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許遠便可聽到一陣腳步聲正向府中踏來,沫吟洛本悠哉地作畫,此時便隨之將注意力轉過去。只見一干頭戴禮帽,身着錦衣衛服飾的人進來,其中一位着裝與其人有些不同的男子緩緩上前來,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個禮。
“請問小姐可是沫大人的千金沫吟洛?”
沫吟洛不以爲然地點頭。“敢問閣下是——”
“小姐,可否隨我去一趟懿王府?”
“懿王府?”
難道昨晚那個人就在那兒?
“是的,我家大人特地請您來做客。”他不緊不慢道。
沫吟洛半信半疑望着他,沫深本練着劍,聞此一聲驚訝。他停劍走過來打量着來人的着裝,硬是愣了一愣。“秦風?……可是秦大人派你們而來?”他許是知道些什麼。
“正是。”
沫吟洛本來猶猶豫豫不好決定,卻聽沫深勸來一句,“洛兒,秦大人是御前錦衣衛,又因大功無數封爲懿王,金陵人皆對他有好口碑,大概是有何要緊的事情。不妨。”
原來那個人是錦衣衛,可是他爲什麼住在懿王府?
沫吟洛仔細聽他說着,這便嗯了一聲。
隨着這些錦衣衛來到了一個府邸,牌匾上清晰明朗地刻着“懿王府”三個大字。
“姑娘請。”錦衣衛見她望着牌匾發怔,招呼着她進去,剛踏過門檻,便見到許多身着黑衣的錦衣衛默然肅立在兩側。
這種架勢沫吟洛還只在電視劇裡面見到過。
入裡,便是裡廳,只見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坐在茶案上,他一隻手捧着書,正瞧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抿兩口薄茶,甚是悠哉。沫吟洛瞧他眼熟。
“來了?”那人道了一句。沉悶而不失典雅的聲音是那麼的熟悉。他一個信步邁到她身邊,上下打量着她。
“沫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你是錦衣衛?”
他微笑,“秦風。”
“也是懿王。”
他依舊有禮淡笑,未言。
“你找我是爲何?”
……
入夜。
沫吟洛身着一襲紅得似血的流仙裙,靜靜地踏入月色,絕色般的容顏卻在她被推入一個陌生的府邸時遜去了三分。她花容失色,此處荒涼至極,偌大的府宅竟渺無人煙,她只感到周下的涼意襲骨,毫無半分生氣。
一陣鬼風繚繞驀地掀起此處掛起的毫無規律可循的輕紗。她頭上的步搖叮噹作響,空靈鈴音毫無違和地融入此景,她不禁打了個冷戰,孤身向更黑暗中踏去。
早知道就不答應這個苦差事了,太恐怖了趴!做太子妃也比在這兒被鬼吃了的好。這裡……不會真的有鬼吧!
秦風說要我在這兒等人,等誰啊!這兒陰森森的,能等到的只有鬼了吧!
沫吟洛突然又感覺一股強大的氣流壓了下來,她緊了緊身上的衣物,果真是寒若雪地。只聽到一個男聲傳到耳畔。
“夫人……這是在等爲夫麼?”
沫吟洛一回眸便見一箇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嚇得她毛骨悚然。
“你是何人?”
那人未顧得她的疑問,只露出一個可怖的邪笑,漸而提步緩緩向她走來。
“夫人果然還是穿紅衣好看,美極了。當真像你我成婚之日那般美豔奪目!夫人,你我好些時日未見了,可有思念爲夫?”他滿嘴胡話說得沫吟洛頭大。但對方並未停步,沫吟洛只隨着他的步伐節節後退。
“你誰啊!我不認識你!也不是你的夫人!”
“夫人,你可別生爲夫的氣了……”他突然抓住沫吟洛的雙臂,她被囚得動彈不得。
“什麼鬼……胡言亂語什麼啊!這個秦風不會是耍我的吧!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
想她活了十七年,長這麼大就沒被人這麼調戲過,而且對象竟然還是個油膩大叔!
