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喬木最終還是來了,這讓夏花稍微安心,她在他心裡還是有些分量的。
“喝什麼?”看夏花並沒有點喝的,陳喬木邊問,邊轉身示意服務員。
服務員拿了訂單就離開了。
夏花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這兩天你都在哪裡?”
“去了趟醫院。”去掉和誰一起,陳喬木答起來很沒有負擔。
聽他這麼一說,夏花質問的意思明顯淡了,忙追問:“醫院?你怎麼了,受傷還是哪裡不舒服?”邊問,她還拉着陳喬木的手看他到底傷在哪裡。
“不是我。”陳喬木有幾分心虛和愧疚,“是…我一位親人,是長輩。”
夏花就知道是誰了,可笑陳喬木還想隱瞞,是想保護她還是謝柔?連長輩這樣的謊話都說了出來,以後他又會拿什麼樣的藉口搪塞自己?
明明是那麼親密的人,很多話不能說,反而靠猜,夏花忽然覺得心好累。
這時服務員將一杯橙汁放到她面前。
夏花盯着沒被橙汁侵佔,乾淨透明的杯子上方,說道:“我都知道了。”
陳喬木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秘密,在他想隱瞞的時候就要做好謊言被戳穿的準備。他應該很辛苦,夏花也不想逼他,但這並不是她不要求什麼,這事兒就能忽略過的。事情發生了總要去解決,不然只會成爲她心裡的疙瘩,讓她對陳喬木的芥蒂越來越深。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給你說。”被拆穿,陳喬木雖然有些尷尬,更多的還是心裡還鬆了一口氣。有個人分擔,他也不會心情那麼忐忑。
“如實,坦誠,難道你認爲我越晚知道傷害就越小嗎?”夏花發現自己無法收斂越來越尖銳的語氣,藉着喝果汁的動作緊急打住。
好像,她並不能理解他,陳喬木有一絲怔愣。
“你母親剛剛來過。”
陳喬木有幾分緊張,“她跟你說什麼了?我媽有時候會口不擇言,你別把那些話放在心上,要跟你一起生活的是我,她也沒法做決定。”陳喬木已經大概猜到徐婉過去會說什麼,總之一定很傷自尊就是了。
夏花搖頭,“她跟我誇你。”
“真的?”陳喬木都沒想到會是這種展開,徐婉誇他,確定不是明褒實貶嗎?
“嗯,說你英俊瀟灑,有財有智,人品出衆,我是祖墳上冒青煙才能跟你有一段。”
陳喬木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如果前半段誇他的話是真心的,那麼後半段的話也錯不了意思。
他也難做,夏花突然狠不下心了。
“騙你的,後面那句是我加的。”夏花笑了笑。
陳喬木沒說話,夏花雖然在盡力光輝他母親的形象,然而,作爲兒子的他又怎麼能不瞭解?徐婉寵一個人的時候,錯的也是對的,挑刺的時候,就是呼吸的聲音都讓她討厭。
時間似乎停滯了一下,頓了一頓,夏花才又問道:“現在回家嗎?”
“我今晚還有事。”陳喬木有些艱難的說完,又跟了一句,“不過我一定會回家。”
“還是跟謝柔一起
?”
陳喬木點點頭,有些不敢看夏花的眼睛。
夏花都不知道是否該稱讚陳喬木的坦誠,明知道她會生氣,還是不怕死的點頭。
“你覺得我脾氣很好,不會吃醋是嗎?”
陳喬木搖頭。
“擡起頭來,你覺得自己做錯了嗎?既然沒有,爲什麼不敢看我?”夏花見不得陳喬木那副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樣子,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人嗎?或許只是同名?曾經意氣風發,舉手投足都是自信的陳喬木居然因爲兩個女人變成了如今這幅樣子,在感情方面,他就是個弱者嗎?他是不是也對謝柔撒謊?
