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認清自己的位置，就馬上退出來嗎？”沈伯父問。
“是的。”我毫不猶豫地說，“那一天，徐晴找上我，把我帶到她家裡面去。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讓我看看。我看到了馮嶺他爸爸媽媽，還有他的兒子笑笑，當我用眼睛看出來，他們兩人已經組建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之後，我就退出了。我再怎麼深愛着一個男人，也非常明白愛情的底線在那裡，家庭有多麼的重要，我又怎麼可能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呢？”
尤其，是在看到笑笑還那麼小之後……我再殘忍，也不忍心讓一個孩子失去他的爸爸媽媽呀！
沈方的父親是非常讚賞這一點的，所以在聽完我這句話之後，點了一下頭。
“那後來呢？徐晴說你上法庭告她丈夫的那一件事，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後來，也就是那一天，徐晴讓我認清楚事實的那一天，由於是我和徐晴私下決定，所以徐晴的丈夫並不知道，又或者是他知道了，卻接受不了。所以在那一天晚上，就跑過來找我，我們兩人發生了爭執，所以就發生了後來的那件事情。”
我非常地想將徐晴買通律師，說服沈方出庭作僞證的事情告訴他，並以此來博一把同情，但是他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後，他點了點頭，判斷這是一件真事之後，問道：“那你和沈方是怎麼認識的呢？”
我頓時心虛，因爲這個問題，之前在大廳裡聊的時候，他便已經問過了，而且我也照着沈方給我的臺詞去說明白了，如今他再問起這件事，明顯就是對之前我的臺詞產生了懷疑……
可就是這麼一瞬間，沈方的父親已經斷定了我之前說謊了，緩緩地說道：“我兒子是什麼性格，我最清楚了。他是個規矩的人，平時的生活就是三點一線，醫院、租屋、菜市場，基本上不會有豔遇的機會。”
三點一線，描繪得太精準了！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在認識我之前，沈方的確是醫院、租屋、菜市場。
但是在和我住到一塊兒之後，沈方已經變成了兩點一線：醫院、租屋。
這樣的男人，安分到都不用擔心他會去找小三，也難怪他父親會好奇我究竟是怎麼和他兒子對上眼的。
我吞了吞口水，說：“沈方是怎麼認識我的，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說他一直住我對門，留意了我兩年的時間……”
“不可能。”我話音未落，沈伯父就搖了搖頭，說道：“他要是真看上哪個女孩了，早就動手搶過來了。”
“……”我一瞬間被打入低谷！
當時，徐晴這麼說。如今，沈方的父親這麼說。他們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幾乎都沒有怎麼說思考，就下意識地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而我，也至今覺得沈方會忽然跟我告白，是一件難解的謎。
沈伯父問：“你沒有什麼要說的了嗎？”
我說：“沒有了。我和沈方接觸，是在上法庭之後。那時候他出庭幫徐晴作僞證，可能就是因爲這樣，在離開法庭之後，他對我承諾說，在我生孩子期間，他會付我所有的醫藥費。”
“從那之後，你們就在一起生活了？”
“算……是吧？”我不太確定地說道，因爲時間漸漸過去了，當時覺得順理成章的事情，疑點也漸漸浮現出來了。當初離開法庭，沈方只承諾了負責我生孩子的所有費用，並沒有過多承諾。而就在馮嶺發瘋上門來找我的時候，他才改口說對我告白，也因此嚇壞了我。轉折太快，甚至沒有過渡……
“好……”沈伯父並沒有在這一點上糾纏下去，轉而問道：“那你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說謊、與不說謊，僅在一念之間。
也許說謊，還有轉機，還能苟且地相愛一陣。
我非常明白爲什麼在那麼多人的面前質疑我肚子裡的孩子的血統的時候，沈方仍然淡定自若地對着所有人說這是他的孩子，那是因爲他不能退讓，退讓一步，就是滿盤皆輸的下場。
而我，總是想退步，退一步。
我說不了謊，也不敢隨便說謊。
沈伯父從來都不會逼着人快點兒說，而是一直在靜靜地等待着，像是一場無聲的心理戰。
“是別人的……”我沮喪地低下了頭，覺得好對不起沈方，他那麼頑強地說着孩子是他的，爲了我，默默地承受了那麼多人異樣的眼光，而我卻總是拖他的後腿……
沈伯父點頭說道：“你很誠實。”他又說，“的確，昨天從阿雪口中知道兒子已經結婚了的事情，我就立馬派人着手去調查你的事情了，調查的結果不會出來那麼快，但是如果你說謊，一旦與調查的事情有所出入，我一定會馬上讓你們離婚的。”
“那麼……現在呢？”我不抱任何希望。
“我還是希望你能和沈方離婚。”沈伯父溫和地說，“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大家族，對聲望是非常看重的。你出過這樣的事情，我非常同情你，可是你嫁給我兒子，終究不是一件好事，我也不希望我的兒子娶一個上過法庭、還懷着別人孩子的女人。他現在還年輕，會頭腦發熱，可是在三年、五年，或者是十年、二十年之後，總有一天，他會後悔的。”
我眼睛一熱，一直未癒合的傷再次被撕開，不，這不是舊傷，而是新傷，一道名爲“沈方”的傷。
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都在不停地埋藏着一些不願去想的事情。
愛的越深，想得就越多，不敢想的就更多。
我就這麼卑微地愛着，乞憐着他的施捨。
淚水忍不住決堤，撲朔落下。
無聲，卻心碎。
“我並不是看不起你，”沈方的父親真的和沈方說的那樣，是一位紳士，捨不得女人在自己的眼前落淚，“我看得出，你對沈方是動了情的。如果你動了情，不用我說，你知道，離開沈方是對他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