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森冷如雪,血色潑灑似墨。就像一臺不知疲倦,不曉痛楚的殺戮機器,穿行在人羣之中,無論是強大或者弱小者,都避免不了被穆扶天殺的七零八落。
“住手!快點住手!我們認輸!認輸!”帶有強烈刺激性的鮮血和穆扶天那血色的刀光,輪番交替凌虐着人們的神經。終於有人承受不住壓力,狼狽的嚎叫道。
可是,此時的穆扶天卻對這些求饒聲置若罔聞,他的刀依舊揮灑自如,每一刀都會帶走一個人的身體某一部分,或者一大塊血肉,渾身灑滿鮮血的穆扶天,就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兇殘、冷酷、無情。
“住手!住手啊!”又是一個喪失鬥志的人,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雙臂離開自己的軀體,即使以藥師的能力,可以幫助他重新將胳膊接回去,但是這種痛苦,這種漫天飄血的景象,將會成爲伴隨他一生的噩夢。
有時候,殺人或者被殺並不是最恐怖,最可怕的事情。
面對對手和敵人,大有人有人有勇氣與敵人以命搏命。但是當一切的傷害只是徒勞之時,勇氣便會迅速消失,然後被十倍的放大成爲恐懼。
穆扶天拖着戰刀渾身瀝血,腳步沉重的走着,就像隨時隨地,都會一頭栽倒在地。但是已經沒有人敢再上前了,他每前進一步,那些僅剩或者新圍上來的人,便會退後一步。
那些被穆扶天砍倒而又沒有陷入昏迷的人,也顧不上撿回自己的殘肢斷臂,如同蠕蟲一般的在血泊裡扭動着,想要儘可能的遠離穆扶天。
雲界的地面是潔白的,是純淨的。但是這種最純淨一旦被鮮血所污穢,那麼沒有泥土掩蓋的鮮血和散落的血肉,將會使地面成爲活生生的修羅場。
血腥味、惡臭味,交織在一起,惹人反胃。
“住手吧!你既然已經佔據了上風,就不要再繼續下去。得饒人處且饒人!”有着一頭金色長髮的俊美青年站在了穆扶天的面前,他那迎風擺動的白色風衣宛如血色中盛開的白蓮,出淤泥而不染。
穆扶天用不知何時,已經變得猩紅的眼珠子注視着這個青年,唯一保存着原本顏色的戰刀悄無聲息的指向了金髮白衣的青年。
“你···是何人?”嘶啞的聲音,卻有着極強的穿透力,即使身體已經疲憊。但是穆扶天的精神卻從所未有過的凝聚,那不是亢奮,而是一種凌駕於衆生之上的俯視。
“寒天宇!你可以叫我寒天宇!”金髮白衣的青年對穆扶天道,聲音溫和而又謙遜,顯得彬彬有禮。並不同於他那張揚的頭髮和外貌,他的性格似乎很溫潤,就像謙謙君子。
“好!寒天宇,你準備好···接我的刀了嗎?”穆扶天用刀指着寒天宇,一滴滴的血水順着他的髮絲、鬢角、衣襟、褲腿滴落地上,滴答、滴答的聲音似乎可以冰凍人的靈魂。
寒天宇按了按手道:“我無意與你爭鬥,你剛纔的表現已經證明了你的強大,我想任何人都對你擁有進入秘境名額的資格,不再有任何的疑問!沒有人會再來打攪你,所以停手吧!趁着沒有鑄成大錯之前!”
“是啊!是啊!我們絕對承認你的資格!”
“您這麼強大,不進秘境怎麼行?求求您放過我們吧!我們不會再打攪您了!”嘴上求着饒,但是心裡卻有不少人惡毒的想着,穆扶天這個惡魔最好能夠死在秘境之中。
穆扶天輕輕的走動着,沉重的腳步,總是容易將地面踩出深深的烙印,倒灌入凹槽的血水在穆扶天拔出腿腳之時,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提示着人們,之前一戰的殘酷。
“你們說要打,我便陪你們打。現在你們說不打了,又要我跟着停手!會不會太便宜了一些?而我···又爲什麼要聽你們的?”穆扶天沙啞的聲音,如同從極北的封天山吹來的冷風,讓人忍不住汗毛髮抖。
“那你怎樣才肯住手?”寒天宇問道。
穆扶天呲着牙,森冷道:“戰···無可戰,殺···無可殺!”
“冥頑不靈!”
“多管閒事!”
