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應華沒什麼毛病,就是人囉嗦了點。
尤其是在面對他這兩個兒子的時候,一個是前妻生的兒子,自小便被帶到國外去,鮮少與他相處,但前妻教得好,即便他很少關心,很少接觸這個兒子,但長大成年的他,卻還是十分乖巧聽話。
相比之下,另一個幾乎是他看着長大的繼子,對他幾乎是像對待仇人般。
無論自己對他有多好,落在他那裡,都會被認爲是圖謀不軌。
吳應華在心中無奈地嘆息,但這嘆歸嘆,他回過頭來,還是偏心這家裡那頭的繼子。
雖時而會憐惜憐惜面前的這個孩子,但畢竟孩子大了,已經過了需要依賴他,遇到委屈遇到困難就要他抱,要他安慰的年紀。
所以吳應華覺得自己不用多耿耿於懷,無法改變的事情,不如就這樣順其自然就行。
但他又覺得,自己也該在霍林面前表現表現,自己父愛,慈愛的一面。
苦於沒有這樣的機會,所以每當碰上這麼種可以表達他父愛的情況,吳應華總是滔滔不絕地講不停。
似乎這樣就能改變點什麼,實際上也只是他自我安慰。
霍霖對他這婆婆媽媽的關心,絲毫沒有半點感動之意,相反還覺得十分難受。
礙於從小受到的教育要對長輩尊敬,因此他即使是心中不耐煩,也不會在面上表現出來。
霍霖給徐伯使眼色的意思,是想讓徐伯將沈阮與吳應華給引開,卻沒想到徐伯會會錯意。
帶着那位沈小姐出去了,留下他一個對着囉嗦個不停的吳應華。
耳邊滿是‘父親’大人的關心之語,這些馬後炮他着實不用聽,簡直是浪費時間。
看樣子,短時間內大概是擺脫不了了,反正都是受罪,又何必傻傻地站在這裡。
霍林擺手,請示意他老人家先坐下來再說說話。
吳應華也不推就,順勢在邊上的椅子坐下,這時似乎才察覺到原本在這裡的沈阮與徐伯,此刻不知去哪了。
躊躇一瞬,他沒問那兩人,繼續了自己的話題。
這樣時隔許多年纔來這麼一場的父愛展現,着實也叫霍霖吃不消,坐沒一會兒,便藉口泡茶起身來。
他在裡間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端着一杯熱茶出來,吳應華接過杯子,看着他是滿眸的欣慰。
這眼神差點沒讓霍霖給噁心到了,好在很快他便低頭喝茶,沒空再說個不停,也沒再拿那種黏糊糊的慈父眼神看待他。
霍霖低頭擺弄着手機,看了下時間,心中默默一算,從剛纔他找自己說話開始,已經過去了十一分零八秒。
按着吳應華磨嘰的性子,霍霖心想,他還是得找個法子把吳應華給騙走的好,免得在這裡耳朵繼續遭受折磨。
想法出來,理由還沒想好想到,忽聽面前的人問道,“霖霖,你也這麼大了,有女朋友嗎?”
霍霖正思索着,要找什麼理由把他給支走,一邊順手拿起面前的茶杯,飲了口還未嚥下,聽到他這話猛地嗆了下,劇烈地咳
嗽起來。
吳應華見此連忙起身,探過來伸手在他背上拍着,嘴上責怪道,“怎麼回事呢,喝個水都這麼急躁,緩會兒緩會兒,咳成這樣……”
霍霖實在沒空聽他繼續嘮叨個不停,好在他這陣驚天動地猛咳,轉移了吳應華的注意力。
話題一時中斷,他也沒機會繼續下去,電話響了,吳應華起身到外面去接來電。
霍霖還在扶着桌子一陣斷斷續續的咳,一時半會兒還緩不過氣來。
這病房裡頭隔音並不好,所謂帶小間的裡頭家屬休息室,也不過是一塊薄薄的板格出來的小房間。
因此剛纔這邊說什麼,其實沈阮和徐伯在裡面都是聽得見的。
徐伯並不在這裡休息,裡頭只置放了幾張椅子,一張桌子,一張沒人睡的牀和幾樣屬於這個病房的人東西。
剛纔進來時,沈阮隨意地挑了張椅子坐下,而徐伯卻是小心翼翼地,搬了椅子貼着門坐了下來,側耳靠在門板上,偷聽着外面的人講話。
這透着萌萌的舉動,看得沈阮暗自發笑。
待吳應華問了那句女朋友的話後,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響起時,裡面靠着門板坐的徐伯,也差點拍着大腿笑起來。
他不住地回頭看向沈阮,嘴角咧得大開,樂得眉眼擠在一塊堆出了深深的皺紋,大掌舉起,就在沈阮以爲他會重重一巴掌落在大腿上時。
又見徐伯輕輕放下,眉開眼笑激動得不行。
沈阮被逗樂了,徐伯回過頭來指指外面,再搖搖頭,意思是在取笑他家的那位少爺。
沈阮不禁想起了昨天徐伯吐槽,關於他家少爺是單身狗的這種話,越發的覺得,這老人家着實搞笑得很。
