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青玉只是心中疑惑左夫人的請求竟是如此簡單,她那日不是說另有所圖嗎?果然高門貴戶都是一條條深不見底的江河,一眼根本望不到盡頭。
“好說,那玩意我弄到了。”左靈茵立刻意會。
“齊太太,我這別院不錯,你也別慌,且隨我遊覽一二。”齊太太站起來,示意舒嬤嬤過去攙曾氏。
“謝夫人。”曾氏明白這是支開她,好讓齊青玉二人密談,縱是憂心,也不得不跟隨左夫人出了去。
“我這也有,是李子去配的。”
“李子?”
“對呀,她雖然有些粗魯,可是直腸子,人挺好的。”齊青玉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下意識暗示着些什麼。
“你這樣看着我是什麼意思?”左靈茵不由得有些警覺。
“就是用你的,還是用我的?”
“要不一起用,不然他壯得跟牛似的,一顆怕迷不倒他。……可若是藥力過猛也不好,如風都打聽過了,本來就會有些疼,可我不怕。”左靈茵壓低了嗓子,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卻把齊青玉逗笑了。
“你笑什麼?”左靈茵莫名其妙。
“大小姐,什麼叫初`夜?”齊青玉大眼睛亮晶晶,像子夜繁星般閃爍着,好奇地瞅着左靈茵。
“啊?”左靈茵這才注意到自己在跟一個娃兒說話,不由得紅了臉,尷尬地說:“這個……就是……呃,就是大人……慢着,你少給我裝傻,你究竟是哪裡來的鬼,丁點大的人兒就連媚香都懂了!”
左靈茵突然揪住齊青玉衣襟,語氣嚴厲地詰問。
齊青玉卻是不慌不忙,揚眉道:“學富五車,自然通曉世事。”
說得有理,都能看懂她的草書。左靈茵倏地鬆了手。若有所思地坐下,突然命如風侍候文房四寶,非要考一考齊青玉方肯罷休。
如風垂首而入,身後跟着兩個婢子拿筆墨紙硯。
“擱這吧。”如風把文房四寶擺放整齊。研墨後方才離開。
左靈茵依舊用其獨特的草書行文,寫了足足一千三百零四個字出來,置於齊青玉跟前,“你且讀出來,我就信你是神童了。不然就要叫道長來收了你。”
齊青玉有些無奈,左靈茵到底是比樑少初精明還是後者與她情誼深厚,根本懶得管自己是人是鬼?微嘆一聲,她認真地看着。
從右到左看了一遍,根本不通。只好從左到右再看一遍,還是不通,最後反過來看,才通了。
“這是真龍賦,季大學士於三十年前在宮中飲宴,爲先祖皇帝所賦。據聞賦成真龍現。佑我大楚國祚綿長。”
齊青玉心道左靈茵肚子裡還是有些墨水的,能把這首賦倒着寫出來。
“六姑娘,你真是讓我長見識了,佩服。”果然是謫仙下凡,心高氣傲的左靈茵心中的疑團這纔算是解了,也真正地接納了年幼聰慧的齊青玉。因爲真龍賦並沒傳頌天下,只刻在紫宸宮前庭一塊巨型的黑矅石石碑上。若是鬼,還沒進紫禁城門就給天乾伏羲陣給打得魂飛魄散了。
齊青玉說了幾句謙遜的話。她之所以知道這首賦,不過是因爲有一次懷王在書房吟起時被她聽了去。
左靈茵臉色更好看了,期待地看着她。
齊青玉通曉人情世故。此時該說什麼,自是老練。“大小姐過會就隨民女一同回清蓮酒家吧。”
“差點忘了這事。我聞知你住處鬧出毛病來了,不過我已經派人去府衙打點。幕後指使者我也摸到了,明面上指的是豫章袁家。可我覺得可疑,興許是知道袁家與你有隙,特地栽髒。”
左靈茵分析得頭頭是道。
“敢問大小姐爲什麼認爲非袁家所爲?”齊青玉總得裝出些好奇並充滿敬佩的樣子來。
左靈茵在小丫頭的崇拜目光下,不由得有些得意,“誰不知道我母親親自寫貼子請你到建鄴來,袁家就是有個鄭國公府的關係。也不敢得罪我們。”所謂財雄世大,若不是鄭國公是內閣輔臣,左靈茵都要忽略鄭夫人那個鑽錢眼裡的財迷了。
齊青玉當然也明白,即使袁大志咽不下那口怨氣,也不敢縱容袁來貴在建鄴興風作浪。
太平盛世,出個妖女還得了,那是要捉去祭祀水神的,說俗一點就是捉去浸豬籠。
然而齊青玉有奇人護衛,纔有如此淡定之姿。
“那到底是誰幹的?”她急切地追問。
“你別急,我已經着人綁了人,相信不久就能有證據,若是我二嬸,哼!臭不要臉的,居然想讓左靈雪來代我的姻緣,做她的千秋大夢去!”一說起這茬,左靈茵就氣得不行。
“那大小姐過會和我們一起到清蓮酒家嗎?”齊青玉聲音軟軟的,左靈茵雖尚有顧慮,也是拋到九宵雲外去了,當下答應下來。
齊青玉才悄悄地說:“我已經約了黃公子,他傍晚大概就會到清蓮酒家找我。”
“真的?”左靈茵驚呼,察覺嗓門大高,忙壓低聲音追問:“他真的會去找你?”這關係到底好到什麼程度了?
“黃公子待我像妹妹似的,應該不會騙我。”齊青玉說話依然留有迴旋之地。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你這個妹妹我是認了。”左靈茵十分爽朗。
稍晚些時候,齊青玉母女、李子及左靈茵一同坐來時的馬車回城裡。黎嬤嬤和胡嬤嬤乘另一輛。
李子與齊青玉坐在右側,左邊相鄰就是左靈茵,心裡彆扭得不行。齊青玉怕她有失,用盡全力掐了她一把。李子雖是不疼,卻是斂定了心神。
左靈茵沉浸在即將與黃鶴會面的興奮中,自然沒有察覺她二人的怪異。倒是曾氏,跟在左夫人身側遊覽一番後,整個人都不同了。雖不說苦愁盡斂,但也是沉着不少,隱隱有掌家主母之風。
齊青玉心裡欣慰,甩開李子環腰的手,撲進曾氏懷裡,親暱地撒嬌。
曾氏輕輕撫着她越長越稠密的烏髮,愛憐地說:“睡一會兒吧,回程還遠。”
“嗯。我要睡李子那兒。”齊青玉不想曾氏受累,自然要到李子那兒去了。
馬車去時後門,回時也是後門。李子抱着熟睡的齊青玉,帶着左靈茵一道進了華園東廂房。
纔將齊青玉放到榻上,就聞相南之音,李子連忙出去。“什麼事兒?”
“李子,黃公子來信了,說是傍晚過來。”相南意識到隨她們回來的人非同一般,自然而然地隱蔽起身份,怕李子缺心眼,暗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