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惡戰序幕

那斷臂女人口口聲聲說這個日本人是好人,救了她的命,要殺就把她一起殺了!

張作霖無奈,只得把麻野義男和那女人一起,帶回了炮臺。

這一天的戰鬥中,郭二杆的連隊死傷了不少,這讓郭二杆眼眶發紅,見到張作霖帶回來一個日本人,郭二杆大怒,非要殺了這個日軍少佐不可。

可是,那女人死死護在麻野義男的身邊。

郭二杆斥道:“誰護着日本人,誰就是漢奸!漢奸和日本人一樣該死,都給老子拉出去斃了!”

兩個士兵衝了過來,正要動手,那斷臂女人突然喝道:“郭二杆,我要見周憲章!”

郭二杆嚇了一跳,這女人不僅叫出了他的名字,還敢直呼章軍統帥周憲章的名字。

郭二杆上下打量這女人,覺得有些面熟,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不由得滿腹狐疑。

張作霖也在一旁說道:“這女人有些面善,喂,你從哪裡來,叫什麼名字?你怎麼知道咱們師長的名字?”

那女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氣力不濟,身子一晃,倒在了麻野義男的懷中,暈厥過去。

“把他們送到黃金山炮臺,要快!”郭二杆喝道,他已經意識到,這個女人大有來頭!

……

黃金山炮臺上,炮聲隆隆。

海面上,再次出現了六艘日艦,這是聯合艦隊派出運送來自朝鮮混成旅團的艦隊,由兩艘巡洋艦和四艘炮艦組成,旗艦是聯合艦隊的另一艘重裝甲快速巡洋艦高千惠號。

周憲章早就料到,日軍將從海山和陸地夾攻旅順,只是,沒想到日軍會來得這麼快。

僅僅在奪取旅順港一天半的時間,海面上就再次出現了日本人的軍艦。

這些軍艦,應該是聯合艦隊從威海衛海域抽掉出來的,他們應該是先去朝鮮仁川,接應攻擊旅順的第一軍登陸部隊,然後再折返回來,來到旅順,他們兜了一個大圈子,在27日中午,抵達旅順海域。

日本人的效率令人驚歎。

周憲章知道,旅順港將面臨一場惡戰。

如今的日軍,再也不敢小覷章軍,他們必然會派出一支數量上佔據絕對優勢的兵力來。從海面上日艦的情形上看,至少有一個旅團五千人左右的日軍在等待登陸作戰。而在金州方向,日軍有兩個旅團正在向旅順急進。

讓周憲章憂心的是,手頭的兵力嚴重不足,兩千多人分散在旅順周邊各個炮臺和港口中,各個方向的兵力都是捉衿見肘。

駐守旅順的章軍只有兩千人,其中,以黃金山炮臺爲核心的海防兵力爲一千五百人,以二龍山炮臺爲核心的陸防兵力只有五百人。

好在章軍搶在日軍增援部隊到達之前,已經攻佔了旅順港沿岸的三座海防炮臺,包括火力僅次於黃金山炮臺的摸珠礁炮臺,三座炮臺上的炮火控制了旅順水道,同時,劉步蟾率領的魚雷艇編隊駐守在旅順軍港內,隨時可以出擊向日艦發起牽制進攻。章軍具備了海陸協同作戰能力,大大有利於旅順港的防守。

日艦在中午時分抵達旅順海域,兩個小時過去了,卻仍然沒有發起登陸作戰。

章軍掌控的三座海防炮臺上的遠程火炮,對日艦造成了巨大的威脅,而魚雷艇部隊在炮臺火炮的掩護下,常常向日艦發起騷擾性突擊,迫使日艦不敢輕易抵近海灘。

炮臺與魚雷艇協同作戰,這本來就是旅順要塞防禦的核心戰術思想,當初,如果清軍堅持這一戰術思想,旅順港本不應該輕易丟失的。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下令魚雷艇部隊撤到威海衛,是一着昏召。

天色陰沉,海面上火光閃閃,炮臺與日艦隔海炮擊,雙方的命中率都很低,總體看來,戰鬥顯得很是沉悶。

不過,周憲章知道,這只是暫時的。用不了多久,日軍就會不顧一切,向旅順港發起強攻。不惜一切代價奪回旅順,這是日本大本營的既定方針,不容改變。

周憲章守候在電報機旁,自開戰以來,這條海底電纜線,成了周憲章與外界聯繫的唯一通道。

就在剛纔,周憲章得到了來自平壤的電報,日軍已經放棄了臨津江戰役,臨津江邊歸於平靜,與此同時,平壤方面的消息也證實,日軍同時放棄了山海關戰役。

這就意味着,日軍將從朝鮮抽掉部隊,前來旅順。而營口的日軍也將回師旅順。

大清國可以鬆一口氣了,但是,旅順的兩千章軍,將面臨來自兩個方向日軍的巨大壓力。

周憲章沒有援軍。他知道,太后老佛爺是不會給他派出援軍的,她應該已經知道了旅順的戰況,也知道周憲章所部將陷入日軍的重圍,讓周憲章死在日本人手裡,這正是她所希望的。

現在,周憲章唯一的希望,是臨津江邊的章軍主力。

既然日軍放棄了臨津江戰役,那麼章軍主力守在臨津江邊,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如果羅鳴芳能夠派出一個團馳援旅順,那麼旅順的防禦力量將大大加強,憑藉堅固的要塞,周憲章有把握守住旅順。

