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着一襲月白紗衣,白紗束纖腰,披了一件淡紫色斗篷,便隨來接的宮女出去了,雪域暗暗定了定神,該來的總會來的。
雪域走進凝露宮,已與之前大有不同,華美的宮殿燈火通明,紅豔的地毯,明黃的柱子,鑲着翡翠的琉璃盞,交相呼應,一派璀璨。
“姑娘,皇上讓你在這等他。”小全子俯身道。
雪域點點頭,小全子便退下了,闔緊了房門。
雪域心情出奇的平靜,四下張望着,偌大的房間,只有她一人。
“房子越空曠,越顯得人寂寥。”雪域暗暗感嘆,過了今夜,就設法讓皇帝放了父王與哥哥,只是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脫身。
不知過了多久,皇上還沒有來,不知是該喜還是急,雪域等的無聊,越發睏倦了。
秦渡緩緩將她抱起,生怕驚擾了她,將她輕輕放於牀上,看着她安靜的睡着,偶爾還咂咂嘴,秦渡溫和的笑了。
“皇上,”身後一人低聲喚道。
“哦,”皇上急忙閃到一側。
那人一手輕輕搭在雪域的手腕之上,閉目似是靜靜冥想。
“儲陽,怎麼樣?”秦渡急切道。
“她中的毒是西域特有的寒冰毒,現在已經滲入肝脾,只是中毒之人並無異樣……”
“那?”秦渡一臉緊張的神色。
“我開幾副藥,好好調理,祛除藥力,不會毒發。”儲陽見秦渡神色如此緊張,不知是喜是悲,儲陽與秦渡一同長大,秦渡自幼便喪母,後來唯一的同母姐姐去世後就再也沒有見他緊張於什麼事情。
秦渡低聲道,“此事不能宣揚。”
“只是……”
“什麼?”秦渡急切道。
“她暫時不能侍寢。”
秦渡面色凝重,微微點頭。
秦渡將雪域白皙的小手緊緊握在手中,他已吩咐下人點上了安寧香,此時雪域正睡得香甜。
秦渡就這樣靜靜的凝視着睡夢中的雪域,像是端詳一件世間珍寶,她確實是一件珍寶。一件上天賜給自己的禮物,既然她已經出現,並且來到自己身邊,那麼,他便再也不允許她離開!
雪域一覺醒來,已是天明,迎面而來的是幾個粉衣婢女,那婢女們笑意盈盈,其中一人道,“小主,皇上說從今日起,您就住在凝露宮。”
雪域微愕,滿心疑惑問道,“你叫我小主?”
“是啊,皇上已經封您爲蘭貴人了。”婢女端着溫和的笑容,乖覺的等待着新主發話。
“那昨夜?”
聽聞此問,幾個宮女不禁面露得意之色,其中一人口齒伶俐說道,“昨夜皇上來了,見小主已經睡了,便吩咐我們不要打擾。”
“小主還未侍寢已經得了這樣的尊寵,看來皇上是極爲看重您的呢。”
雪域淡淡一笑,道,“那皇上什麼時候走的?”
“看您睡下了,只是待了一會兒便走了。”一直說話的這姑娘伶牙俐齒,好像要故意再雪域面前表現自己一般。
雪域微微點頭,昨夜也算逃過了一次,可是既然被封爲了蘭貴人,這不就意味着自己真的成了他的女人了嗎?
“小主,這是皇上特意吩咐的,讓小主每日食用,可補養身體。”
雪域看着這一碗烏黑的東西,不知這又是什麼詭計,看着這麼多宮女,卻也一口氣喝下了。味道微苦,卻苦中帶甜,好似有咖啡的味道。雪域暗自笑了笑,道,“謝皇上恩寵呢。
”
一一問過了她們名字,其中一個聰明伶俐看起來年長一些的名爲茹秋,想是從臨王舊府中帶過來的從“茹”字的丫鬟。
“小主,一會您要去皇后那裡問安呢。”茹秋爲雪域梳好妝,一件鵝黃一羣淡雅卻不失莊重,滿意的笑了笑,出門而去。
曾經對婉姐姐說,進宮之後一定要學會明哲保身,切不可與後宮其他妃嬪爭風吃醋。如今卻要用在自己身上了。
“是你?”忽然一個小男孩兒闖入視線。
雪域定睛一看,這可不就是六皇子麼,雪域呵呵一笑,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小臉兒道,“六皇子,你怎麼在這裡,又是偷跑出來放風箏嗎?”
“六皇子,”忽然一男聲朗聲道。
驀然擡頭,雪域只覺氣血上涌,這是幻覺嗎?在這裡看到了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蘭貴人吉祥。”他語氣淡漠疏離,好似陌生人。
雪域僵着臉,不知該用什麼表情。
鹿鳴只是淡淡一笑道,“六皇子該回去讀書了。”
“哦,”雪域應聲。
鹿鳴拉着六皇子,只是一轉身,那六皇子險些跌倒。
“小心!”雪域連忙上前扶住六皇子,只是那麼一剎那,很似是碰倒了鹿鳴溫熱的手掌。
雪域看着二人漸漸遠去,亦是默不作聲朝皇后宮中走去。
“來了,”皇后聲音淡漠,彷彿憋着一股子恨意。
“皇后娘娘萬安。淑妃娘娘吉祥。”雪域微微福身。
皇后對一旁的林淑妃笑道,“本宮聽聞近日六皇子很是用功讀書,可是大有進步?”
