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賀子興,他胳膊流……”
“我操!”
方鑑的阻止聲和賀子興的罵聲同時響起,隨後“砰”的一聲,賀子興被秦耀一腳踹到了地上。
附近人羣嘩啦一下子散開,不少學生和家長停下步子過來圍觀,將兩個人包成一個小圈。
秦耀抱着書箱站在賀子興跟前,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捂着肚子從地上爬起來。
賀子興拍着身上的土,瞪了他一眼,但沒在靠近他,不過又覺得這麼多人看着,自己挺沒面子的,就罵了兩句找場子:“操!你他媽傻逼吧!”
“有你傻逼嗎?”秦耀問。
“怎麼着啊?你撞人你還有理了?你踹人還不讓人說了啊?”
“敢碰你秦爺的瓷兒,你不挨踹誰挨踹?”
秦耀掃了眼自己右臂上被浸紅了的繃帶,如果剛纔大腦袋真扯了他的胳膊,整個書箱估計就會直接砸在他腦袋上,然後絢爛開花。
“學校開門了,可以進去了!”
突然有人在人羣裡喊了一聲,圍觀的人羣立刻放下這邊,又往門口那邊擠,秦耀回頭,看見方鑑走了過來。
“鑑鑑!”
賀子興瞬間忘了肚子上剛被踹的那一腳,連忙湊到方鑑旁邊圍着他看來看去,一臉不可思議:“你你你你……回來幹嘛!”
賤賤?
秦耀面部有些扭曲的看了一眼方鑑,由於身邊人流量實在太大,他把書箱墩在了地上,然後又解下沉重的書包,背對着那兩個人坐在了書箱上。
方鑑賞給賀子興一個懶得理你的眼神,走到秦耀跟前,提醒說:“秦爺,你校服背後見紅了。”
秦耀看了他一眼,脫下校服外套一看,白底的後背上還真橫着一條淺紅色的血印子。順手扯了校服的兩條袖子圍在腰上打了個結,把見紅的那一面衝裡系在腰上,然後站起身,看着方鑑,,一本正經的開口:“謝謝賤賤。”
“……我突然很想罵你。”方鑑說。
“是你先開始的。”秦耀無所謂的聳聳肩。
“我好歹是敬稱,明明是你先起得頭兒。”方鑑自認爲懟人就沒輸過。
“哦——”秦耀拉長音,衝他挑了挑眼角,“那我就是愛稱。”
方鑑鎮定自若:“哦,真感人。”
“誒誒誒,等會兒!”賀子興插進來,看看秦耀,又看看方鑑,手指頭在兩個人只見指來指去:“你們倆認識啊?”
秦耀和方鑑同時開口——
“不咋認識。”
“不是特別熟。”
賀子興撓撓自己的大腦袋,然後又看向方鑑,好奇道:“誒,我說鑑鑑,你怎麼又回來了,你不是……”
“叫我方鑑。”方鑑掃了他一眼。
賀子興嘖了一聲,看了眼秦耀,秦耀背對着他們坐在書箱上玩着手機。
“行吧,”賀子興說,“你現在不是該去北京了嗎?跑這兒來幹嘛?”
秦耀耳朵動了動。
北京?什麼北京?
“如你所見,”方鑑擡了擡胳膊,寬肥鬆垮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變得懶洋洋的:“回來復讀。”
“啊?”賀子興張大了嘴,愕然吃驚的叫了一聲:“我是說,啊?!!臥槽你你你你高考不不不不會也也……交交的……白白白卷……吧!”
方鑑拍了拍賀子興的胸膛,讚許道:“懂我。”
賀子興的下巴已經掉到了地上。
秦耀回頭看了方鑑一眼,皺了皺眉。
他其實真的沒在方鑑身上找到任何學渣的特質,要說像賀子興這樣的他還能相信,但是方鑑……他總覺得這人有點什麼地方很特別,說不上是氣質比一般人慵懶還是說話嘴欠,又或者方鑑老是幫他忙以至於讓他現在覺得方鑑是個挺正派的人。
在他的潛意識裡,挺正派的人一般都做不出什麼太出格的事,比如,在高考考場上交白卷這種傻子都不見得會做的事。
三個人是等人都進得差不多了才進的校門,賀子興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完全沒了那會兒鬧事時候的囂張,積極主動的幫秦耀搬着書箱顛顛的走在幾個人的最前面,一口一個秦爺的叫着,叫得秦耀無語的直翻白眼。
他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單純的裝個逼,這個梗還就沒完了。
方鑑兩手揣兜,慢悠悠的在秦耀旁邊晃盪着,不時給秦耀介紹一中的學校——
“秦爺,咱們現在走的是直通所有教學樓的大道,這條路是貫穿整所學校的,你要是迷了路可以先找這條大路……”
“秦爺,咱們在復讀生在盛德樓上課,諾,就那幢新裝修好的樓……”
“秦爺,一中的露天操場在盛德樓後面,室內體育館除了大型活動之外一般都不讓學生進,學校怕大家玩物喪志,平常一般都封着……”
“哦,對了,秦爺你要是打算住校的話得辦張飯卡,食堂就在……”
“沒完了是吧?”秦耀終於忍不住打斷,指了指賀子興問:“你剛纔跟他有說什麼了,這傢伙兒突然對我這麼好?”
