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郊外遇險
卻說一日正晚,李彥借宿農家,翌日,日上三竿酒足飯飽後,又向農家買了壇黃酒,這才載酒騎馬,緩緩往京城而去。度過羊腸小道,來到一樹蔭濃密.處,李彥擡眼看時,左右寬敞,樹直草短,有修剪過的痕跡。然天高氣爽,日照雲輕,時候尚早,李彥也沒在意,信馬由繮,躺在馬背上準備小憩一陣。
“看箭”
李彥只覺耳聽風響,忙一個蹬裡藏身,只見一支白色箭羽擦着馬鞍飛了過去,歪歪斜斜地落在草叢中。不過李彥看那箭的來勢,射箭之人目的並不在自己。
“唉又跑了”
說話之人語出如鶯,李彥擡眼看時,對面跑來越有十騎,個個青衣勁裝,後背彎弓箭筒,腰掛大馬金刀,旁邊皆有一塊烏黑腰牌,上書“何府”二字。跑在最前面的女子,十四五歲模樣,稚氣未消,烏黑亮髮,一根藍絲線隨意束在腦後,駿馬飛馳,秀髮隨風而起。
“有刺客,保護小姐!”其中一個大漢暴喝一聲,搶到女子前面,十人瞬間便將她圍在了中間。皆豹眼圓睜,凶神惡煞地看着李彥,全神戒備。
李彥無語,看來富家人的性命就是珍貴,且不管不顧,繼續喝着酒,倚在馬背上,慢悠悠地走着。
“我認得你!”那女子仔細瞧了瞧李彥,突然抿嘴笑道。大漢皆是一怔,又見李彥白皙清秀,弱不禁風,且一身打扮雖看不出貴賤,但十分講究,塵土不染,百絲不皺,是以消去了敵視。
李彥向那女子望了望,笑道:“我也認得大小姐,不,應該是二小姐。”說時忘了神,突然酒脫了手,眼看就要落地而碎,李彥不緊不慢,一腳鉤在馬背上,身子斜下,順手一抄,安安穩穩將酒罈拿住。一把金色小刀恰好從李彥原來坐的地方飛過,猶自不覺,抱着酒罈,連說:“好險好險!”
大漢兩兩相視,皆知來者不善,大刀出鞘,重又將女子護在覈心。
那女子十分好勝,見飛刀被他躲過,撅起小嘴,怒道:“好啊,原來你扮豬吃老虎,看本小姐怎麼收拾你。”說着,三刀連發。
李彥只是得乞丐傳些內功,比之一般人手腳靈活罷了,真正功夫粗淺的很,眼見三柄飛刀突至,頓時手忙腳亂。抱着酒罈,腳尖在馬背一點,高高躍起,只聽見馬長嘶一聲,負傷感疼而去。
“接招”
李彥欲哭無淚,眼見漫天刀到,只得將酒罈脫手,趁其落至腳跟,又是一點,再往上縱起,兩番起落,已有三丈之高。大漢見了,齊聲喝彩:“好!”那女子看了,也不禁失神,竟忘了再發飛刀。
李彥落地,忙連連擺手,急道:“我認輸了,何二小姐,我李彥與你往日無仇近日無怨,初次相見,沒必要招招置人於死地吧?即便何大人身爲宰輔,如此草芥人命,你就不怕刑臺上法刀一刮?不來了不來了”李彥本想用何常在來壓制她,卻不料適得其反。
那女子緩過神來,冷笑道:“哼,本小姐殺的就是你李彥,今日就是死,也要與你同歸於盡。”
李彥張二摸不着頭腦,這是哪跟哪啊?好像在江州的時候,沒對何常在怎麼樣啊?皆以禮相待,況且還救了他的性命,不說恩情,總不可能結樑子。
“上殺了他”那女子嬌喝一聲。
大漢聽言卻都猶豫了,一個個勒住坐騎,面面相覷,刀尖向地,低頭默然不語。
“哼,一羣飯桶,讓開!”那女子生氣地抽着身下的馬,橫衝直撞地闖了出來,飛騎衝向李彥,馬其前蹄,眼看就要踏到他的身上。大漢見了,皆驚呼一聲:“小心”卻不忍拿眼看。
李彥見此,心中惱怒,腳步錯開半尺,輕巧躲過,卻運氣於手,豁然一拳,捶在馬肚子上。只見拳到,駿馬一聲長嘶,飛出一丈開外,落地吐血而亡。那女子從馬背上躍起,一個驢打滾,藍絲散,秀髮亂,嚇得臉色蒼白,牙齒打顫,怔怔地看着李彥,猶如鬼魅。
“李彥一再相讓,二小姐又何必苦苦相逼?天下大路,各走一邊,不是因爲二小姐有權有勢便可以胡作非爲,而視他人性命如草芥。人人皆母生父養,有血有肉,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憐憫之心?今日我李彥不過有些粗淺的功夫,僥倖逃生,倘若手無縛雞之力,豈不命喪當場?又倘若小子十惡不赦,今日之局又當如何了結?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二小姐自重!”李彥走近那女子,居高臨下,看着她淚水欲出的眼睛,沉聲喝道。
“哇”
李彥話剛落,那女子便委屈得跟什麼似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淚如掘堤之河,狂奔而出。裙子撕了,鞋子踢了,手鐲扔了,還有一把飛刀,如此之近讓人防不勝防,李彥正準備閉目待死,卻見那飛刀中途一個俏麗的轉身,往上飛去,堪堪削過李彥的鼻尖。
“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李大人可要記住了!謝謝大人的今日的當頭棒喝金玉良言,那柄飛刀,權當本小姐送給你的,他日相見,可要當心了。”那女子咯咯笑道,李彥轉身時,人已上馬,飛馳而去。
李彥俯身撿起,近眼觀之,見小刀比之女子原來所發小巧得多,上面紋飾獨特,似狼似狗,刀口鋒利,吹髮即斷,刀面寒冷,配有藍色小穗,散發着淡淡花香。覺得有趣,便隨意塞在袖口,誰之剛一放入,刀如無立錐之地,又跌落在地。李彥看時,越來袖口被刀鋒劃開,不禁嚇出一身冷汗,對其更是珍之重之。
李彥收了到,四處茂林修樹,又不知往何處走,正自着急,卻見不遠處,樹上繫着一匹馬,想是那女子留下的,心中之氣,不禁消了大半。
日落剛好進京,京城卻與江州不同,二更過後,便城門關閉,衙差沿街巡邏,街道清冷,見不到其他任何人的身影。店鋪關門,青樓粉肆也都吹燈閉戶,早早歇息,直到第二天卯時,城門再開,才稀稀落落開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