與平常的小老頭很是不一樣。
直到外面吳應華去接電話,徐伯方纔打開門出去,一臉憋不住的笑。
沈阮跟在後頭出來。
這邊霍霖方纔止住咳,一擡頭便見徐伯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地過來了。
不用猜都知道他在笑什麼,果然,不等他開口徐伯已按捺不住,悠悠道,“他還是有 一點頂用的,還知道操心你的終身大事,嘖嘖,也就這點可取了。”
可取個屁,老人家是都這樣嗎?上了年紀了愛囉嗦,還特別喜歡做介紹對象啊,催婚啊,這種事情。
霍霖正想回應,又看見後面的沈阮,瞬時閉了嘴,將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他只是擺擺手,一副懶得迴應的模樣,因一陣大咳過後,用力過猛一張俊臉漲得通紅通紅,再加上臉上的那些密密的小紅豆,乍一眼看上去着實有些不堪入目。
霍霖起身道,“我去洗洗手。”其實不過是藉口尿遁而已。
徐伯心想,難不成是廁所打掃得太乾淨,致使他什麼地方不躲,老愛往裡面去。
吳應華接了通電話回來,便看不到兒子的人影了,張望了下隨口問了句,“他人呢?”
“洗手間。”徐伯不冷不熱地迴應道。
吳應華清了清喉,握着手機似是有些尷尬地開口道,
“徐伯,那個……我那邊有點事情,我得先走了,霖霖就麻煩你照顧了。”
徐伯微微一笑,“從來都是我在照顧,無需你來擔這個心。”
吳應華面上微微一僵,隨即很快地便恢復過來了,頷首道,“那辛苦您了。”
後者若有若無地輕哼了聲,作迴應。
沈阮在旁,心中佩服地想,這位老先生也是十足的傲嬌。
吳應華同徐伯交代完了話,這才轉頭看向沈阮道,“傅太太,昨晚您的東西遺落在我家了,現在正好司機送過來,看您要跟我下去拿一趟,還是我讓司機送上來?”
沈阮心想也到差不多該走了,還完了手機,她也沒有什麼必要得在這裡長坐着。
難不成還真是要在這裡等人道謝麼?於是便欣然應了下來,點點頭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她同徐伯告別,“徐伯伯,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徐伯欲言又止,轉頭看了看洗手間的方向,想到還沒讓霍霖正式地同沈阮說聲謝謝。
這個好心的小姑娘過來,他本想請她坐坐,款待一番的。
無奈這時候和地方都不是好的,現下也沒理由將人留下這裡。
沈阮見他往洗手間的方向看,便明白了徐伯心中所想的。
她真不需要這隆重的道歉儀式,不過是隨手幫的一個忙,更何況徐伯也是就勢幫了自己。
兩者之間也算是扯平了,徐伯心中暗歎了聲,回道,“好的,等少爺康復之後……”
沈阮打斷他,壓低聲音道,“您真不用這麼客氣,我知道您的心意就好,很感動了,真謝謝,這一來一往的我們也算是朋友,不必這麼客氣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這麼一說,徐伯方纔笑了起來。
辭別了他們,沈阮同吳應華一同下樓。
吳應華同傅靳南還算熟悉些,但對於這位,剛出現在傅靳南身邊不久的傅太太,着實不太瞭解。
傅靳南同段新寧的過往,他雖然不是個愛八卦的人事,但多少有在一些場合中碰到過那麼一兩次。
就這麼幾次,他也不臉盲,還是認得出來這兩位之間,着實是天差地別的長相和氣質。
這圈子裡面,從來不缺乏各種緋聞韻事,分分合合的老總大少與千金那麼多,身邊的人改朝換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若沒有發生昨天的事情,吳應華是不會將這樣的小事放在心上的。
但問題就在於,昨天在他的地盤上面,發生了這麼兩件事。
一件事,一位賓客在宴會中捅傷了人,給他帶來些麻煩。
還有一個,救了他兒子一命,沈阮不僅僅是霍霖的恩人,也是他的大恩人。
但尷尬的在於,這兩人之間有個將她們彼此捆綁在一起的人,那便是傅靳南。
吳應華心中暗暗叫苦,傅靳南這還真是給他出了個好題目,傅太太給了他幫助,他得感謝人家。
傅靳南前任女友,給他製造了麻煩,他得去幫着擺平這件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