剛纔人還多的時候他上了個廁所,回來後賀子興就對他異常殷勤,殷勤的讓他都想再踹他一腳把人給踹醒。
“沒說什麼,”方鑑說:“就告訴他,要不是你給的那一腳,他的腦袋就要暴血花了。”
秦耀看了他一眼,感覺有點怪怪的問:“你看出來了?”
“明眼人誰看不出來?”方鑑反問。
秦耀默默地擡手指了指前邊顛顛走的正歡實的賀子興。
“哦,”方鑑說:“他缺心眼不是一兩天了。”
賀子興把秦耀的書箱放在樓底下,然後抻了抻胳膊,掏出手機看了看,對着方鑑和秦耀指了指樓上:“我被分到了九班,在三樓,你們呢?”
“我六班。”方鑑沒掏手機,揣着兜半靠在牆上。
秦耀扒拉了半天手機,在冗長的人名單上找自己的名字,Excel的格子看得人眼花繚亂,他順着自己的名字找班級號,六班。
秦耀看了看方鑑,“咱倆一個班?”
“你問我?”方鑑挑眉。
秦耀清了清嗓子,又檢查了一遍人名單。
賀子興不淡定了,走到方鑑面前十分悽婉的去握他的手:“鑑啊~咱們不在一個班了~我會想你的~我會常來看你的~嗚嗚嗚好捨不得你啊~”
秦耀狠狠地抽了抽嘴角,不像善茬的大腦袋到底知不知道他已經毀了他蠻橫囂張的形象了?
方鑑迅速的把手背在身後,向後邁了兩個大步,看着他淡淡開口:“再哼唧一聲,信不信我待會兒把你從三樓扔下去?”
“嗷嗚——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在十樓暴屍我也願意!”賀子興嚎了一嗓子,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悲從中來:“以後再也沒有人……再也沒有人……沒有人肯幫我做卷子了……”
“哦,還以爲你有多捨不得我呢。”方鑑說。
“看起來你們關係還挺好。”秦耀說,他突然有點羨慕方鑑了。
“這就是學渣的友情!”賀子興說。
不熟悉的學校並沒有讓秦耀產生特別牴觸的感覺,可能是因爲他身在全國最好的學校裡,已經沒什麼好抱怨的;也可能是他所有倒黴透頂的事都經歷過一個遍,對最平常的陌生感早就免疫了;也可能是因爲認識了方鑑,和賀子興。
賀子興這人,不橫的時候還是挺熱情的。三個人的東西只有秦耀的最多,方鑑是個懶的,自己的書都不願意拿,幫秦耀忙更是癡人說夢。賀子興就一個挺輕的書包,幫秦耀把書箱搬到三樓教室後,又跑去學校超市買了點吃的。
學校是上午放東西,自由整理,老師校長們都在辦公室開會,下午才正式開始上課。幾個人忙活到中午,方鑑負責找一個光線偏暗太陽曬不着的地方趴着睡覺,賀子興負責在屋裡幫秦耀把書擺好放在課桌上,秦耀負責打掃教室,因爲教室門口貼着第一個進來的人要開始打掃衛生。
上午教室裡來了不少人,不過都是生面孔,從各地來的復讀生,誰也不認識誰。一中一本上線率百分之九十八,學生考得比較差的也能差不多的二本,所以一中的學生,沒有太多復讀的。中午的時候,教室一空,外地來的都去跟家裡人去校外吃飯了,本地的回家,秦耀方鑑賀子興幾個人就坐在教室裡吃東西。
秦耀見方鑑只守着盤水果沙拉,順手給他遞了片面包:“給,這個頂餓。”
賀子興一把接了過去:“他不吃這個,”等他把麪包全塞自己嘴裡,又灌了口水,接着說:“他麪包只吃全麥的,方便麪只吃非油炸的,牛奶只喝脫脂的,蔬菜水果只吃原生態不打農藥的。”
“不愧是大少爺,”秦耀嗤了聲,看了眼方鑑:“事兒精。”
方鑑淡定自若的吃着,然後吸了口手邊的脫脂牛奶:“過獎。”
秦耀朝天翻了翻白眼,賀子興嘿嘿一笑:“嗐,你習慣就成了,我當初見他這樣還想揍他來着。”
“那揍了嗎?”
秦耀問,他覺得賀子興應該是那種無所顧忌就出手的人,要是當初他倆還不熟的話,方鑑這小身板,估計得被賀子興扁得比扁豆還扁。
“沒,”賀子興心虛的摸摸鼻子,指了指方鑑:“我讓他給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