信,一定有解藥!我去找解藥!”
鳳羽正要起身,忽聽得門口的媚無顏冷笑一聲,幽幽道:
“聖女娘娘,你省省吧!王爺鐵了心要奪這鍋鏟子的命,就算是有解藥,你想王爺會給嗎?更何況,這鍋鏟子服下的毒,迄今爲止,無人能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