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遠,程悅雖瞧不清張娟花臉上是何表情,但大抵也能猜到她現下臉色恐怕難看得緊,她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轉身回了屋,並不曾走過去斥責,這人啊,就得有點自知之明,只望她能看清現實,收起那點小心思纔好!
過得幾日,那間鋪子的掌櫃便被放了出來,衙門外也貼出了告示,上書兇手已抓獲,是那間鋪子裡的另外一個夥計,殺人的夥計現在已全部招供,貼出來的供詞上寫的明明白白,兩人平素會發生口角,他懷恨在心,於是在夜深人靜時將那人引到鋪子裡並將其殺掉,後因害怕,纔會在官差來查案的時候故意說出前一日掌櫃的和那人發生口角之事,以便洗脫自身的嫌疑。
掌櫃的從牢獄出來的當日就派人送了張帖子到將軍府,帖子上邀萬軒逸明日前去望江樓一聚,並寫了一堆感激之詞,萬軒逸將此事告知了程悅,翌日清早,程悅便又扮作小廝,跟着萬軒逸出了府。
二人上了將軍府的馬車,程悅眯了眯眼,感嘆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找到真兇?看來那隱藏在背後之人現下還不想和萬家作對!”
萬軒逸低笑一聲,“的確還沒到徹底鬧崩的地步,我派出的人並沒有查到那幕後之人,但到底查出了點線索。”頓了下,他的聲音略微壓低了些,“此事和宮裡頭有些干係。”
程悅驚詫的瞪大了眼,過了半響才道:“這還真是出乎意料,只是,這宮裡頭的人來頭肯定不小,不過是間鋪子,又何必和一個生意人計較?竟想着置他於死地!”
萬軒逸手中的摺扇輕輕拍打着手掌,他對程悅眨了眨眼,打趣道:“或許那間鋪子裡隱藏着秘密,說不定哪塊磚瓦之下就藏着藏寶圖。”
程悅嘴角忍不住上翹,“那等這鋪子落入我手中後,我定要細細查找一番,說不定下一刻我便會成爲大周國最富裕的人。”二人這番話自是說着玩兒的,若這鋪子裡真有什麼驚天大秘密,宮裡頭的人必定不會就此罷手。
約莫行了半個時辰,馬車停在瞭望江樓樓下,萬軒逸先下了馬車,看了眼望江樓,又掃了眼周圍,眉微蹙,嘴角漸漸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等到程悅下了馬車後,他纔開口道:“悅兒,你可曾發現你要買下的那間鋪子就在這望江樓的對面?”
程悅點頭,說起來這間鋪子要賣的消息還是望江樓的掌櫃李原告知她的,現下經萬軒逸這麼一提,又想到方纔他說的這次的事和宮裡頭脫不開干係,她忽然覺得有些事也許比預想的還要複雜。
兩人進了望江樓,掌櫃的早已等候在那,見兩人一進來,連忙迎了上來,“萬爺,上次的事若是沒有您相助,恐怕現下我還在牢獄裡,命大概也去了一大半,請受我一拜。”說罷便真的跪下給萬軒逸磕了個頭。
程悅跟在萬軒逸身後,見着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
了抽,萬爺?聽着就覺得彆扭,再瞥表哥一眼,他臉上正端着溫和的笑意,毫無負擔的受了他這一拜,等他磕完頭這才伸手將他扶起,嘴上謙虛道:“不過是舉手之勞,更何況掌櫃的本就是被人冤枉的,您這禮可行得有點大,下次莫要再行如此大禮!”
程悅偷偷翻了個白眼,嘴上說着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你丫不還是受了這一禮嘛!
掌櫃的被他扶起身,感激道:“不,萬爺您救了我的性命,這禮您受得,也是您應受的!”
望江樓規矩不可壞,用飯前還是得闖三關,萬軒逸選了個靠窗的座位落座,掌櫃的坐於他對面,鑑於程悅此時只是個小廝,她便只能老老實實站在萬軒逸的身後,直到現在,程悅才知道這掌櫃的原來叫趙軍。
趙軍將一個檀木盒子推到萬軒逸面前,萬軒逸挑眉,打開盒子,只見盒子裡放着一張地契並幾張銀票,趙軍笑道:“這鋪子就當是您救了我性命的謝禮,萬爺可不要嫌少。”
萬軒逸將裡面的銀票取出遞還給他,“這鋪子原本你賣給我就是便宜了,現下我怎可白要,再說方纔你不是已對我行過大禮,這已算是你還了我的恩情。”
趙軍不肯接那幾張銀票,只道:“萬爺,您若是不將定金收回去,我這心下是真不踏實。”
萬軒逸無法,看不出來這趙軍雖是個商人,性子倒是耿直得很,一點滑頭都不耍,若是遇上稍微機靈點的,早就趁此想要傍上萬家這顆大樹了。
程悅低着頭一動不動,看上去就是個極守規矩的奴才,實則她正咧着嘴,眼裡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她五千兩不僅回來了,還免費獲贈了一個鋪子,對於她來說這實在無異於天上掉餡餅!
