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一過,年味就淡了,各行各業也都又重新上路。
女人一上三十歲,除了進廠和洗碗保姆之類的工作,很多行業都是不招的。但用人的這些工種又太累,夏花怕夏蔓會吃不了苦,幹兩天就不幹了,還是託以前的人脈關係,給夏蔓找了一份超市理貨員的工作。也幸虧夏花以前工作認真踏實,留下的印象很好,看在她的面子上,主管才答應錄用夏蔓。
從找工作開始,夏花就一直帶着夏蔓,讓夏蔓全程親眼目睹自己是怎樣給她託關係,說好話,打點一切的。要是擱在以前,夏花肯定是一切都準備好了纔會讓夏蔓直接去做就是了,正是因爲少了這一份辛苦的過程,夏蔓才覺得得來太易,學不會珍惜,夏花覺得自己要改變。
夏蔓幾天來一直跟在夏花身邊,其實並沒有走多少路,她還是覺得腿肚子酸脹,超市理貨員,那不是一站就得八個小時?還說是體諒她,根本就是在折磨她。
“那你要去洗碗?那可就不止八個小時,不僅得站着,手上還要不停的動,你吃得了那份苦嗎?還是說去伺候人?在超市工作,站累了,你好歹還能四處走一走,又不需要你搬搬擡擡,能有多累。如果你有一技之長倒也好了,可你會什麼?當然,麻將不算。”夏花毫不客氣的點出夏蔓的情況,眼高手低,還挑三揀四,這樣的人怎麼立足社會?
夏蔓知道,若是她說讓夏花養她,夏花一定會拉着她先一起還賬,如今的夏花可沒有當初那麼聽話,好拿捏,卻也不想想夏花改變的原因是什麼。
“可也太辛苦了。”她小聲地抱怨道。
“沒有什麼不辛苦。”夏花道:“我從十二歲開始就是這樣過來的,我從來也沒跟你抱怨過一句。既然我年紀小小都能做到不讓你擔心,你也會讓我放心吧?”她在問夏蔓要一個保證。
都說人爭一口氣,夏花也希望夏蔓聽到她這一番話突然翻然悔悟,奮發圖強呢,雖然希望很小。
“我儘量。”夏蔓敷衍道。反正就算她丟了工作,夏花還是會養她,威脅再多都是白搭。她是她媽,這一點就足夠了。
夏花眼裡有深深的失望。
深吸一口氣,穩了穩情緒,夏花才又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只會給你一個月的生活費,等你領了工資,你就自己養活自己吧。”
“就算我認真工作,一個月纔多少錢?除了吃飯又能剩下多少?”夏蔓驚訝道:“你還真打算對我撒手不管了。”
“那就先讓我看到你拿到工資吧!”夏花也不想跟夏蔓掰扯了。有時候她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奇怪,父母可以不對子女撫養教育,但年老時卻可以理直氣壯的問子女要供養。權力與義務,在血脈親情上沒有絲毫體現出公平。
宮城父子也回到N市了,隨行的還有宋琦,這也意味着夏花的自由活動告一段落。
然而快夜裡十二點的時候,夏花還是被宮城叫了出來。
“給你。”他從車座上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大禮盒。
擾人清夢,在天寒地凍的大街上,打着公事的名義,只爲送一個禮物?夏花的笑有些尷尬,“呵,
不用這麼急的。你剛回來,舟車勞頓,應該早點休息。”
“我還不累。”宮城說着,又把手中的大禮盒往夏花面前舉了舉。
夏花就難免有點多想,莫非宮城真的對她有意思?雖然以前他也說過很多次這樣的話,夏花都當玩笑聽了,但保不齊其中哪一句就是真心的呢?男女之間的關係,有時候曖昧不清,有時候卻是壁壘分明,稍微不搞清楚,就是一件麻煩事。她的麻煩事那麼多,已經不想再添一件。
看夏花不接,宮城又道:“是宮駿送你的。”
夏花這纔沒有負擔的收下了。只是這個盒子出乎意料的沉,她笑了笑,然後把盒子放在腳邊,問起宮城過年的事。
宮城一邊回答,還不時的看錶,看樣子是在焦急的等待某個時間或者某個人。
“你要是還有別的約會要赴,可以先去忙。”夏花善解人意道。這樣宮城方便,她也好回去睡覺。
“好了,已經十二點了。”宮城卻是說道,然後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絨盒子。
這麼小的盒子?一時之間,夏花想到了戒指,手鍊這類小而貴重的東西,不敢伸手接。可是爲什麼非要等到十二點呢?
