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的快樂時光都是短暫的。江天曉此時尤覺如此。她依依不捨的拉着薛珏的手。送她和許君集離開。
“你真的不和我回源州嗎。”薛珏依依不捨的拉着江天曉的手:“你一個人在這邊也是無聊。不若跟我回去。還是個伴。你知道的。我頭回進許家的大門。你去了。也算給我壯膽。”
薛珏說着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江天曉搖了搖頭:“縣主大人又來哄我。如今的你還需要別人給你壯膽嗎你放心。我江天曉到哪都不會寂寞的。我何時虧待過自己。”
薛珏見勸她不過。嘆了口氣。握緊了江天曉的手:“也好。你一人在這。正好清淨。能放下心來。好好想想。我只希望這一別不要再不得相見。我先前勸你的話。你可要好好的想想。”
薛珏說着眼裡已經泛了淚花。江天曉見她這般。也收起了到嘴邊的玩笑之語。乖乖的點頭應了。
江天曉站在原地。看着載着薛珏和許君集的馬車一點點的遠去。遠去。漸漸的消失不見。她卻遲遲沒有離去。依然靜靜的注視着馬車離開的方向。
她忽然想起那日薛鈺和許君集來的時候的情景。那日她百無聊賴的準備出門逛逛。誰知剛一打開門。便看見了擡手正要打門的許君集。
二人相視一愣。誰都沒有想到。會在此刻看見對面的人。薛鈺便是在他們愣神間一把推開了許君集。出現在了江天曉的面前。笑眯眯的一把撲進了江天曉的懷裡。
許君集呆愣之後。看着薛鈺的背影笑的寵溺。
“我知道。你很受打擊。不過。這感情的事。不能意氣用事。當初我總覺得自己配不上許郎。你是怎麼勸我來着。”江天曉想起薛鈺笑眯眯的戳着自己的額頭。臉上的神情像小女兒般嬌嗔。
那一刻江天曉知道。薛鈺過的很好。真的很好。她眉眼間都是幸福。那是許君集用心呵護出來的幸福。他們兩人站在一起。那眉梢眼角間涌動着的情意。讓人忍不住的側目。心意相通便是如此吧。
一生能得這樣一個人。便足夠了。足夠了嗎江天曉想到這忽然愣住。如果足夠了的話。那麼她現在應該知足吧。
曾幾何時。她和慕卿相互對視間。那眉梢眼角定然也是這般的情意綿綿啊。可是如今呢江天曉知道。那般的情意綿綿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江天曉嘆了口氣。轉過身。往院裡走去。她走了兩步。卻忽然停住了腳步。她停在了原地。然後慢慢的轉過頭。向一不遠處的一巷子口望過去。那一閃而逝的白色衣角。讓她的心猛然開始兇猛的跳動。
她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都涌向了她的那顆心。在傳遞着叫囂着讓她走過去。走過去。沒有緣由的。她就是篤定元若就在那裡。在那片白色衣角消失的巷子口。她篤定他此刻一定還在那裡。他在那裡。背靠着牆站着。眼睛望着前方。他的心也在劇烈的跳着。如她一般。他在等待着她。等待着她走過去。
江天曉往前走了兩步。情不自禁的。她似乎能聽到那巷子口的牆壁後面他狂亂的心跳。他在那。他就在那等着她。
江天曉急急的往前走着。在離巷子口不遠處又忽然停下了腳步。她的眼睛望着那地上的人影。卻猛然轉了身。逃也似的飛奔而去。
她逃了。在幾乎馬上就能見到他的那一刻。逃了。她甚至能提昂見。在她逃走之後。她身後。那巷口所傳出一聲深深的嘆息。
那日之後。江天曉便知道元若來了。他的到來沒有宣告。卻潛移默化的那麼明顯。清晨打開窗戶時候。窗臺上那一束新鮮的花束。
院子裡石階上。不知何時出現的。她愛吃的小零食。
小攤子上她哪怕對某件小東西多看一眼。那東西隨後便會出現在她的小院裡。
元若以他獨特而周到的形式宣告着他的到來。江天曉每每看見這些就輕輕的嘆口氣。她看得出他的小心翼翼。溫柔周到。
他儘量縮減着他的到來給她造成的壓力。卻也知道。他出現的本身就是一種壓力。江天曉擺弄着剛拿到手的六枝荷花。那花瓣上還有露珠滾動着。晶瑩的露珠。頑皮的在那柔嫩的花瓣上來回滾動着。
“怎麼。那小子。又送花了。他這一手玩的不錯啊。溫水煮青蛙。軟刀子殺人。”易小樓的聲音在江天曉的身後涼涼的響起。”
江天曉下意識的將手裡的花藏在身後。轉頭。見易小樓一副不爽的表情:“看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不就是幾支破荷花嗎。你若想要我這就給你採去。你這麼心虛。到底是因爲花。還是因爲人。你還忘不了那臭小子對不對”
