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珂望着她離去的背影,雙眸眯成了一線,只等高人現身了。
姜皇后雖然手段狠絕,心計深不可測,可惜她不瞭解蕭墨。歷來君王心中已經決定了要殺的人,不可能因爲外界可抗因素而改變,蕭墨是寧願多出些兵力也絕對不可能復職鎮國侯。如今挑撥姜雲歌,若她這麼一攪合,大皇子和皇長孫的人也不可能得逞。那麼,最後能夠出徵平城的人便是此事的幕後黑手。
弈凡從未央宮出來便直奔崇寧宮去,崇寧宮是瑜妃的住處,不出所料蕭墨應該在瑜妃的荷花池作樂,而韓珂從築心小樓出來之後便早早等在了去崇寧宮的路上。
“舅舅!”
四下裡一聲清脆的叫喚,宛如鶯歌。
弈凡正低頭沉思,與姜皇后幾番爭辯之後,撇開姜芸芷之事不提,他最終決定先救鎮國侯君北野,畢竟死者已矣。
韓珂正是料中了弈凡的心思,纔會早早候在這巷道上。姜芸芷被暗殺之事遲早會水落石出,即便如此,韓珂也不希望姜雲歌將此事怪罪到弈凡頭上。所以,此事弈凡不能出面!
“瑤兒……你怎麼會在這裡?”弈凡擡起眼眸,臉上露出些疲憊之色,他朝韓珂走近兩步,問,“你不是去看皇姐了嗎?”
“母親……她不見我……”
韓珂囁嚅着,復又慌忙地低下頭去。說不出爲什麼,面對弈凡的時候,她不敢撒謊,一旦說謊,就會覺得很心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也許,只是因爲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人是弈凡吧。
“皇姐她……”見女童委屈的樣子,弈凡心疼地揉揉她的額頭,“也許皇姐只是愧對於你而已。”
“不是的、不是的!一定不是這樣的!”韓珂拼命搖頭,雖然裝得很逼真,但她依舊不敢看弈凡的眼睛。
“母親是心疼死去的弟弟!母親是在恨我!她無時不刻不在恨我!她說過,我親手殺了我弟弟,我所愛的人都會因我而死!我註定無子無孫!”韓珂愈演愈烈,神情越發慌亂。
她是認定了弈凡極重親情,生性善良,這才故意發難。
她揮舞的兩隻小手瘋狂的揪扯着自己的頭髮,每一招下去都毫不留情。
弈凡見狀,緊緊將她擁在懷裡,試圖撫慰這顆受傷的幼小心靈。
韓珂想,她需要徹底留下弈凡,他絕對不能出面……
“舅舅……我的眼睛……瑤兒的眼睛好痛!頭也好痛!”韓珂的身子瑟瑟發抖,雙手抱頭,五官痛苦的擰成一團,幾欲發狂。
“血薇脂可以治療郡主的頭痛之症,也極可能恢復郡主的視力,但是藥效只是暫時的……殿下想完全治癒她恐怕需要前往司幽……”秦太醫的話言猶在耳,弈凡再也顧不得其他,權謀、兵力都見鬼去吧!他倉皇地抱起懷中的孩童,瘋狂地朝着太醫院的方向奔去。
韓珂一面希望阻止弈凡面聖,一面又擔心着弈凡的病情、不敢讓他抱着,於是慌亂中又扯了個謊:“舅舅,你放瑤兒下來,瑤兒自己能走,瑤兒被你抱得不能呼吸了……”
弈凡一聽,立馬鬆了手。舅甥二人牽了手,往太醫院的方向一路走去,將崇寧宮的影子遠遠丟在了身後。
韓珂一路上只顧着拖延時間,生怕見着太醫之後,弈凡發現她沒病,又跑回去面聖。
“弈凡舅舅,你和皇后娘娘是母子。”韓珂扯了扯弈凡的一角,奶聲奶氣懇求,“你不要生她的氣,好不好?祖母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爲了舅舅你,她對別人或許狠些,可她對舅舅你,是絕對沒有惡意的。”
“舅舅尊重母后,但舅舅無法尊重母后的決定。”弈凡沉吟地眯上了眼。
“可是母子不應該有隔夜仇,難道不是嗎?”韓珂真的很想修繕他們的母子關係,要知道歷史上這類母子不合的故事有很多,最終的結局大多都是生母親手弒子,韓珂只要一想到那些故事,她就忍不住擔驚受怕。
“舅舅並不記恨母后,只是舅舅不能贊同她,瑤兒明白嗎?”弈凡有些期待地去看韓珂,可那孩子目光躲躲閃閃地攪着手指。
他乾笑一聲:“你怎麼會明白呢?呵……是舅舅想多了,你纔多大。”
韓珂很想反駁:其實我不小。
這樣的辯駁是那樣的蒼白無力,不如不說。
“行了,我們走吧。”弈凡突然牽起女童的手,朝着崇寧宮的方向往回走,“現在那個幕後的人也該現身了……”
韓珂驚詫地擡起頭來,嘴巴怔怔地張得老大:“舅舅,你居然知道……”
“舅舅怎麼會不知道?”弈凡挑眉,狹長的眸子眯成一線,他伸手在韓珂的鼻尖上勾了兩下,“瞧你那小樣,裝個病都不敢直視舅舅的眼睛。當真以爲舅舅是傻子麼?”
韓珂愧疚地低下頭,抽抽鼻子,感慨着嘀咕道:不傻,一點兒都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