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十分安靜,在場的衆人默默了好一陣時間,才反應過來眼前發生了什麼事,特別是聖龍教的人,實在難以相信修爲已經通天徹地的幽鰲聖君就這麼死了。
自幽鰲修煉了《天書》之後,道行便起了翻天覆地的提升,若是論起修爲,方今天下能與幽鰲比肩的恐怕也只有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廣一真人了。就算是偷襲,也絕沒有人能一擊之下殺了幽鰲,至多是將他重傷。
那麼,到底是什麼人有這份修爲呢?
接下來,所有的人都朝幽鰲的身後看了過去,卻發現一個身穿白色道袍,鬚髮烏黑黑,模樣在三十歲左右的中年道士。他手中還提着一柄銀光燦燦的重劍,那長劍的外形與幽鰲先前使用的“驚邪”一模一樣。
“廣成子師兄!”
廣一真人與何方路看見眼前的道人,神色都爲之一驚,半晌才顫顫的說出這句話。
三年前八公山三清觀淪陷,一觀之主廣成子便在那晚的大戰之中仙逝了,這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可是現在,廣成子活生生的站在衆人面前,所有的人都在心中疑惑着這到底是什怎麼一回事。
更讓這一衆人驚訝的,便是廣成子花白的鬚髮,現在不知爲什麼變得烏黑,臉色皺紋也沒有了,儼然是一個英氣渙然的中年人,竟返老還童,回到了他三十歲時的模樣。
“師父!”
這個時候,人叢中蕭逸叫了一聲,數十個人影立刻跳飛到廣成子的身後,駱長箭也在隨行的隊伍之中。
聖龍教的人立刻反應過來這些人是混入他們內部的內奸,蕭逸、駱長箭二人根本就是假意歸入他聖龍教,伺機探取聖龍教的內部動態。
“他殺了聖君!我們爲聖君報仇!”當下,聖龍教弟子一個個都怒火沖天,報仇心切,朝廣成子蜂擁而上,同時手中法寶疾飛而出,勢要將廣成子碎屍萬段。
“呵呵。”
只聽廣成子一聲輕笑,手中那柄銀光燦燦的重劍突然光芒炸起,劍氣如死亡之光一般,包含着毀天滅地的力量,劍影奔馳閃爍之間,便將來人殺得片甲不存,魂飛魄散。
經過連續的血戰,聖龍教最後生存下來的每一個人都是一等高手,足足近千人。可是,那些高手在廣成子的劍下,居然就像一隻柔弱的小羔羊一般,簡直不堪一擊。眨眼之間,上千人的隊伍便只剩下了三百餘人,而剩下那些人見到廣成子身懷毀天滅地一般的可怕實力,漸漸產生了畏懼之心,接二連三的有人逃跑。
“讓你們見識一下上面是真正的‘驚邪’!”廣成子冷喝一聲,手中那柄銀色重劍陡然一揮,銀色的光輝鋪天而起,將那些逃走的人全部籠罩在銀光之內。強勁的劍芒照上他們,三兩下便將他們變成一具死屍。
在那場生死劫難當中,也不知有幾個人成功逃脫了。
這個時候,有一個聖龍教的女弟子非但沒有向遠方逃竄,反而正向祝融峰頂趕了過來,只見她快速衝到幽鰲的屍體旁邊,抱着幽鰲的屍體忍不住傷心痛苦起來。
那少女正是幽蘭,她是幽鰲的側妻所生,其母並未幽鰲真正鍾愛之人。那時幽鰲失去他最疼愛的原配妻子和一對龍鳳子,心情十分煩躁,多次對她們母女打罵,並且還失手打死了幽蘭的母親,這才使得幽蘭對這個父親極其憎恨,恨不得將父親一刀殺了。
近些年,幽鰲漸漸悔悟,對女兒幽蘭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善,雖然幽蘭依舊對這個父親憎恨不已,但那畢竟是她唯一的親人,真正對她好的人,看見父親死了,她焉能不傷心?
