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憂心過度的韓珂,立刻收起了自己無聊的猜想,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蕭墨皇帝。
面對衆兒孫的懇求,蕭墨將寒霜般的面容收起,換上一臉假惺惺地笑意,道:“不是朕心狠,如今鎮國侯被收押在宗人府的大牢裡,而玉安正在未央宮待產,讓鎮國侯入未央宮,着實不合情理。”
明顯感覺到蕭墨的推託,韓珂絕望無助起來。古代不似現代,帝王集權專斷,即便再動之以情,得不到蕭墨的首肯,也是惘然。
她閉上眼眸,朝着蕭焱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默默站起來,轉身。韓珂想,如今無法將鎮國侯帶到玉安母親身邊,至少作爲女兒的自己,應該陪着她走完最後一程。
“喂!瑤丫頭,你等等!”
蕭焱突然從蕭墨懷裡跳出來,三兩步跨到女童跟前,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從自己懷裡掏出方纔搶來的翡翠掛飾,塞到韓珂掌心裡,有些爲難道,“這個還是還給你吧。真抱歉,本王也幫不上你的忙。”說完,略帶擔憂地看了她幾眼,垂下頭。
韓珂接過他手中的翡翠掛飾,感激地朝他點點頭,苦着臉小聲道:“別自責了。我知道你盡力了,你這個朋友,我認了。”
弈凡站在他們不遠處,眯着一雙流轉的鳳眸,打量着韓珂手中的翡翠掛飾,沉思一會兒,似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猛然睜開雙目,用薄涼的語氣,輕佻啓脣道:“不過是件沒人要的東西,你們至於這樣推來讓去嗎?”
原本弈凡不說話也就罷了,現在他又莫名插上這麼一句,韓珂心裡頭似有一團火在燃燒着,恨不得將那可恨至極的少年大卸八塊!現在自己是爲他的嫡姐請命,他不幫忙也就算了,怎麼盡是落井下石!想來之前這玉安死活不讓自己求救睿王,是知曉這弟弟的自私。韓珂心底已然對蕭弈凡產生了嚴重的偏見。
韓珂說着就衝到弈凡面前,揚手一記耳光就要甩下去!弈凡似是早就料到了她會發作,左手敏捷擡起,穩穩架住了她甩下的右手,另一隻手繞到她身前,輕巧地奪過了那雕工精細的翡翠掛飾。
“你太過分了!快回給我,這是我母親最珍惜的東西,纔不是沒人要的東西!”
蕭弈凡聽罷,嘴角上揚,故意當着衆人的面將掛飾擺了擺,妖魅帶笑:“這翡翠叫‘青玉金龍’,是你母親親手雕花想要送給父皇的,可父皇沒樂意收,這可不是沒人要的東西。”
“你胡說……”韓珂的辯駁變得無力起來,她畢竟穿越過來沒多久,就遭遇這些變故。她不知道這玉佩其中的緣由,更不明白這睿王爲何平白無故總是給她難堪。
弈凡將‘青玉金龍’舉過頭頂,映着陽光下,掛飾一角的缺口清晰可見,他眯起好看的桃花眼,輕蔑地望向跪着的初瑤郡主,“怎麼?瑤兒你不信嗎?這掛飾上的缺口,就是父皇摔出來的……”
蕭墨一開始就覺得那‘青玉金龍’極爲眼熟,經弈凡這麼一提倒是有些印象了。回想起即位之初的那些日子,玉安天天圍着他這個父皇轉,想到年幼的玉安曾花費了十多日的功夫,雕得滿手是傷,纔有了這‘青玉金龍’,而自己卻礙着瑜妃有了身孕,故意冷落自己的其他子女,生生將女兒的心血摔了出去……
心裡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蕭墨終於嘆息了一聲,吩咐下去:“焱兒,你帶朕的口諭,去宗人府提人,讓你玉安姑姑見她鎮國侯最後一面吧……”
“謝皇爺爺恩典。”
韓珂還沒明白過來是什麼讓蕭墨突然改變了主意,身側的大男孩已經衝到她旁邊,低頭說了句:“別再生事端。”說完,拉着她一起朝着座上的帝王恭敬一拜,而後獨自一人飛快地往宗人府的方向衝去!
“陛下……”
瑜妃蹙了眉,似是不滿意這樣的結局,剛想要說些什麼,韓珂忙擡起頭直直注視着她,一雙含淚的美目,惹人心疼:“瑜妃娘娘,若是現在難產的人是您的女兒,您也會阻撓嗎?”
瑜妃心中一動,有些愧疚地低下頭去。是啊,若是產房裡的人是自己的女兒,皇帝執意要殺死自己的女兒,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她如今確實是得蒙聖**,可伴君如伴虎,天知道這個黑心的帝王永遠不會真正愛上一個女人。她一早就知道這個道理,卻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想象着蕭墨是真的愛她,想象着蕭墨會永遠愛她……如今,卻要一個女童來點醒。
“陛下,玉安長公主也怪可憐的。你派個太醫去瞧瞧吧。”瑜妃得知蕭墨不願意要玉安腹中的孩子,故而又道,“若是陛下爲難,讓太醫保住母親的命就是……”
韓珂原先只是希望瑜妃不要從中阻撓就好,現在看來,瑜妃並非她想象中的那麼壞,也許真正改變她的,只是這吃人的後宮罷了。
她朝着瑜妃感激地一跪,默默無語。
蕭墨沉思了半響,眼看幾個人糾纏間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薄涼的脣終於開啓:“傳朕的口諭,讓太醫們都去未央宮候着。”
韓珂向蕭墨再次拜謝,急忙忙站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跪久了,腳都麻木了,蹙眉放鬆了下,一步一瘸地往回跑,她急切地想讓**榻的玉安知道這個消息。
睿王蕭弈凡看着不遠處笨拙走動的女童,每一步都是跌跌拌拌,讓人覺得她隨時都有可能摔倒,不自覺蹙了眉,黑墨一般幽深的雙眸中竟泛起了點點擔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