她無心再細聽萬軒逸和趙軍接下來的客套話,只低着頭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過了片刻,她便感覺有道探究的目光直直的戳在自己的脊背上,等了片刻感覺到那目光還不曾移開,程悅蹙眉轉頭去尋找那探究的目光,一轉頭她便對上了一雙含着笑意的眸子,她愣了下繼而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心下則懊惱得想撞牆,媽蛋,之前她和楚笑特意去楊王府,想看看這世子究竟是何模樣便是做的現下這副打扮,她以爲事情過去這麼久了,他一個大人物肯定不會記得她這麼個小人物,遇不遇得上還是一回事,哪想今日還真給她遇上了,看他那模樣就知道是認出了自己,她想找塊豆腐撞一撞!原本欣喜的情緒一下子低落至谷底。
到二樓用午飯時,萬軒逸開口道:“這奴才自小便跟在我身邊,他站了這麼久一口水都不曾喝過,不知趙老闆介不介意他坐下來和我們一同用飯?”
趙軍自然不介意,他笑眯眯道:“看得出來他是自小就跟在你身邊的,機靈聰慧得緊,若不是他這一身打扮,我差點以爲他是哪個富庶之家的公子哥兒,一塊兒坐吧。”
程悅在聞到食物的香味,又得知可以坐下來用飯後,低落的情緒終於好了些,但終究只用了片刻便放下了筷子,站起身重新站到萬軒逸身後,低頭繼續把玩自己的手指。
萬軒逸心下‘咦’了聲,這丫頭先前不是挺高興的,怎麼這會兒如被風肆虐過的嬌豔花朵,徹底蔫了!
用過午飯,萬軒逸和趙軍又說了會子話便起身告辭,出雅間的時候,程悅迅速張望了下,見沒看到楊青竹時,提起的心才稍稍落回到原地。萬軒逸不動聲色的將她的動作神情盡收眼底,但卻一句話都不曾開口問。
待得兩人出了望江樓,正要上馬車時,一道低沉中帶着磁性的嗓音從他們身後響起,“軒逸兄?”
一聽到這聲音,程悅剛放下去的心又被提了起來,她伸手扶額,嘿,這人還真特麼的陰魂不散了是吧!
萬軒逸停下步伐,轉過身看向來人,當見到是楊王府的世子楊青竹時,嘴角的笑意略微真誠了些,畢竟他曾救過悅兒,兩人也打過幾次照面,雖不曾說過幾句話,“世子,您怎麼會在這兒?”
楊青竹嘆了口氣,臉上現出一絲爲難來,“我府上的馬車剛巧壞了,府上正巧現在又有急事,不知你能否讓車伕先送我回府?”
程悅躲在萬軒逸身後磨牙,騙子!表哥你千萬別答應。
但程悅心下剛唸完這句話,便聽萬軒逸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世子可不要嫌棄我的馬車小。”
楊青竹臉上現出一絲喜意來,“怎麼會?軒逸兄真是幫大忙了。”
萬軒逸笑道:“世子請。”
楊青竹坐到馬車裡後,程悅就開始糾結了,她是該坐到馬車裡呢,還是與車伕一同坐到馬車外?想了想,她還是坐進了馬車裡,她得知道楊青竹到底想和表哥說什麼,坐在外面的話,只要裡面說話的聲音低一些,她便會一個字都聽不到。
萬軒逸吩咐車伕先去楊王府,這才坐進馬車裡。
一時間,馬車裡無人開口說話,楊青竹看了眼程悅,把程悅看得坐立難安,過了片刻他才笑問道:“這是將軍府的小廝?還是萬家的小廝?”
楊青竹話一出口,程悅就想說幹你屁事,但她現在最想做的是附上表哥的身,好圓這個慌,但事實不大可能。她衝萬軒逸使了個眼色,萬軒逸瞧見了,但沒能理解她的意思,只以爲她是閒着無聊,還回了個眼神給她,把程悅急得直想上前捂住他的嘴。
萬軒逸只當楊青竹隨意問問,便直接道:“他自小便跟在我身邊。”
程悅聽完這句話,掐死萬軒逸的心都有了,什麼叫做豬隊友,這就是!
楊青竹意味深長的‘哦’了聲,笑道:“難怪你允許他和你乘坐同一輛馬車?原來是自小就帶在身邊的。”頓了下,又問道:“他有妹妹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