羅鳴芳在電報中,也提出了這樣的看法,並且,羅鳴芳已經命令吳佩孚所部第一團後撤,向安州集結,準備馳援旅順。

問題是,如何將這一個團輸送到旅順?

日本人佔據了制海權,而鴨綠江邊,宋慶的部隊已經得到了太后的密令,封鎖鴨綠江,海陸都走不通。

羅鳴芳在電報中提議走海路,理由是海路最近,而且,日本聯合艦隊忙於山東戰役,無法抽掉軍艦全面封鎖黃海,黃海海面上,只有數艘日軍的輕型炮艦遊弋,章軍只要行動得當,可以設法躲過日軍炮艦。

周憲章也趨向於走海路。鴨綠江邊的清軍,應該不會再給章軍一次機會了,太后老佛爺應該已經意識到,周憲章所部出現在了旅順,必然是鴨綠江守軍放水的結果,她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第二次。

但是,走海路還是太冒險了。章軍沒有大型輪船,更沒有軍艦,能夠運輸章軍的,只能是安州百姓的漁船,這些漁船如果遇到日艦,只有捱打的份,即便僥倖避過日艦,海面上的風浪,也能掀翻它們。

地堡外傳來陣陣轟鳴聲,一發36釐米艦炮炮彈落到了黃金山炮臺的胸牆下,劇烈的爆炸騰起一團濃煙,地堡中撲簌簌落下一片灰塵。

周憲章通過瞭望孔望去,遠處的海面上,在岸炮的掩護下,三艘魚雷艇向日本艦隊發起了衝鋒。

跟隨劉步蟾來到旅順的四艘魚雷艇,已經有一艘在今天的戰鬥中受傷。左一號艦橋中彈,八名艇員陣亡,一架魚雷發射管被炸壞,動力系統受損,航速下降到了6節,只好在港內遊弋,負責擔任警戒。

剩下的三艘魚雷艇,福龍、左二和左三,在劉步蟾的率領下,向日艦發起遊擊攻擊。

正常情況下,魚雷艇是不能主動向巡洋艦發起攻擊的,那等於是自殺。不過,在旅順口近海,有着強大的岸炮掩護,魚雷艇有了攻擊巡洋艦的底氣。

劉步蟾採取的是打了就跑的游擊戰術,在岸炮的掩護下,魚雷艇全速衝向遠海中的日本艦隊,在三百米到四百米的距離發射魚雷,這個距離並不是魚雷攻擊的最佳距離,敵艦往往可以迅速掉轉航向,規避魚雷,不過,劉步蟾的戰術目的,也不是一定要用魚雷擊沉敵艦,而是攪亂敵艦的陣型,迫使敵艦遠離海岸,無法實施登陸作戰。

這一戰術極爲有效,今天,劉步蟾已經發起了三次衝鋒,發射了六枚魚雷,雖然沒有一枚命中敵艦,左一還中彈受傷,但是,在魚雷艇的衝擊下,日艦不得不後退,同時,黃金山和摸珠礁炮臺上的岸炮,趁日艦規避魚雷的時候,發炮轟擊,造成三艘日艦中彈,其中包括一艘巡洋艦。

這一次進攻,劉步蟾還是沿用老戰術,藉着岸炮的轟鳴,從水道中衝出,這一次,運氣不是太好,在距離日艦一公里的地方,左三號雷艇中炮,燃起了大火,只得掉頭返航,福龍號和左二還在開足馬力向日艦發起衝鋒,在距離日艦三百米的地方,發射了魚雷,隨即掉轉航向,全速後撤。

四枚魚雷拖着水線,向高千惠號和秋津洲巡洋艦衝去,這兩艘日艦急忙轉舵躲避,而跟在巡洋艦後面的炮艦,則是集中艦炮,拼命向魚雷艇開火。

高千惠號轉舵向北,秋津洲號轉舵向南,劃出兩道漂亮的弧線,魚雷擦着巡洋艦的艦橋,衝向了大海深處。

然而,高千惠號剛剛避過魚雷,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就聽兩聲爆響,兩發炮彈落在了高千惠號的甲板上,那是岸炮的炮彈。

爆炸聲中,高千惠號上血肉橫飛,一團大火騰空而起。

然而,回撤的左二號魚雷艇也遭到了日軍炮艦的轟擊,一發炮彈準確地擊中了左二的指揮塔,左二艇長陣亡,桅杆折斷,燃起了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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