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楨與鹿鳴說了會兒話,鹿鳴依舊神色嚴肅的望着宮門。景楨微微皺眉,這名叫雪域的女子是誰,爲何王爺這般在乎她?
女人總是敏感的,尤其是在此時,景楨只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她有點窒息。不,不會的,王爺待自己那麼好,他愛的只有自己……
日頭已經西斜,宮裡的女子不再往外走,鹿鳴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先回去。”只有四字,鹿鳴便把自己的妻子留在的瑟瑟風中。
看着鹿鳴倉促的腳步,以及急不可耐的掏出令牌示意官兵,步履急切的走進宮中。景楨心中泛起絲絲涼意。
她就這樣木然的立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像,望着一個方向,執着的等待着自己的良人歸來……
不知過了多久,宮門打開,鹿鳴踏着堅定的步伐,懷中緊緊抱着一個女子,那女子面色蒼白如紙,緊閉雙眸。
“王爺!”景楨急忙跑上前去,見鹿鳴面色不鬱,輕輕扶住他的胳膊溫柔道,“怎麼了?”
“沒事!”鹿鳴看也不看景楨,眼睛直直瞪着前方。
被拋在身後的景楨好像心被瞬間拋到了大海,深深沉入水底,她再溫柔嫺淑,到底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心胸開闊,嫉妒、怨恨的種子悄悄萌芽了……
須卜。
此地百姓多姓須卜,此地亦名爲須卜。
接近沙漠的地帶,蒼涼的近乎悲哀。
這段時間以來,鹿鳴夫婦二人對自己悉心照料,身子已經好了許多。
今年,雪域十九歲,與景楨年齡相同,平日裡便以名字互相稱呼。
春日的陽光格外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鹿鳴到底是王爺,府邸也很大,設計精緻美觀。雪域信步走在園中,不禁想起自己初來古代時居住的賢王府,有珍愛自己的父親,有溫婉的姐姐,意氣風發的哥哥,還有傻傻的呆呆的小丫鬟小清……來到這裡,足足有四年了……
雪域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景楨的木容苑,只見景楨安靜的坐在院中的椅子上,溫和恬靜的面容,隆起的腹部,那樣幸福。
真好,鹿鳴終於也擁有了一份幸福,只有景楨這樣溫婉賢惠的女子才配得上鹿鳴。
“景楨,”雪域滿臉笑容,像景楨招手。
“雪域。”景楨微笑着想要起身。
“別,”雪域急忙走過去,扶她坐下,“幹嘛起來,好好坐着,你呀,現在可是金貴的要緊呢!”
二人相視笑着。
這段時間,景楨細細觀察着二人,似乎雪域總有一種可以躲避王爺的感覺,即便王爺對她有意,她也是不理會的,倒是常常故意留更多的空間給他們二人。
雪域亦是知道,自己的存在必定會影響他們二人,所以一直等待着一個消息,只要這件事情一旦有了結果,雪域便會辭別二人離開這裡。
這半日,雪域與景楨共同爲還未出世的小孩子縫製衣服,把所有的美好祝福都送給了這未出世的小寶寶。
盼望了那麼久,他終於來了!
這日,雪域滿心歡喜,細細的爲自己畫好妝扮,換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裙。
“他到了是嗎?”雪域握着景楨的手,激動的心情難以言喻。
“嗯,”景楨亦是爲她高興,“在前廳,剛到。”
景楨的話爲落音,雪域已經飛奔出去。
這樣的時候,能讓雪域如此欣喜若狂的飛奔出去見得人會是誰呢?雪域現在在乎的人還有誰呢?
當然,這個人,和秦渡有關……
對,所有人都不會猜錯,這個人便是秦渡僥倖留下的唯一血脈——六兒子,也就是秦渡與林淑妃的兒子,秦輒。
前廳。
一個男孩兒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經過鹿鳴的吩咐,丫鬟們已經爲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乖小孩兒梳洗打扮了一番,總歸是皇家貴族的血脈,換上衣袍,他身上所有獨特的氣質便顯露了出來。這孩子波瀾不驚,將周圍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將這裡的佈置擺設、牆垣設計心中品評了一番。
這孩子進府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大家都以爲他是一個啞巴。
“輒兒!”雪域滿含淚水,一把將孩子摟在懷中。
原來在宮中的時候,礙於林淑妃與自己並不和睦,也很少與這孩子過多接觸,如今,國家覆滅,江山易主,雪域便把所有對秦渡愛意與眷戀全都給予了這個孩子,這不滿十歲的孩子。
秦輒面無表情的看着雪域,看着雪域像是把所有感情都宣泄出來一樣。
“輒兒,你受苦了。”雪域摩挲着秦輒的小臉,卻被秦輒推開了手。
雪域一愣。
“討厭別人摸我!”秦輒話語僵硬。
雪域更像是潑了一盆冷水一般,張口結舌面紅耳赤。
雪域心中忐忑,莫非他知道自己與他母親的過節?莫非他恨我不成?是啊,我是他什麼人呢?他纔不會信任理解我。
可是,他畢竟是一個孩子,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自己又與他爭執什麼計較什麼呢!