千鈞一髮,只見一道寒光襲來,刺得沫吟洛睜不開眼,她只覺得自己被何人攬住腰際,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見自己正被秦風小心翼翼地擁在懷裡。他那雙眼睛竟如月色一般秀美,如星空一般浩瀚無垠,直叫人淪陷。
沫吟洛一把推開他,她現在對這個人好感全無。
那位中年男子見勢不妙,拔腿就跑。
“尋義,追!”被喚作尋義的錦衣衛聽到號令立刻揚身追去。
“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沫吟洛滿臉敵意地望着面前俊逸無雙的男子,心中多了幾分不解。
“你想知道?”秦風嘆了嘆,隨後不緊不慢道:“就在前些日子,北平發生了四起滅門案,分別是趙錢李孫四大富戶。作案之人在作案時總會事先虜去一位身着紅衣的年輕貌美女子。經過我們的一番察視發現,賊人的愛妻逝世,悲痛不已,而她的妻子喜歡穿一身紅衣,所以……她怕是神志不清將那些女子當成她了。”
“那……那些被他抓去的女子呢?後來怎麼樣了?”
秦風漸漸轉身正向她,眼神中劃過一絲鋒利。“暴斃而亡。”
沫吟洛被嚇得半天沒緩過神來。
“所以你想用我做誘餌?可爲何偏偏是我?”
“他指定了你。”
“什麼?”
“第一起滅門案也就是錢府之案未發生之前,錢府大門被貼上一張血紅的紙條,是日,楊員外千金失蹤,三日後才發現楊姑娘的屍體被扔在河中,那日她一身紅衣。而楊員外則與錢大人是世交。第二起滅門案,李府滅門之前,京城東處楚大人千金失蹤,也是在三日後纔在城樓上發現楚小姐的屍體,她亦是一襲紅衣,恰好楚大人與李大人素來關係甚好。第三起,孫府,則是孫大人的好友許大人之女遇害。這一次,是趙府被貼上了紅條。”
“所以,賊人這次的目的就是趙、沫兩家,下一個目標也就是我?”
見他點頭的動作,沫吟洛又追問:“所以你纔來找我,讓我當誘餌,然後引兇手出現。”
秦風未言,好似是默認了。
沫吟洛暗暗斟酌了半晌,言道:“我幫你們查。”
“?”
“如若我幫你們查到了真相,破獲此案,大人答應我的事可能兌現?”
秦風上下打量一番一身紅衣的沫吟洛,濃妝豔抹,好似驚豔了四方,煞是美麗動人。“你便這麼不想嫁給太子?”
“嫁給太子有什麼好的,日後身處深宮,捲入皇權鬥爭之中,日日夜夜遭人算計,一不小心就丟了性命,實在是太累了。”
“你還當真是別具一格。世上哪個女子不想做太子妃,從此享盡榮華富貴,待太子即位,便是皇后,母儀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等風光。”
“我不喜歡榮華也不喜歡富貴,我只喜歡嫁一個我真心喜歡的人,歸隱山林做一對神仙眷侶。”
秦風清淺一笑,良久,說:“好。我答應你,你若破獲此案我定當還你自由之身。”
“一言爲定。”
懿王府。
“大人,現在那四府可有人去過?或移動過什麼東西?”
“沒有,自案發以來,我下令封鎖四府,至今除我之外沒有任何人到過那裡。”
“那大人可否帶我前去一趟?”