此刻,樑湘菱的神志幾乎已經錯亂,一連串的打擊,險些令她昏厥過去。她現在面對着她真正的父親,根本不知該作何動作,或是該有何情緒,只是怔怔地靠在顏驥的懷中,連淚也不能流出來了,一雙眼睛也沒有看過任何的人或事,在那裡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驚邪怎麼會出現在你手裡?你又是怎麼得到的?你身旁的那些人又是怎麼回事?”廣一真人愣了半晌,問出口卻是這些問題。
廣成子大笑一聲,道:“問的好,驚邪是我從崑崙山取來的,幽鰲拿的那柄當然是假的。”
廣一真人看了他的弟子駱長箭幾眼,面色一肅,道:“有一個猜疑,我早就想證實了。”
廣成子手一揚,道:“師弟請講!”
廣一真人道:“我一直不明白三年前魔門三派是怎麼攻上八公山的,現在看到你還活着,我便有了答案。”
在場的正道諸人聽了這句話,都忍不住提起了興趣,他們同樣想解除心中的疑慮。實在不明白魔門三派爲什麼那麼容易就攻上了八公山,難道三清觀沒在山中佈設巡哨嗎?
然後,廣一真人面色凝重了起來,道:“因爲是你給魔教放了水,是你抽走了八公山附近的一切崗哨,令魔教輕而易舉的攻上了山,乃至有魔教的人殺入了三清觀,當時在三清觀聚盟的各大派弟子也不知道。”
正道諸人聽了這句話,俱都驚得目瞪口呆,這麼說來,害得正道勢力崩潰,無數正道英豪死於魔教之手的人正是這位號稱“正道第一人”的廣成子。
“正是!”廣成子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
衆人聽此,一陣議論紛紛,都在討論着廣成子的行爲。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現在這個局面,你利用了幽鰲,想坐擁一切!”廣一真人冷冷地說着。
“沒錯!”廣成子又應了下來:“我曾於多年前得道天書的天、地二卷,修煉之後道法已是這天下絕無僅有的高度,不亞於仙神的存在。如今再配上這柄威力無窮的至尊之劍‘驚邪’,只有我才配擁有天下至尊之位,幽鰲他怎配這個位子?”
諸人聽了廣成子的話,登時被嚇得心驚膽寒,腿腳發軟,猜想廣成子既然當着衆人吐出了事情,就一定不會讓這件事流傳開去,看來他們在廣成子的劍下是活不成了。他們本來還想質問廣成子爲何在三年前假借魔教之手出去正道同盟,但現在,已經沒有一個人敢吭聲了。
“師兄,你已經瘋了,你不是不亞於仙神的存在,是不亞於邪魔的存在。看來驚邪劍果然是柄邪毒之劍,它已經令你迷失了自我。”
“不,你錯了!”廣成子糾正道:“在我沒得道驚邪之前就有了這個計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當中,不是受邪劍魅惑而迷失了自我。”
“你這道貌岸然的混蛋纔是最該死的!”這時,幽蘭一下子站了起來,手指着廣成子憤然唾罵道,並且抽出仙劍“斷離別”,藍色劍光燦爛無比,看樣子是要上去爲父親報仇。
“不自量力!”廣成子冷哼一聲,將驚邪往她一指,一股滔天光焰應運而生,如一條銀色的惡龍呼嘯飛馳着,欲吞沒她渺小無力的身軀。
幽蘭身處這等強悍無匹的力量面前,根本無力對抗,眼看她的身影就要被淹沒,忽見廣一真人的身軀出現在她的前面,雙掌揚起,口中高喝一句“太極無量”,隨即便是一道巨大的太極圖形浮現出來,太極陰陽魚呼嘯着轉了幾轉,頃刻間將那陣強大的力道消解了。
幽蘭楞了一下,沒料到廣一真人依舊關照着她這個弟子,心中一陣酸苦,蒼白的臉頰上兩行清淚緩緩落下,在口中低低叫了一句“師父”。
廣一真人回頭看了看幽蘭,目光露出一絲柔和。
他很快轉過頭去,對廣成子道:“看來你修煉《天書》天、地二卷時因修煉心情急躁而出了錯,後來又受到‘驚邪’的殘嗜,已經墮入魔道了。既然你殺心已定,想必我們今天都會死在你的劍下。”
廣成子“呵呵”一笑,滿不在意道:“我本以爲你是幾個師兄弟裡最弱的一個,可沒想到你是最強的。不過你剛纔接我一招一定不好受,你又怎會有能力阻止我稱雄?”
