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的陰謀家制定任何一個計劃的時候,都講究草灰蛇線、伏兵千里,一切暗流都掩藏在深不可測的九地之下。
世界上所有大人物的思想都是共通的,人類智慧發展到極致,殊途同歸,百川至海。
在林軒看來,黨魁理解的“道”是延續統治、千秋萬載的夢想,與孔子的仁政、老子的“道”正好站在人類智慧的兩極上。
以孔子爲代表的儒家的“道”,指的是“仁政”,而“聞”字與三國諸葛亮《出師表》中 “不求聞達於諸侯”是同樣的意思,並非指個人通曉的“私道”,而是教化天下民衆,在國內實行仁政。
關尹子在《文始真經》中說:聞道之後,有所爲有所執者,所以之人,無所爲無所執者,所以之天。爲者必敗,執者必失。故聞道於朝,可死於夕,普天之下,道無不在。
如果黨魁確定了自己選擇的計劃可以實施,那麼他的死恰恰是精神上登峰造極的圓滿終結。
“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德拉赫亞問。
林軒搖頭:“那是中國古代人常說的一句話,是關於是非真理的。你繼續往下說,後面還發生了什麼?”
朱可夫聽了許久沒有獲得自己感興趣的信息,已經有些焦躁,在側面走來走去。
大毀滅即將開始,下一次地裂應該正在醞釀之中,所以他早就沉不住氣了。
“當時,那些人跟元首面對面坐着,服裝各異,神態不同,似乎對元首並不尊敬。元首又說,我應該付大家多少錢?金條還是美元?我希望你們一定記住,要將他們培養成這個年代最優秀的人才,要他們將來在全球政治舞臺上大顯身手,重新建立一個有着純粹日耳曼民族血統的世界。到那時候,地球又將在我羽翼覆蓋下戰慄不已,哈哈哈哈……”
朱可夫聽不懂這些話,嘴脣噏動,自言自語:“日耳曼民族血統?納粹滅亡,戰後德國人將會在大國的監管下推選出新政府,再也不會容忍納粹分子胡作非爲了。”
戰後的秩序重建要在戰勝國的監管下進行,這是一戰後形成的慣例。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人類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勝者通吃的。
林軒卻知道,德拉赫亞說的上面那段話是跟“元首百位後裔”事件有關。
該事件也是元首“異想天開計劃”之一,與“尋找不死勇士”計劃近似。
在那一事件中,元首命令醫生通過人工合成的方式產生了有着他的血緣的百名孩子,分散地送給歐洲各地不能生育的家庭來撫養,德國、法國、意大利、西班牙、瑞士、瑞典……幾乎每一個歐洲小國都分攤到三至五個孩子。在元首的授意下,這些孩子的成長過程百分之百複製元首的童年,入學後所學的教材、生活的細節習慣也力求與元首一致。元首希望,這一百個孩子長大後,一定有一個或多個重複他的人生,使他征服地球、征服全宇宙的夢想延續下去。
二戰結束後,比利時研究人員通過破譯元首的DNA,通過紙巾、菸蒂提取DNA追尋希特勒後裔,並取得了相當大的進展。
按照各國的官方說法,那些與元首有血緣關係的人全都選擇了歸隱避世,永遠不再公開露面,等於是讓“元首百位後裔”事件不攻自破。
野史中也有一些隱晦的記載,證明當時各超級大國對這些跟元首有關的孩子做了“最穩妥的處理”,確保不會讓納粹的種子在野火焚燒之後“春風吹又生”。這是事關人類生死存亡的關鍵問題,任何遭受納粹蹂躪的國家都不敢等閒視之。
“你確定當時自己沒有幻視、幻聽嗎?”林軒問。
禿頭大力搖頭:“我?不可能,那不可能,我精神很正常,視力、腦力都無比正常。”
聽完禿頭說的,林軒果真無法從物理層面去解釋這件事,只能是暫且存疑。
“接下來呢?”朱可夫問。
“我一個人沉默地守在門口,直到元首推門出來,那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的事了。趁着元首開門的剎那,我向起居室裡看,裡面卻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元首要去密室,我先把他送過去,等他關了暗門,我就飛快地跑回來,看現場究竟發生了什麼。這一去一回間隔僅有三分鐘,那屋裡已經空無一人,連之前看到的竹子傢俱也不見了,只多了保險櫃上放着的這份奇怪的報紙。”禿頭指着報紙說。
林軒與朱可夫對視了一眼,幾乎同時皺眉。
“你說的事情前後匪夷所思,但我暫時相信。那麼,你最後又做了什麼?”林軒問。
“我做了什麼?呵呵呵呵……”德拉赫亞舉了舉酒瓶,“我選擇忘掉這件事,然後用酒精來麻醉自己。黨衛軍內部都知道,自從元首選擇去亞洲大雪山尋找‘不死勇士’開始,他的神經就有點不正常了——”
大變故來得是如此突然,德拉赫亞剛剛說到這裡,在他腳下便無聲地裂開了一條半米寬的深縫,瞬間將他的大半個身子吞噬。他的手臂在裂縫邊緣颳了一下,酒瓶脫手,飛出半米遠,落在朱可夫腳下。瓶子一倒,酒就灑出來,室內的酒味更濃。這種變化驚得朱可夫目瞪口呆,只“啊”地叫了一聲,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林軒向前一撲,半邊身子探進裂縫裡,伸直了右臂,只差一點就能撈到德拉赫亞。
視界之內,裂縫深處亦是變幻不定的綠光,不知是從多遙遠的地底傳來的。
德拉赫亞被卡在距離地面近十米之處,仰頭向上,拼命呻吟:“救我上去,救我上去……”
林軒大叫:“你有沒有受傷?”