“你去便是。”
“多謝大人。”
隨着馬車先到了趙府,第一次坐馬車,竟然很不爭氣地吐了,上午的飯全白吃了,還被幾個隨行的錦衣衛笑我沒出過閣樓,沒見過世面,氣死我了。
推開寬厚的大門,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透過鼻樑噁心的沫吟洛差點又吐了一遍。地上全是屍體,她也被嚇個不輕,畢竟從小到大都沒有見到過死人。屍體已經有些許發臭了。
“我們還是來遲了一步。”沫吟洛眼裡有些動容,她驀地覺得幾分悲涼。
“大人,這些人的死因可知是何?”沫吟洛捂着鼻子問道,無奈他搖了搖頭。
“我們已經驗過屍體,身上卻沒有傷口。也用毒針試插過喉嚨,亦非中毒而死。”
奇了個怪的,身上沒有傷,也不是中毒,那是怎麼死的?
屏住呼吸,大膽的翻了翻已經冰冷的屍體,卻是不見傷口,脖頸也沒有勒痕,也不是被掐死的。
突然,一旁磚板上印着日光,像是有什麼東西反射出光芒,走近些原來是一根銀針。
“大人,你過來看!”
他注意到了地上的銀針,驚訝道:“銀針……”他雙眸凝重的望了沫吟洛一眼。
沒錯,銀針要麼是給皇親貴族的飯菜中試毒的器具,要麼就是大夫用來給病人鍼灸的工具,此時是出現在這裡實在是太過蹊蹺。趙府上上下下無人學醫,若出現銀針也只能是從外界帶來的。
“快!所有人轉移去錢府!”秦風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起身離開,就在他人剛踏出府門之時,千鈞一髮,不知哪裡刺來幾根銀針,直逼沫吟洛。秦風一個箭步將她拉過來,躍身向那銀針的來源處追去,可誰知那黑影卻早已沒了身影。沫吟洛被嚇得不輕,良久還沒晃過神來。
“大人你沒事吧!”下屬全都涌了過來慰問着。
“本王無礙,沫小姐可有事?”
“大人放心,我沒事。”
懿王府。
“大人,你是如何知曉那賊人回了趙府的?”沫吟洛好奇地望着眼前風度翩翩的男子。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知道賊人就在趙府這一事的?”
沫吟洛笑了笑,頗有自信道:“大人讓屬下們轉移錢府只不過是個藉口罷了,真正的目的是爲了引那賊人出現。恐怕賊人是想攻其不備罷。”
“看不出來,你還挺聰明的。”
“大人過獎。不過是猜的罷了。”
“哦?猜得?如此之準?”
“……”
秦風淡淡這麼一句後,又道:“其實方纔在趙府時我發現了個東西。”
“何物?”
“腳印。”
“?!”
“在涼亭附近的院牆至青石板路上,我碰巧發現了一些腳印,且帶有黏土,按理說一般半個時辰內也會變成乾土,而那裡留下的土跡卻極是潮溼,興許是近兩天下過雨的原因。所以我認爲……兇手可能還在附近。”
“所以大人一聲號令虛則轉移,實則爲了引兇手出現。大人難道未曾思慮過……若是那兇手不在附近呢?”
“所以我賭了一把。”
沫吟洛嘆嘆,“原來如此。”她頓了頓,“……那這根銀針……”
他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根針,思索良久,道:“這是你自己的事,你別忘了你可是答應我在三日內獨自破獲‘紅衣案’的。”他很過分地加重了“獨自”二字的音。
秦風這個人性格怎麼時而晴時而雨時而晴轉多雲的!
他無所謂的撇下她一人離了去,一點兒都不顧及沫吟洛小朋友的感受。沫吟洛氣的頭頂冒火,握緊了拳頭。“你個傢伙,要不是看在你是個錦衣衛頭兒,管你秦風馬蜂,我先把你打成羊癲瘋。氣死我了,幫我一下會死啊!”
仔細觀察這幾個根銀針,像是有什麼異樣,針尖處有些許的黑色物體,還帶有微紫色,送去給太醫鑑定,銀針上竟是被人抹了毒。所以,兇手是用銀針殺得人。而這四府,都可以斷定是一人作案。可是這銀針……又是如何殺害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