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和黃莉說着話,把唐非凡撇在一邊,他無事又插不上話,便往兩女碗裡夾菜。等夏花注意到,碗裡已經堆成小山了。
冬天本就容易懈怠,這要是吃下去得在跑步機上費多少時間。夏花當即把碗往黃莉面前一推,“快吃,你都瘦了。”
“瘦了才性感。”黃莉當即道。
夏花撇嘴,“行走的骷髏,還局部異常腫大,哪來的性感。”
聽聽,她就知道夏花是嫉妒她胸大。
這時夏花又把碗拿了回來,“算了,還是我吃吧,你少吃點,回家還得吃一頓呢。”
黃莉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唐非凡提醒了一句,“今天是小年夜。”
黃莉哦了一聲,低頭吃飯。
夏花和唐非凡對視一眼,都看出黃莉有心事,雖然性子沒變,但突然暴瘦,應該是出了什麼大事。可是並沒有聽說黃氏企業出了問題啊,那是……夏花想起黃莉說的她在相親,莫非是不太順利?
風氣如此,單身男女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氣氛只是沉了一下,又很快說說笑笑的,三人吃了飯,黃莉又提出要和夏花單獨喝一杯。唐非凡便知道自己礙黃莉的眼了,奇怪,他長得挺帥啊,不過,過河拆橋有必要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女人都是翻臉無情。
聳聳肩,囑咐兩女到家給他報個平安,唐非凡便先走了。
“就不喝了,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吧。”夏花知道黃莉找她肯定不是爲了喝酒,再說兩個女的進酒吧喝醉了也不安全,頓了頓,她說道:“要不要給你家裡說一聲?”夏花估計黃莉家裡人還在等她吃飯。
“家裡人知道,走吧。”黃莉說着,當先走在前頭。
燈影漫漫,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沉默着走了一段,還是黃莉先說道:“今天之後,我們可能沒機會見面了。”
“什麼意思?”夏花感覺不太好。
“我要結婚了。”
“結婚?”夏花驚訝,“和誰,怎麼這麼突然?”
“突然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年齡到了,這都是很自然的事。”黃莉停住腳,嘆了一口氣,“我已經26了。”
“別老氣橫秋的,你不是這種風格。”夏花擺擺手,“就算你嫁人,咱們也不是沒機會見面了,你就是在月球上定居不也同樣有載人宇宙飛船嗎?”
也是,科技越來越發展,時間空間都不是問題,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並不是那麼容易縮短的。黃莉笑了笑,“夏花,你這人還真不錯。”
“我又不是要追求你,不用你給我發好人卡。”夏花翻了個白眼,“說說看吧,你肯定遇到難事兒了,就算我幫不上忙,但做個合格的傾聽者還是可以的。”
黃莉張了張口,卻又生硬的轉移了話題,“我報了個學習班學做菜,成果還不錯,有機會的話一定要你嚐嚐我的手藝。”
夏花越發糊塗黃莉單獨叫住她的目的了,看樣子明明黃莉自己也是想傾訴的,卻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避開了,她到底在顧忌什麼?
“再這樣打太極的話,我可走了。”夏花半是威脅道:“一點都不像你,我還是習慣聽你拉長了聲音說……”
“你配嗎?”黃莉聲色
俱佳的補充道。
夏花點頭。
黃莉卻苦笑了一下,“其實這個問題我更想問自己。”
幹嘛又沒頭沒腦的冒出這一句?
東拉西扯就是不說正題,夏花的急脾氣都出來了,“姐兒,咱單刀直入如何?要不罵兩句也好,你現在這樣子怪嚇人的。”有點像認命妥協之後,留給好友的一點感慨,夏花真怕黃莉會做傻事。
黃莉攏了攏頭髮,突然說道:“先喝點熱的,咱們再說。”
“我去買,我去買。”夏花急忙道,快走了兩步,又擔心黃莉,她乾脆返身回來抓住黃莉的手腕,兩人一起去買了兩大杯奶茶。
微燙的杯身貼着臉,夏花感覺自己像是重活了一世,整個人都舒展開了,焦躁的心情也得到撫慰,兩人沒有接着剛纔的話題,反而悠哉悠哉的逛着街。
好歹是個小年夜,街上獨來獨往的人很少,要麼是和家人,要麼是和朋友一起,商量着去哪裡吃飯或者是一起去看電影,商鋪裡多是子女帶着老人買新衣服,偶爾呵斥一兩聲頑皮的孩子,老人則出言維護,看起來和樂融融。
夏花和黃莉兩人的影子印在櫥窗上,羨慕的眼神,不加掩飾。
團聚的日子,夏花忽然有些想夏蔓了。
這時黃莉忽然說道:“還記得你曾經想把我和宮城配成對嗎?”
夏花點頭,但是現在……
“我喜歡上他了,我確定那是愛情。”
原本這樣的情景該是夏花喜聞樂見的,但是現在……
“我還沒來得及表白,他已經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不止是拒絕,而是她看他的眼光都讓他覺得噁心。單單只是看看就如此厭惡,他又怎麼會允許她近身?