“既然你要戰,那我便陪你一戰,也讓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寒天宇原本纏繞在腰間的軟劍頓時出鞘,如冰片般的劍刃折射着穿透雲層的陽光,有一種如藝術般的美麗。
再也沒有廢話,穆扶天的刀如鬼斧神工般沿着神奇的軌跡,朝着寒天宇劈去。
什麼刀法,什麼招式,都已經被穆扶天忘記的乾乾淨淨。剛纔的一戰,已經讓穆扶天將自己的所有刀法與奧義和本能融合在一起。
刀,明明還沒有快到看不見軌跡,但是偏偏卻給人無法抵擋的感覺。就像是自己的身體,主動朝着對方的刀尖碰撞一般。寒天宇一面清理着自己如此荒唐的想法,一面將自己手中的劍揮出。
一朵雪白的冰瓊花在他的劍尖處炸開。
生長在高達上萬米雪山之巔的冰瓊花,是品節最爲高尚的花朵。它們頂着寒風和暴雪,矗立在羣山之巔,懸崖峭壁之上,歷來爲品質高潔者所歌頌。
寒天宇劍下炸開的冰瓊花可不僅僅是好看,它似乎已經掌握到了一定冰瓊花所代表的精神。那一朵劍尖盛開的冰瓊花,在面對穆扶天的戰刀狂風暴雨般襲擊之時,僅僅只是微微左右搖曳着,卻始終綻放如初。
“雲霄風勝雪,百丈冰如鉤。”
穆扶天感覺自己的刀就像進入了一個冷酷的世界,有風雪干擾它的軌跡,有硬如堅冰,彎曲似鉤的力量,阻擋它的前進。刀和劍糾纏在一起,都不得脫身。
“給我破開!”穆扶天低聲的咆哮,卻穿透了劍光的封鎖。刀迎着更加神奇的軌跡,劃開了風雪交加,打碎了宛如利鉤的堅冰,直朝着寒天宇的胸口劈去。
寒天宇溫潤的臉色多出了許多的鄭重以及嚴肅。軟劍揮舞,如同凌空寫大字,揮灑自如,卻又力若千鈞。
“花開霜樹外,鏡天無一毫。”
原本左右晃動,如立風雪的劍尖冰瓊花,忽然安靜下來。亭亭玉立,帶着一種特有的孤高和不可動搖。
刀和劍,正面撞擊在一起。
穆扶天的刀毫無疑問是霸道的,有時候霸道的是如此不可理喻。它就像破空而來的閃電,就像裂地而出的崩塌,摧毀一切。而寒天宇的劍,是外表溫和內在清高的。它是山巔的凱凱白雪,是白雪中盛開的絕世瓊花,超凡脫俗。
如此的刀與如此的劍,碰撞在一起,註定不會平凡收場。
二人漸漸的都收斂了四溢的刀芒劍氣,最初相鬥的目的,都已經開始逐漸淡忘。最純粹的鬥技,才能綻放出最巔峰的武學碰撞。
相互碰撞的不僅僅是招式上的對比,還有武學上的理解,以及對御兵之道上的定義和思想。刀和劍,是不一樣的,因爲外形上的差別,註定了它們總是會走上個不同的巔峰。
但是它們又是如此的相似,所以相互之間的用法上,屢有借鑑。
對於雲獸的獵殺已經逐漸接近尾聲,剩下的便是參選者相互之間的爭鬥和搶奪。但是無論是誰,就算是那些還在苟延殘喘的少數幾隻雲獸,也都自覺的不會靠近穆扶天與寒天宇的戰鬥範圍方圓百米。
穆扶天與寒天宇的戰鬥,在不斷的昇華,他們在彼此的攻擊中,不斷的突破着自己,追尋着某個極限。
極致的破壞與律動,極致的美麗與靜守,形成了一個循環。
漸漸的,穆扶天的刀開始變得靜謐起來,如同那一片沉靜的森林,在秋風過後,寒雪來臨之前般安靜。安靜的等待着一個突破口,一個徹徹底底的爆發。
而寒天宇的劍,變得開始如狂風驟雨般急促,它猛烈的敲打着,拍打着,催促着,如同美麗的花兒,在最後的時刻,拼命的想要綻放自己最後,也是最絢爛的美麗。
他們都在等,等待最後一個靜與動完美結合的契機。
誰先找到那個至高的節點,誰就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猛然間,寒天宇那原本只是帶着一貫禮節性溫和笑意的臉上,盪漾出發自肺腑的真心笑容,他的笑如此的燦爛,配合着他那一頭金燦燦的長髮,宛如雲中的小太陽,光和熱由此開始。
他的劍,如隨風擺動的柳絮,明明是在動着,但是卻有一種安靜的美。悄無聲息的撥動着人的心絃,讓人實在不想破壞這份美麗,哪怕是這美麗足以要人性命。
穆扶天胸口的衣衫徹底的炸裂開來,網狀的劍痕佈滿了穆扶天的周身,他的肌膚就像是要徹底龜裂開來一樣。
烈山體死灰的力量雖然不斷的幫忙恢復着身體,卻因爲這些劍痕中,充斥着一種靜與動轉換的力量,而無法順利驅逐,即使是彌合上的傷口,也會再次噴出血箭,重新裂出縫隙。
但是,寒天宇的臉上並沒有喜色,反而露出了一個苦笑,苦澀的味道佈滿了他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