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 江湖傳言,慕影已經練成了棘影訣,一出手便重創風月五子中的魄炎刃段宇軒, 而丐幫弟子錢明初死相更是慘不忍睹,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武功高如段宇軒, 甚至沒有絲毫招架之力, 被慕影幾鞭子抽成重傷……
聽到這則傳聞的蘇桓第一反應是看向葉墨, 葉墨只是微蹙着眉頭,似在沉思,隔了許久, 也沒有發表一句話。蘇桓憋了半天,還是問道:“怎麼他們就肯定那個人是慕影?”
施劍仁笑道:“那你說, 除了我們教主, 他們還能想到誰?”
“這……”
施劍仁喝了一大口酒, 又夾了粒泡過醋的花生進自己嘴裡,嚼了兩下道:“以前我們教主在江湖上的稱呼就夠多了, 像是邪少,影公子,玉面修羅,如今啊,又多了一個稱呼, 叫‘魔影’!不過, 我總覺得, 這個新出現的魔影不是我們教主……”
“魔影?”
施劍仁搖頭笑道:“他們說練了棘影訣的教主已然成魔, 無人可近, 不過我就奇怪了,練成棘影訣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我跟教主這麼長時間,也沒見他練過……怎麼可能突然之間就……”
藍夜斜了施劍仁一眼,哼聲道:“難道他就非得當着你的面練?”
施劍仁噎了下,撓撓頭道:“這話也對……只是,我們教主從來不用武器的,頂多就是戴雪翎絲迎戰,刀槍不入,他們說的那個魔影,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使的武器應該是血棘藤,只是,這個,不像我們教主的作風啊……”
“血棘藤?”
施劍仁喝了一口酒道:“血棘藤是傳說中的武器,據說它是用詭獸紫鱗龍蟒的內筋鍛鍊而成,鞭身遍佈倒刺,會散發妖邪之氣,聽聞若被此鞭纏住,倒刺將會嵌入人體內,吸食被縛者的血肉!”
蘇桓插嘴道:“去,傳說這些的最不能信了,不就是條厲害點的鞭子麼……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會這麼清楚這條鞭子?”
施劍仁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雖然我沒親眼見過,不過也知道那鞭子是我們影教的物什,當年無涯教主使的就是血棘藤,不過自他過世之後,那條鞭子也就不知所蹤了……這次聽他們描述的,我想,十有八九就是過去那條了!不過,我看這魔影的功力也還不到家……”
“怎麼說?”
“你想啊,他要是完全練成了,姓段的還能活得了?”
藍夜啐了一口,不滿道:“我二哥武功也很高的好吧!”
施劍仁掏掏耳朵道:“也高不到哪去,他擺譜擺得高罷了,其實頂多也就跟我打個平手。人家是礙着你們師父的面子,恭維恭維他小樣的,瞧他那囂張樣,真是活該被人打!”
藍夜雖然也不喜歡段宇軒,但畢竟跟他是同門師兄弟,他是屬於那種對內一致惡搞分裂,對外一致狠玩團結的人,聽到施劍仁這般貶低段宇軒,自然生氣,於是又開始猛掐白莽巨蜥的脖子,邊掐邊看着葉墨問道:“小墨墨,你怎麼從頭到尾都不說一句話的,他詆譭我們二哥!”
施劍仁擺擺手道:“我說的是事實,姓段的不是什麼好東西,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你知道小墨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麼?就是被你的親親二哥給偷襲造成的!”
“什麼?!小墨墨,你身上的傷,是二哥……”
原本一直沉靜的葉墨微微擡起頭,看了一眼藍夜,慢慢說道:“我想先回趟徽山,看看二哥的傷勢……”
“看什麼看,他都把你害成這樣了,你還認他這個二哥做什麼!他居然敢這麼對你,看我回去不告訴師父,讓師父好好教訓教訓他!”藍夜性格一向陰晴不定,前一秒還在維護那個人,後一秒就不介意把那個人說的一無是處……
葉墨道:“既然白髮紅眸之人已然出現,那我們也就不用再尋棘影訣了,想必一定在那人手中,這次回樓中,還要問一下師父如何看待此事……”
“那好,你們回徽山,我跟鳳丫頭回影教,我也要弄弄清楚,那個魔影究竟是誰!”施劍仁摸着下巴,接着看了看蘇桓道,“我說蘇老弟,你打算怎麼樣,要跟我們一起回影教還是跟着小墨他們去徽山?”
“不然就跟着我們,我給你介紹工作。”緋然眯着眼,微微笑道。
“什麼工作?”
“管理國庫。”
“……”蘇桓憋了半天才道,“你們也打算走了?”
緋然點點頭,說道:“我哥的眼睛已經完全好了,我們也不想過多參與江湖上的事,就打算離開了。”接着,他朝葉墨看了一眼,又對着蘇桓說道,“江湖上爾虞我詐太多,我看,你還是跟着我們走吧,我讓我的小侄子罩着你,如何?”
祈王的小侄子?那不就是當今聖上?!
蘇桓卻連想都沒想,直接拒絕道:“不,不用了,我會照顧好我自己……”
緋然頓了頓,起身拉過蘇桓的手道:“跟我來一下,我有些事跟你說。”
蘇桓被拉着走,見葉墨壓根沒有朝他看來,不免有些鬱悶,只好跟着緋然出來,問道:“怎麼了?”