說着,他將驚邪輕輕一揮,銀色光焰鋪天蓋地而起,在空氣中奔騰呼嘯着,猶如吞噬萬物的惡魔一般可怖!不管是什麼人,只要被那銀色劍光照射了,頃刻間便經脈盡斷、骨頭粉碎倒在地上,與幽鰲的死法一樣。
人叢又慌亂了起來,拼命地逃竄,當然也不乏有人上前與廣成子一拼。
當此時,何方路縱身上前,與師兄廣一真人並排而立,祭出三清古劍抵擋廣成子,並向廣一真人道:“大師兄已經墮入魔道,我們必須想個辦法除去他,否則他留在世上必定後患無窮。”
廣一真人這纔想通了這件事,猶豫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殺心。
顏驥在一旁抱着呆癡的樑湘菱,發現現在的形勢已經混亂,又是一場生死之戰將上演。他也知廣成子的實力,如果他留下來幫助師父,則多半連累師姐的性命;但要他帶着師姐逃生,他卻又猶豫着不願離去,不想丟下師父一人在這裡。當下陷入兩難的境地。
這時,顏驥耳邊響起了軒轅香凝重的聲音:“那道人修煉了《天書》天、地二卷,又有至尊邪劍在手,按理說是沒人能夠戰勝他了。不過倒有一個例外,只有謫仙現身,以謫仙佩戴地神劍的無上神力戰勝那道人的邪劍。”
顏驥眉頭一皺,道:“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讓你做回真正的自己,讓你回覆前生的記憶,與另一位謫仙雙劍合璧,打敗那墮入魔道的道人。”軒轅香不假思索的說了出來。
直到現在這個關頭,顏驥仍不願相信自己就是謫仙,更不想做什麼謫仙。聽了軒轅香的話,他的目光漸漸低沉下來,不知在又想些什麼。
軒轅香見事態危急,立刻打斷了他:“也只有你能救得了祝融峰頂的這些人和你的師父、同門,你不要再猶豫了好嗎?”
顏驥看着懷中樑湘菱的臉龐,心念急轉,又陷入心中的矛盾。
他做回謫仙之後,真的會與另一位謫仙結緣嗎?還會不會記起師姐?到底要不要嘗試着恢復真正的身份?
“要怎麼做?”許久過後,才聽見顏驥發出這麼一句不算堅定的確定之話。
軒轅香忙點了點頭,道:“要怎麼做你自然能得到指引,記住,當雙劍合璧之時,就是你明白一切的時候。”
說着,她咬了咬嘴脣,深深看了顏驥幾眼,目光中透露着依依不捨,猶豫了許久。然後將衣袖向人叢中一揮,一道白色毫光從她袖中飛了出來,化作白光燦燦,照亮天際。與此同時,顏驥手中的驚虹仙劍也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青芒,劍身發出了急促的嗡鳴,就如同見到久未見面的情人一般。
白光落在人叢中陸青雲的面前,落在地上,白色光影黯淡了幾分,顯出一柄通體白玉色的仙劍,外形與驚虹仙劍有幾分相似,劍身近劍柄處以融化的金汁書寫了“白淵”兩個古字,那字體筆跡與驚虹劍上的“驚虹”二字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