黃莉以爲宮城這樣說了自己會死心了,可每回夢醒,被淚打溼的枕頭是不會騙人了。曾經她以爲對陳喬木的感覺纔是愛,越久越醇厚,可是在宮城身上,她體會到了什麼叫一見傾心,再見傾情。愛情,真的和時間無關。
這可是她不知道的劇情,夏花有些呆,“所以呢?”
黃莉轉身看向她,夏花也轉身直面黃莉。
“我想再見他一次,當面給他告白,你能幫我約他嗎?”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敢保…”夏花改了口,用力道:“我一定把他帶到你面前。”
“謝謝。”黃莉笑了,蒼白的臉色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有幾分無力,就像她無力反抗家裡的決定一樣。
夏花忽然覺得難受極了,道:“你要是不喜歡就直接跟你奶奶說,人一輩子那麼短,一定要活的舒坦。”黃莉約宮城表白,根本就是用全部的勇氣在賭,要麼直接成功,要麼全盤皆輸,主動權都不在她手裡。像是被命運安排的棋子,太被動了,夏花一直厭惡這種命不由己的感覺。
她也想,可總歸有些孩子氣,黃莉心下感動,“花兒,你活的舒坦嗎?”
夏花用力點頭,“自然舒坦。”肆意哭過罵過笑過,認真過她的生活,這不就是舒坦嗎?
“也有不舒坦的時候。”黃莉道。
對,在無能爲力又不願被別人看輕的時候,驕傲和愛情根本無法取捨對比。
自己說了那句話,卻也根本做
不到,夏花有些喪氣。
“所以,我想試一試。”黃莉說道:“結果是好是壞,我都認命了。”
夏花忽然明白她和黃莉的區別在哪裡,在命運面前,她從來是自己拿主意,哪怕得不償失,傷人傷己,她也不曾動搖退縮過。而黃莉卻是一直在等着命運的安排,隨波逐流,哪怕偶爾的一次小小反抗,也不過是換個對象給她做決定,從不曾堅持什麼。
她突然有些後悔,要把黃莉和宮城配成對了,即便兩人最終的結果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可黃莉現在這個樣子,早早覺得還是跟她有莫大的關係。並不是說什麼聖母情節,總之很不好受就是了。
但夏花仍舊希望黃莉幸福,可最大的幸福,不就是陪在心愛的人身邊嗎?要是宮城……可是宮城又有什麼責任要對黃莉的感情負責任呢,他不喜歡也不曾對黃莉曖昧,兩人更是從未開始過,可是就這樣一個人擔負起了黃莉和她的期待…忽然覺得宮城肩負了太多他本不應該承擔的東西。
都是朋友,夏花做不出對誰更偏心,而且感情的事,拿什麼評判對錯?事不關己,又怎麼知道局中人的感覺?
“我覺得我好像做錯了。”她低落道。
“是我當真了,上心了,你不過只是隨口一說,怎麼能怪你?再說,感情的事別人怎麼說的準?”黃莉笑了笑,心裡卻有些黯然,在宮城眼裡,她本也就是別人。所以哪怕她還不曾真正開口說什麼,他就能那麼直接了當的表明自己的喜惡,不在乎她的感受。
“突然這麼善解人意做什麼,弄得我好不習慣。”夏花嘟囔道。
黃莉沒有說話,又轉身面對着櫥窗,對着櫥窗上自己的影子怔怔發呆,半晌伸手撫摸自己的臉。
早早也跟着看過去。
“我瘦了,真難看。”黃莉說道,眼睛裡一片灰暗。
爲伊消得人憔悴,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這些詩詞用在如今的黃莉身上再恰當不過,夏花心裡越發不是滋味,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扭頭用力呼吸幾口。
“你知道我最討厭哪個影視角色嗎?”夏花突然問道。
黃莉晃了晃杯子,配合度很高的一頓瞎猜,“男的女的?小鮮肉還是老臘肉?演古裝還是現代劇出名的?”
論起破壞氣氛,黃莉和夏花彼此彼此。
夏花沒理她的搞怪,說道:“林妹妹,但現在我不這麼認爲了。”
“那又是誰?”
“你。”
黃莉吮吸的動作一停,“我?”她又不演電視劇。
夏花點頭,“是,因爲你明明有王熙鳳的性格卻偏偏要學林黛玉,不倫不類,反把自己的個性丟了。”
黃莉猛的一吸,杯子都凹進去了,她將杯子扔進垃圾桶,道:“你直接說東施效顰我就明白了。”
夏花白了她一眼,“你想當東施?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知道知道。”黃莉敷衍着,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把夏花按進車裡,不忘囑咐道:“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好不容易煲一回心裡雞湯的夏花:“……”
再攔下一輛車,黃莉坐進去把手機開機,一邊說道:“不喜歡又怎樣,林黛玉是主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