緋然搖了搖頭,嘆氣道:“任誰都看得出來,你一定是做了什麼事惹那個葉公子生氣了,他平時明明很溫柔的一個人,可現在對什麼都很冷淡漠視,尤其是對你,我說,你到底哪裡得罪他了?”
“……”雖然說事無不可對人言,但是,趁着人酒醉,把人給□□了,然後……這種事要怎麼開口?
緋然盯着蘇桓看了半天,最後皺眉道:“算了算了,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不過,你現在還老跟在人屁股後面只會讓他更加厭惡你……你是聰明人,別幹糊塗事,還是分開一段時間讓大家都冷靜一下的好!”
“可我……就想跟他在一起……”
“……真是,我是爲你好,你不聽勸我也沒辦法,不過,兄弟永遠支持你,將來遇到什麼難事,就來找我,找不到就去蕪繁宮,把這個拿給裡頭最大的那個人看,他就會盡全力幫你的,知道了麼?”話落,緋然抽出一個錦囊,遞給蘇桓。
蘇桓拿着錦囊,忽然笑道:“你還學諸葛亮送我錦囊,怎麼不送三個只送一個,我看看裡面是什麼……”
緋然咳了一聲道:“是我的頭髮。”
“頭髮?”蘇桓抽了下,斜眼道,“這該不是你給我的定情信物吧?”
“我收回我先前說的話,你還是自生自滅去吧……”說完就要去拿回蘇桓手中的錦囊,蘇桓忙把錦囊收好,接着痞笑道,“好啦,好啦,知道你把我當兄弟,行了,你的好意我手領外加心領了,不過,還是要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
“憬國銀行啊!跟你們那個最高領導人商量下下?有錢大家賺,何樂而不爲?”
緋然無語道:“真的要搞?”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太拼命了,其實你不需要這麼累的……”
“這些你就不用管了啦,反正就先去問意見,如果最高領導人有興趣,我就拿出具體方案給他看,然後按計劃穩步實施……”
“你這人……好像不管遇到多大的事,總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我跟你說,其實這樣很辛苦……你……”
“知道啦知道啦,囉嗦死了,走了走了!快回去快回去!”蘇桓把緋然推進屋子,緋然只好停止了規勸,回了自己的座位。
第二天,衆人便分道揚鑣。
緋然和莫離過他們神仙眷侶的日子去了,劍卿和蠱女回影教打探消息去了,葉墨,藍夜和蘇桓踏上了回徽山的路。
一路上葉墨都不說一字,好在無聊的時候跟藍夜插科打諢逗逗壁虎玩也挺自得其樂,這段時間跟葉墨是越來越疏遠,跟藍夜倒是越混越熟……混久了,就發現其實藍夜是個挺沒心機的人,想什麼就是什麼了,喜歡和不喜歡都表露在外,是個嘴硬心軟的人,雖然性格不怎麼樣,不過,人還是不錯的……
徽山之上,依舊是雲霧繚繞,寒鬆玉露。
三人到達風月樓後,葉墨便直接去了無關樓,蘇桓和藍夜跟在他身後,剛進無關樓的大門,就聽見一句渾厚有力的問話:“墨兒,回來了?”
葉墨俯首道:“師父,弟子有辱使命,並未尋得魔決銷燬,現今江湖上已然有人練成了棘影訣,更是將二師兄打成重傷……”
“墨兒,這不是你的錯,你能平安回來纔是最重要的,魔決的事,爲師會再想對策,你過來,讓爲師看看,聽說你受傷了?”錦藍色的珠簾帳內走出一中年男子,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花白的兩鬢凸顯滄桑,眼角的紋路深深鐫刻,只是他看着葉墨的雙眸滿是慈愛,猶如看到愛子歸來,心疼,感慨,喜悅的心情一涌而上……
“只是小傷罷了,已經全好了,讓師父擔心了。”葉墨微微一笑,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肩膀。
“你二師兄委實不像話,若不是他現在有傷在身,我絕對饒不了他!”謝樓主皺了皺眉,拉過葉墨的手腕輕輕搭上他的脈搏。
“二師兄的傷勢如何?”
“你去看看他吧,那人的武功極高,每一鞭都精準無比……”謝樓主放開葉墨的手腕,接着道,“是沒有大礙了,但是不許輕視,你的傷今後很容易落下病根……”
“是,墨兒明白。”
藍夜站在蘇桓身旁咂嘴道:“師父真是偏心,我在這站了那麼久了,他居然只看見五弟……待遇真是差太多了……”
蘇桓道:“你們師父好像真的對墨雪很好。”
“什麼叫好像,他本來就一直最寵五弟,不過這也情有可原……”
“恩?”
“咦,你不知道麼?五弟是師父的親外甥,他爹是師父的師弟,娘是師父的親妹子,五弟從很小的時候就喪父喪母,是師父將他從小拉扯長大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師父在五弟心目中應該跟他親生父親沒有任何差別!”
蘇桓回頭看着葉墨,原來,他跟樓主還有這樣的一層關係牽絆……想起葉墨輕笑着說你根本不瞭解我,蘇桓突然很慚愧,因爲,自己真的不瞭解他……
不知道,如果從現在開始學着瞭解你,還來得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