林淑妃微微一愣,旋即道,“六皇子哪及三皇子聰慧,只不過是近日皇上新爲他安排了太傅,他才願意讀書。”
雪域默不作聲的依舊保持行禮的姿勢,好,皇后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忍!不過想想那天晚上你被氣得臉都綠了,就心裡爽!
“哦?是怎樣的太傅,連六皇子那樣頑劣的孩子都管得住真是高人呢!”皇后微微斜視了雪域一眼,挑眉對林淑妃笑道。
林淑妃聽得皇后竟如此評價自己的兒子,心中頓時不悅,巧笑道,“皇后娘娘,你怎麼還讓蘭妹妹行着禮呢?”
“看我,光顧着和你說話了,”皇后看了雪域一眼,冷冷道,“起來吧。”
雪域暗自想着,恐怕以後都要受這皇后的氣了!
“哎呀淑妃啊,六皇子的太傅是丞相的兒子鹿鳴吧。”皇后聲音婉轉,繼續着剛纔的話題。
雪域微微一愣,坐於一旁默默不語,這皇后爲何一而再的提及鹿鳴,莫非……有什麼不可能,自己在宮外的情況她隨時可以派人去查。
“是啊,六皇子很喜歡他。”林淑妃回答道。
“那就好,親其師,才能信其道,是吧?”
“嗯”
“這太傅教好了是他的本分,萬一這六皇子有什麼問題,你說這鹿鳴怎麼處置?”
“當然是但憑皇上發落了。”林淑妃的回答毫無心機。
雪域暗自聽着這話,這林淑妃回答懇切,並不像心機複雜之人,想必那日她出來教訓那兩個宮女也並非她的安排。
“可憐了這才華橫溢的鹿鳴少爺啊!”皇后兀自感慨,還不是瞟了一眼靜坐於一旁的雪域。
雪域面色並無異樣,只是暗自嘲笑着這宮裡女人的可笑可悲!
凝露宮。
雪域覺得身心聚疲,遣退下人,
悄悄從袖中拿出一紙條,正是今日鹿鳴趁她扶六皇子時給她的。
“子時,宮門見,遠離秦中,浪跡天涯。”
雪域淡淡一笑,這句話確實很具誘惑力,可是現在自己可以走嗎?父王和哥哥還沒有救出,雪域想着心中亦是有些動搖,自己穿越之人,本是與赫連琦與赫連承並非親人,但是他們曾經對自己那麼好,如今爲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就棄他們於不顧嗎?
忽然一人影閃動,雪域心中一驚,驚疑道,“誰?”
忽然一人推門而入,他一襲黑衣,大步向雪域走來。
雪域已被嚇得魂都快丟了,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那人一把扯下蒙面。
雪域定睛一看,滿臉驚喜喊道,“哥哥!”急忙起身撲上前來。
三年不見,哥哥已褪去當年的稚氣,面色堅毅,沉靜。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一路打聽到秦中,終於尋得你的下落,卻發現你進宮了,可是你爲什麼要進宮啊?你忘了是誰害的我們家成了這般模樣?”
“你先告訴我父王在哪?”雪域急切道。
赫連承面露哀傷之色,“一個月前,父王病重,不堪苦力……”
雪域心中哀慟,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愛自己呵護自己的人走了!都是自己沒有及早下決心救出他們,纔會發生這件事……
“都是我的錯……”雪域低聲哭泣。
“不怪你,”赫連承輕撫雪域的背,柔聲道,“我們離開這裡吧!”
“嗯!”雪域鄭重點頭。
“哪也不許去!”忽然一人推門而入。
是秦渡!雪域驚慌失措,這下可怎麼辦!?
“把他抓起來!”秦渡怒喝道,“打傷官兵,從邊疆逃回,死罪難免!”
刀光劍影,幾名錦衣衛飛身上前。
“不!”雪域聲嘶力竭,想要擋在赫連承身前,卻被他一把推到一邊,同時一把快刀以迅雷之勢直刺赫連承心臟!
“不!”雪域已發不出聲兒,一個趔趄跌倒在地,卻還是向赫連承緩緩爬去。
秦渡心微微一震。
雪域伏在赫連承身上,赫連承嘴脣微動,雪域急忙將耳朵貼過去。
“域兒,你的毒……是我下的,因爲……我不想你侍寢……還有,赫連家……欠你的永遠還不清……不要爲我們報仇……”
“哥哥!”雪域聲嘶力竭。
“把他擡走!”秦渡怒喝道。
“你爲什麼要殺他!?”雪域的眼睛滿是猩紅,似乎失去了理智。
秦渡冷哼一聲,一把捏住雪域的嬌小的下巴,“你的哥哥可真是計謀多端啊!爲了置我於死地,不惜對你用毒,你知不知道那毒會通過行房事而讓對方中毒!”
“不可能!”雪域驚恐的搖頭,奈何下巴被捏的生疼!突來的變故已經讓雪域失去神智,如果再用這樣的話來刺激她,她會受不了的!哥哥是那樣一個心思單純的人,他一心想着爲國家建功,哪裡有這麼多詭計心思!
秦渡一把甩開雪域,不管赫連承因着什麼理由下毒,此時已經死無對證!赫連家族覆滅,再說這一切也都毫無意義,任她怎樣哭喊,任她怎樣哭泣,任她怎樣恨自己,一切也是枉然!
從來,沒有誰敢違背自己的意願,否則下場同樣只有一個,那便是——死!赫連家也不例外!從來,自己想要什麼便會得到什麼,不管用什麼辦法!得到雪域也不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