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
那是父親鎮國侯的封地所在!
鎮國侯君北野中計被騙回京,收押宗人府,那麼平城的戰況自然沒有人上報朝廷……
韓珂猛然驚覺,回眸對上弈凡的視線,他的臉上不見擔憂,反而是掛着一絲疑慮。
弈凡走上前來,默不出聲地分開了韓珂與那桀驁不馴的少年,橫檔在韓珂面前,小心將她護在身後,擡起一雙好看的鳳眸,慢條斯理地說道:“自恆澤十六年大胤澤安公主姜芸芷和親司幽國以來,二朝已經和睦共處了四年,怎麼可能輕易交戰?”
衣衫不整的少年輕蔑一笑:“澤安公主姜芸芷一個月前難產而死,難道京城到現在還沒有得到消息嗎?”
“什麼……”
韓珂明顯感覺到弈凡的背脊一僵,周圍的氣氛說不出的沉寂。
弈凡雙拳緊握,十指快要將掌心掐出血來……姜芸芷居然死了,那麼他答應姜雲歌的第二個願望便不能實現了。
鎮國侯剛剛入獄,澤安公主姜芸芷便難產而死,韓珂心知這其中的蹊蹺,但看弈凡泛白的臉色,想必弈凡也猜到了。
“你走吧。”
良久,弈凡薄脣輕啓,吐出三個字,頭也不回地拉着韓珂消失在街道深處。
生性輕狂的外族少年,一雙寶紅色詭異的眸子緊緊注視着女童那一抹嬌小可人的背影,手心裡的翡翠鐲子捏得生疼,咬咬牙走向不遠處的當鋪。
永安當。
三個大字橫飛入目,鑲金的門樑,說不出的氣派顯赫。
外族少年在當鋪門口站定,細細端詳了手中的翡翠鐲子,忖度一番,腳下生了根似的,始終無法往前邁進一步。
直到永安當的老掌櫃佝僂着腰,一步一步樂呵呵的走到他面前,賊眉鼠眼地盯着他手中那價值不菲的翡翠鐲子,問道:“小兄弟,要當什麼寶貝啊?”
少年猶豫着將手中的翡翠鐲子遞過去,掌櫃取了放大鏡,細細鑑定,良久,才嘆道:“鐲子是好鐲子,可惜上頭刻了字……這價錢……”
少年一聽,忙問:“什麼字?”
掌櫃的小眼睛眯成一線,貼到鐲子上,辨認了好久,方道:“初瑤。”
少年滿意一笑,從掌櫃手中奪過鐲子,瀟灑轉身:“不好意思,我不當了。”
“啀……小兄弟,你別走啊……”
掌櫃剛剛追出門外,少年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那速度詭魅一般,甚是驚人。
邊境軍情告急,韓珂跟着弈凡直奔皇宮,甚至沒有來得及回一趟睿王府。
約半柱香的時間,兩人已經風風火火趕到了未央宮。
大殿中央,姜皇后雍容華貴,端坐正席。她面色威嚴,昔日的慈祥半點不見,右手邊上放着一壺茶,沒有了熱氣,似是已經在這兒等了很久。
弈凡的臉上微微帶着怒意,帶終究是忍了下去,朝着姜皇后長長一拜,語氣乾澀道:“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韓珂感覺到弈凡對姜皇后的疏離,但礙於身份,只得乖乖朝着姜皇后行了禮,然後甜甜得叫了聲“祖母”,試圖救場。
“瑤兒,你先回避,舅舅有話要同母後說。”弈凡低垂的眼眸忽然擡起,臉上的陰鬱之色瞬間變成了斥責,韓珂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好。”人家畢竟是母子,無話不說的,韓珂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轉身進了偏殿。
待到女童離開,弈凡這才走近姜皇后身邊,替她重新斟上一杯茶,遞過去,試探着問:“母后可知道澤安公主姜芸芷薨逝之事?”
“有些日子了……”姜皇后垂眸,不去看弈凡,兀自道,“那孩子命不好,生在帝王家。”
“這麼說……姜芸芷的死,果真是母后一手策劃的。”弈凡的臉色陰沉下來,一貫的溫柔笑意消失殆盡。
“母后是爲了你好。”姜皇后按住了弈凡的左手,稍加安撫,“只有平城那邊打起來,你父皇纔有可能還你姐夫兵權,畢竟朝中只有你姐夫一人最瞭解平城的地勢。而只要得到鎮國侯君北野的支持,兵權在握,你儲君的寶座便無人可以動搖!”
“所以,母后就找人暗殺了姜芸芷,給父皇來了一劑猛藥?!”額上青筋暴起,弈凡露在外面的半邊臉染上了紅暈,汗水順着兩鬢,涔涔流下。
姜皇后注意到弈凡臉上的面具,但這種情況下即便她問些什麼,弈凡也絕對不會解釋的,她這個兒子的脾氣,她再清楚不過了。
“不錯,犧牲姜芸芷一人,保住的便是姜氏一族的繁榮。生爲姜家兒女,母后相信她不會怨恨的。”這種情況下,姜皇后依舊能夠面帶微笑,足見這十多年的磨礪沒有白費。
“可那也是一條人命!”弈凡的聲線高了幾分,隱隱含了怒意,“兒臣可以不要皇位,但母后不能傷及無辜!何況兩國交戰,受難的又豈是姜芸芷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