“這裡面是?”夏花希望宮城能給她說個確切答案,要是太貴重了,她可以立刻拒絕。
“我送你的禮物。”宮城裝傻。
宮城的遮掩讓夏花便理所應當地認爲他送出的禮物價值很高,當即搖頭,“無功不受祿,這也太貴重了。”
宮城的表情有點怪,“你都沒打開看,怎麼知道貴不貴重?”
你就當我長了雙X光線眼不行嗎?夏花一手抓過絨盒,“好吧,我就先看過,要是太貴重,我不會收。”夏花事先聲明。
“好。”
夏花緩緩打開絨盒,一枚…方形巧克力完完整整的露在她的眼前。
夏花:“……”原來是她想多了,難怪宮城當時的表情那麼奇怪。要不是她逆着光站着,又是夜裡,宮城會清清楚楚的看到夏花此刻臉上的紅暈,那是羞的。
可是誰來告訴她,巧克力怎麼是放在絨盒裡面的?那不是鑽石常待的地方嗎?
“謝謝。”夏花要哭了,經驗主義害死人啊。
“不謝。”宮城道:“情人節快樂!”
從沒有把二月十四這天當成特殊日子來過的夏花怔了怔,才慌忙道:“哦,同樂同樂。”
哪有這樣回答的,宮城笑了笑,卻並不糾正,然後又說道:“我是第一個送你巧克力的吧?”
夏花點頭,爲了搶這個第一,頭天半夜裡就把她叫起來,真…真有閒心。
“那你今天只會收到我一個人送的巧克力吧?”宮城又道。
今天才開始呢,她怎麼知道會有誰要送她巧克力?夏花剛要反駁,又覺得宮城不會隨便問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便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有什麼說法嗎?”
“當然有說法,不過如果你只收我一個人的巧克力,我就告訴你答案。”
搞得這麼神秘,她不會搜索啊。夏花撇撇嘴,又覺得爲了一個很沒
意義的說法去浪費自己的睡覺時間很傻,就直接問宮城,只是很委婉的說道:“你不告訴我,那萬一我收了別人的巧克力呢?”
宮城的臉色突然變了變,“你還打算收別人送的巧克力?”他都說了讓夏花只收他一個人的巧克力了。
“你不也是別人嗎?”夏花反問,難不成還能是自己人?誰跟她是一夥的,她都不知道!
聽着夏花如此理直氣壯的反問,宮城有些愕然,然後結結巴巴道:“我,我不是不同嗎?”
什麼個不同法,夏花表示願意洗耳恭聽。
“我跟你求過婚的。”
嚇!
她都沒有當真。
夏花道:“所以說,我們是…情侶?”開什麼國際玩笑?這邏輯出問題了吧!
“不是情侶,卻也勝過朋友。”
這種關係,比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半糖男更可悲吧!夏花都不知道宮城來有勇氣說出這種話,他那樣的人缺女人喜歡嗎?還是說他忘記宋琦。對了,還有黃莉的事。
“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要約他?
宮城微微一笑,又很快隱了下去,“如果是你找,我隨時都有時間。”
夏花無奈的撇撇嘴,“認真點,我沒有跟你開玩笑。”說的這麼曖昧,差點誤讓她以爲自己很重要。
“我也是認真的。”宮城輕嘆一聲,“我說了那麼多次,你怎麼都不相信呢?”
“宮城。”夏花認真的喊着他的名字,誠懇道:“我不管你是認真還是開玩笑,都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你太好了,好的讓我覺得慚愧,同時你離我太高太遠了,我的一切在你面前都成了透明。我感覺自己無論做什麼,在你面前的好像成了幼稚可笑,或許你並沒有這麼想,但我卻這麼認爲。我們做朋友還可以,做戀人,我不自在,也不合適。”
“那我們就從朋友直接跳到愛人,先婚後戀。”宮城道。
夏花啞口無言,她已經說的那麼明顯直接,宮城也該知難而退,卻沒想到他說出這番話。從朋友直接跳到愛人的關係,不用相戀,直接婚姻,這就是宮城的愛情觀嗎?夏花不敢苟同。
“我有陳喬木了。”
“你們已經分手了。”
“可是我對你沒有戀人的那種喜歡。”
“感覺是可以培養的,我有信心。”
“……”
“……”
無論夏花說什麼,宮城都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夏花都快招架不住了,她感覺宮城就像個衣冠楚楚的偏執狂,卻不知道他的偏執來自於哪裡。
“把你最近方便的時間騰出來,到時候約你見面。”夏花又忽然跳轉到剛纔沒有說完的話題。
宮城就知道她避而不談了。
夏花也沒辦法,她說的宮城不信,只能下定決心離宮城再遠一些了。
“只收我一個人的巧克力的話,”宮城卻是說到他們更早之前沒有聊到答案的地方,“那我就是你的本命了。”
夏花愕然而驚,一盒,不,一顆巧克力代表本命?巧克力知道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