德拉赫亞迴應:“沒有大礙,後背擦傷了,但只要給我一條繩子,我就——”
他的話只說到這裡,林軒感覺身子下的大地陡地強震了一次,裂縫突然增大了半米,德拉赫亞沿着裂縫直墜下去,轉眼間變成了視界內的一個黑點,以綠色爲背景,顯得異常渺小,如同乾草堆上的螞蟻。
林軒救援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德拉赫亞去死。
他翻了個身,無力地躺着,內心有着深深的自責。作爲一名都市異能者,他本來以爲自己有能力拯救蒼生,成爲別人眼中至高無上的救世主。但是,他錯了,周圍人的想法跟他完全格格不入,他的能力也不足以挫敗敵人的所有陰謀。如今,他覺得自己已經成了毫無意義的圍觀者,生活過得沒有價值。
起居室頂部應該是白色的,納粹黨魁某一個時段非常喜歡德國室內設計中的“極簡主義”,所以這個房間的主要顏色是白色。
林軒向上看,竟然沒有看到屋頂,而是直接看到了藍色的天空。他們此刻是在大山底下,直接向上仰望的話,就說明那裂縫已經穿透了大山,由山頂開出口來。
這種情況,相當於古代人常說的“異想天開”,但這一次,這種夢想卻實現了。
“怎麼會這樣?”林軒怔住,腦子一轉,便意識到,“我知道帕夏爲什麼說‘天裂’了?不是‘天裂’,而是他所在的空間頂上出現了大裂縫,直通珠穆朗瑪峰頂端,由那裂縫可以直接看到天空。”
林軒彈身而起,向上一指:“元帥,你看那是什麼?”
“天開了!”朱可夫也向上看,同時擊掌驚呼。
“對,正是天開了,我猜天塌地陷是一起出現的,天有變化,不是好事,我們走,去找密室外那些人——”林軒說。
朱可夫緊隨着林軒出來,剛剛到了密室,還沒向外走,又聽見地上地下驚天動地,不知有多少個地方同時爆炸、同時塌陷、同時裂縫。所有的自然現象,矛頭都指向‘大殺器’。
轟的一聲,密室與外面的山洞之間產生了一條裂縫,足有二十米長、兩米寬、幾十米深。
綠光瀰漫之中,林軒及時拖住朱可夫,免得落入前面的深淵之中。
“這地方要崩潰了!”朱可夫氣喘吁吁地大叫。
外面的山洞中,士兵們已經救出了之前跌入裂縫的同伴,正在實施緊急救治。鏡面沒有破碎,那人在鏡外,帕夏在鏡裡,依然處於毫無進展的狀態。
“大殺器的作用已經顯現出來了,我們留在這裡,只會越來越危險,撤退吧,先撤出去再說!”林軒喝令朱可夫,“你必須保持鎮靜,免得亂了所有人的心。”
裂縫越來越寬,由最初的兩米漸漸變成了五米、十米,劃成了平常人無法躍過的鴻溝。
“帕夏,帕夏……”朱可夫向鏡面那邊揮手。
他們彼此能看到,偏偏什麼都做不了。
“救救我們,救救我們……”被隔離的士兵意識到了巨大的危險正在襲來,全都站在裂縫的另一邊。他們是身經百戰的優秀戰士,一旦生命有危險,任何誘惑都不可能讓他們繼續爲朱可夫效命了。
“大家不要慌,一切都來得及。大家可以結人梯回到這裡來!”朱可夫聲嘶力竭地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