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那個男醫生就來到我牀邊了。我看了一下他的工作牌,名字叫做沈方,當然,職位是:婦科主治醫師。
沈方長得不錯,他光是站在人面前,就給人一種春風撲面的柔軟感覺,讓人有再大的火氣也在他這股春風之下被吹得一乾二淨,更何況還是我理虧。
“聽小劉說,你找我?”他微笑着問——我以爲他是微笑的,其實他並沒有笑,讓我以爲他在微笑的錯覺來源於他的脣形,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他們的脣角是微微向上勾起的,即使他們面無表情,也會讓人感覺他們似笑非笑。這類型的人天生就是一種騙子,在見面的時候就第一時間地奪取了對方的好感度,讓人感到親切,從而忍不住親近他。
當我意識到他是這種人的時候,我很快就從他給他帶來的錯覺和影響力中清醒過來,嘴硬地說:“沒有!她胡說。”
沈方問:“她說你不願意交付費用,是因爲你手頭緊嗎?”
我臉黑了一下,爲什麼我感覺他說的話是不錯的,但是一點面子和餘地都不留給我呢?
“當、當然不是!”我回他。
他拿賬單看了一看,說:“那你現在就把費用都交了吧,一共1080元。還是,你想先打電話通知你的親人,讓你的親人過來幫你交錢?”
我心一酸:“我沒有親人。”
“也沒地方可去是嗎?”他問。我發現沈方這個人的觀察力真是犀利,我還什麼都沒說呢,很多事情都被他一針見血地挑出來了。他對我說:“姑娘,像你現在這樣子的身體情況,我建議你還是儘快和家人溝通的好,孩子要不要,你應該和你男朋友商量一下,兩個人的愛情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挺不容易的,有什麼不愉快的,兩個人應該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你說是不是?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嘛。”
我奇怪:“你怎麼知道我有男朋友?”
沈方說:“如果你和你男朋友結婚了,又怎麼會說要流掉孩子呢?你聽我的,一個生命得來不易,千萬不要因爲一時衝動而做下決定,不然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我肯定地說:“我不會後悔的,我曾許諾做事情,從來沒有後悔過!”而且在我肯定馮嶺那廝真的娶妻生子而不是搞外遇之後,我就非常肯定地要來做流產手術了,我和馮嶺絕不可能走下去,而我的孩子也絕對不能沒有父親就出生。
沈方也肯定地說:“你一定會後悔的。”
“你憑什麼這麼說?你和我又不熟。”
他微微一笑,這次是真的笑了:“在大街上,是你求着我送你到醫院來的,也是你哭着求我一定要救你肚子裡的孩子的。”
我傻了,記憶似乎慢慢地回來了。
那時,聽了他問我痛不痛之後,我意識到自己流的血意味着什麼。說起來也可笑,在理智上,我清楚地明白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是不幸的,然而,我的本能違背了我的理智,在我即將昏厥過去之前,我本能地拉着身邊的人,乞求他快點兒將我送入醫院,求他,一定要保住我腹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