易小樓的話。讓江天曉心中一跳。那花便成了燙手的山芋。她恨不得立時丟掉。可是丟掉又能怎樣。易小樓說的對。問題不在花。而在於送花的那個人啊。那個她一直想要丟掉而又無法丟掉的人啊。
江天曉垂下了眼。利落的將那花插在插瓶裡。然後轉身進了屋子。
“丫頭。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不會真的想要回頭。想要和那小子在一起吧”易小樓看了一眼插瓶裡的荷花。轉臉就追着江天曉進了屋:“你不是說你接受不了嗎”
“是啊。接受不了的。”江天曉垂着眼說着。輕聲嘆息。見江天曉如此。易小樓愣了愣。然後也跟着嘆息了一聲。就不再言語。
肖嶽在相思處取經。便不敢隨便質疑元若的決定。元若讓他幹啥他就幹啥。雖然他老覺得元若讓他再三的去調查那股秘密的勢力。是對他的不信任。可是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再次把那些信息已知的信息捋了一遍又一遍。
終於發現了一點之前沒有發現的信息。多年的經驗。讓他眼前一亮。那也許就是元若一直讓他尋找的點。
肖嶽當下再不遲疑。立時深挖了下去。卻沒想到。越查。越是驚心。到最後。竟然讓他查到。
肖嶽隱藏在碧水閣的屋頂上。看着屋內的人。驚疑不已。他使勁的眨了眨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看見的。竟然是他。竟然是他。不行。他得趕緊回去告訴少主。
肖嶽才動了這念頭。忽然覺得後頸一痛。接着眼前便是一黑。完了被發現了。這是他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肖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的捆在一間密室裡。他身上的武器。暗器。甚至連牙裡的毒藥都被人搜刮了去。看來這些人還想從他的嘴裡再弄情報。
他們也太小看他了。他怎麼可能會背叛少主。少主。肖嶽這就給您盡忠了。肖嶽想着。便一張嘴。想要咬舌自盡。
他卻沒想到。一隻手瞬時捏住了他的下巴。一個聲音幽幽的響起:“一清醒。就急着尋死。對你主子倒是忠心的可以。”
肖嶽眼裡閃過懊惱。差一點就只差一點。這下他再想死便千難萬難了。果然。肖嶽就如此開始了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一段生活。
已經不知受了多少酷刑的肖嶽。眼神漸漸迷離。他處在一種奇怪的狀態裡。身體的疼痛已經到了極限。以至於連意識都開始變得虛無。
此時的他似乎已經靈魂出竅。漂浮在空中。他看着地上那個。脫了人形。滿身血污的自己。看着負責刑訊的人。還在一下一下的抽着自己嘴巴。重複着之前問過他千百次的問話:“說。元若是不是來了南府。他住在什麼地方。這次帶了多少人過來”
肖嶽忽然覺得有些厭煩。這人。翻來覆去的就會這幾句。聽得他的耳朵都生了繭子。他就不能換個問題。
肖嶽腹誹間。忽然發現地上那個自己笑了。那個自己定定的看着天上飄着的這個自己。勾起的嘴角形成了詭異的弧度。他張着的嘴。似乎在說“真好。”
好什麼好個球。等等。地上的自己能看見飄着的自己嗎。什麼情況肖嶽正在納悶。那刑訊之人卻忽然大叫:“完了。這小子斷氣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肖嶽福至心靈。他忽然感覺天上的這個自己和地上的那個自己之間的某種聯繫被斬斷了。他的身體越發的輕飄飄了。只一個念頭。他便穿透了牆壁。飛出了屋子。出現在了大街上。肖嶽看着來來往往的那些路人的頭頂。
他想他要去找少主。去告訴少主。稷王來了。那碧水閣就是稷王在南府的秘密據點。稷王帶着自己的勢力。又集結了一批賊人。他們不知打哪得知了少主來了南府的消息。
他們要找到少主。然後生擒他。只要抓了少主。稷王便能脅迫少主。以令天下。他們說稷王弄出了一種藥。只要少主吃下。便會成爲稷王手中的傀儡。
退一萬步。抓不住少主。只要殺了他。這大正必亂。稷王就有機會再次翻身。
不行。不能這樣。肖嶽有些急。他要快些。快點回去跟少主說。說他有危險。那一縷忠魂想到這。便飄得更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