“輒兒,你受苦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
雪域只想挽回這個孩子的心,畢竟還這麼小,經歷這麼多的變故,對他造成的影響也是不可知的。
“不需要!”孩子十分冷漠。
“你……”雪域鼻子一陣酸澀。
秦輒指着雪域的鼻尖,“你不用在這裡假惺惺的,我知道是你害死了我的孃親!”
“輒兒,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在一旁的鹿鳴看不下去了,“你太沒有禮貌了……”
“鹿鳴,”雪域拉住他,搖搖頭,不能怪他,本來就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要對他好,可是這孩子卻對自己是有恨意的。雖然當初並不是自己害死了林淑妃,但是,卻是自己的錯誤間接地導致了林淑妃的死亡,以及他的家破人亡……
雪域無奈的抽起一絲笑意,對鹿鳴說,“想必,他一時不會原諒我,也許以後會慢慢好起來,鹿鳴這段時間真的很謝謝你,
不過,我不能打擾你太久……”
“你說的什麼話,我不許你走。”鹿鳴急切道。
“你明知道不可以!”雪域語氣中充滿責怪,“你現在有賢惠的妻子……”
“對不起,她……”鹿鳴急切的打斷。
“你明知道我不是說那意思!”雪域有些生氣了,“鹿鳴,你知道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好好對待景楨,她是一個好妻子,將來也會是一個好母親。把該忘記的就忘記……”雪域頓了頓,“鹿鳴,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雪域笑的淡然。
回身看了看秦輒,“跟我回臨城吧。”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你!”秦輒說的有點絕情。
冷靜,雪域對自己說,努力釋懷,本來就是沒什麼情可言,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即使他流着自己深愛的人的血液。放在現代,自己頂多算是一個後媽,而且還是害死親媽的後媽。誰也不會認賊作媽!
“秦輒,你真的不想和我去臨城,不想回到你出生的那個地方?”雪域語氣溫和,耐心的問道。
秦輒瞪着兩隻圓溜溜的小眼睛看着雪域,墨色如利劍一般的眉毛像極了秦渡,這更加使得雪域堅定信心要好好照顧他。他沒有說話,一定是猶豫了……
“跟我走吧。”雪域甜甜的笑了,像慈愛的母親一般,雪域不知道爲何自己會覺得自己如慈母一般,也許是自己曾經擁有過一個孩子,也許是眼前這孩子是秦渡留下的唯一血脈,也許是因爲雪域本身善良的天性。她,真的很愛眼前這個孩子,像母親一般……
秦輒也不再固執,默默點頭。
“你一個女子,又帶一個孩子,靠什麼維持生計?”鹿鳴微微皺眉,“還是留在這裡吧……”
此時挺着肚子的景楨也走了進來,拉住雪域道,“雪域,留在這裡吧,將來我的孩兒出世了還有輒兒這樣一個哥哥陪伴,倆人也就不會寂寞了……”
雪域微微一笑,搖搖頭道,“景楨,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打擾你們數日已經很抱歉了,如果我再在這裡住下去,我都不知道拿什麼去還你們這份恩情了。”
“域兒,我們之間還用說還恩情這樣的話嗎?”鹿鳴更加急切。
景楨淡淡的望了鹿鳴一眼,從景楨眼裡閃過的是一絲嫉妒與不安,王爺一直在乎她,在乎的絲毫不會顧忌自己的感受,心底這種悲哀在蔓延。雪域是個好女子,可是,她不可以留在這裡,一定不可以……
雪域看着景楨尷尬的神色,拉着景楨的手放到鹿鳴手中,燦然一笑,道,“你們小兩口,還有你們的小寶寶一定要好好的,將來,你們一家三口有空的話一定要去臨城看我!”
話語云淡風輕,景楨的眼中神色複雜……
旦辭二人,雪域與秦輒便向他們的目的地——臨城進發了。
雪域緊緊摟着秦輒,馬車顛簸,他已經疲倦的睡去了。緊閉雙眼,呼吸均勻,光滑的小臉兒沒有任何瑕疵,這小孩兒的模樣像極了秦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