“我跟你一起去。”夏花決定道,既然是因爲她們,那就讓她們來一次正面較量。
“不,不行!”陳喬木立刻拒絕。
“原因。”夏花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看他到底要說什麼,能不能說服她。
“我還沒有準備好。”
就這樣?夏花沒想到是這個理由。
“準備好站哪邊?兩女爭一男,反正主動權在你手上,怎麼拖,你說了算是不是?”夏花一手撩了撩頭髮,轉向窗外,大口喘氣,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要生氣,也怪陳喬木太沒有男子氣概。
她可以對除了陳喬木以外的任何人都冷靜自持,卻偏偏在最想愛的他面前失了方寸。
陳喬木也很生氣自己在感情面前做不到乾乾脆脆,當他離開公司,想自己創業的時候是真的想給夏花一份穩定的愛情和家庭,可是面對謝柔傷害自己,他又再也說不出分手的話去刺激她。謝柔一個人在國外打拼這麼多年,陳喬木也認爲謝柔是一個堅強獨立的女孩子,然而因爲這一段情,她變得那麼脆弱敏感,陳喬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家人朋友都勸他別胡鬧,安安心心跟謝柔結婚,如果夏花不出現,這也是他原本既定的生活軌跡。但是沒有如果,夏花出現了,這個意外改變了他。他愛夏花,卻無法看着謝柔傷害自己。即便是沒有他陳喬木,謝柔也是屬於在舞臺上光芒四射的女孩子,她不該變成現在這樣。
雖然在飯店的時候他和喬洋及時制止了謝柔傷害自己,但誰也不能保證沒有下一次。就算他堅持和夏花結婚又怎麼能心安理得?他只會受一輩子良心譴責,不得幸福。
夏花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以前陳喬木更偏向自己,更多的是給自己無法安放的感情找到了一個臨時停靠,像缺了新娘的過家家一樣,她只是臨時上場,這場遊戲裡,陳喬木付出了真心。當真正的新娘回來,她就只有黯然退場。
“算了,我幫你做決定,我退出。”夏花說道。
“不行!”陳喬木比剛纔反應更大的出言拒絕。
難道跟烏龜一樣,有點風吹草動就嚇得縮回殼裡,事情就解決了?這不行那不行,到底怎樣才行?
夏花生出一股怒氣,也很執拗,“既然你不願意做出決定,那我要跟她談一談。”
“你們要說什麼?”陳喬木緊張道。
“不知道,或許見了面就知道說什麼了,總不可能真刀真\槍幹一架。”夏花嘴角微勾,“如你期望的,誰也不會受
傷,不是嗎?”
陳喬木沉默了一下,“是我做得不夠好。”
“我知道你想盡可能做到完美。”夏花點頭,“左右逢源,誰也不得罪,誰也不傷害,那是不可能的。老天是公平的,不可能讓你把所有的好處都佔了。你是個好人,惡人就由我來做,躲躲藏藏不是我的風格。”
陳喬木生出一股悲涼,爲什麼一個個都不體諒他?愛一個人容易嗎?愛一個人就要與全世界作對嗎?他要是想拋開夏花,早就做了,根本就不用別人說。可是他也割捨不下親情友情,那些溫暖陪伴了他一路的感情,當愛情和友情同時舉起刀劍,第一時間受傷的就是他,可他們什麼都不明白,還埋怨他做得不夠好。
商場上的事是輸是贏一目瞭然,輸了再重整旗鼓,贏了也不驕不躁,各家自由一套長久生存法則,可情場卻沒有規則。
“你也要逼我嗎?”陳喬木飽含痛苦的問道。
夏花一怔。
然後她搖搖頭,“不是,我在逼我自己。”
“你就是在逼我,謝柔也在逼我,我的家人也在逼我,你們逼我取捨,逼我選擇,我那麼痛苦,你們卻視而不見,只知道逼我。我要是不聽父母的話就是不孝,要是跟謝柔分手就是無情,拋開你就是無義,我……”
僅僅是義氣嗎?這可比不愛了更讓夏花覺得難堪。
夏花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陳喬木,她以爲的情到陳喬木口裡變成了義,這是什麼?南轅北轍,一場她以爲的愛情?
夏花握住陳喬木的手,“好,我不逼你,我給你時間,足夠義氣了吧。
陳喬木根本沒聽清夏花的話就反手回握她的手,“夏花,謝謝你體諒我,我不會辜負你的。”
“那倒不用。”夏花搖頭,心灰意冷,面上卻半點不顯,“不辜負你自己就好。”
事實上,你已經辜負了我。
步行街頭,夏花微笑着目送陳喬木離開,在她轉身那剎那,夏花臉上的笑容再也不見。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原來有一天,她也可以做到這麼表裡不一,像個心思深沉的女人。
停在路邊的一輛車的車窗微微往下拉開一點,露出女人弧線優美的側臉。坐在駕駛座上的林皓然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搭在副駕駛的椅背上,問女人,“如你親眼所見,如何?”
“有點顏色。”
“再美,她在我眼中也不及你。”林皓然藉機深情款款的表白。
“夠了,皓然,別讓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女人有些惱怒。
林皓然雙手舉起,做投降狀,“都聽你的,我不說了,柔兒。”
女人原來就是跟在陳喬木身後出門的謝柔,如她所料,陳喬木也的確是見夏花來了。原以爲作勢自殘就能嚇到陳喬木,讓他不敢再輕舉妄動,沒想到他那麼不老實,還是說這個夏花這麼有本事讓喬木那麼聽話?
曾經唾手可得的人,如今費盡心思都沒一擊即中,謝柔都有些懷疑自己的魅力了。
見陳喬木的車緩緩動了,謝柔不想被他發現自己曾離開過,對林皓然說道:“抄近路,趕在他前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