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沈阮忙把手縮了回來,對面的傅靳南眉頭早已擰成死結,正準備起身,卻見沈阮已快一步站了起來,嘴角帶着一絲淺淺的笑意,同大家說:“我還有點事,得先離開了,大家慢慢吃。”
說完,她轉身離開,緩步往酒店門口走去,黑夜中停着一輛黑色轎車,楊晨宇穿着一襲黑色大衣立在車旁,微笑着看向門口。
沈阮慢慢上前,微微低頭,歉然一笑,“真不好意思,還要你過來接我。”
“順路而已。”楊晨宇拉開副駕駛車門,擡手擋在她頭上,嘴上一直示意她小心些,隨後繞過車頭,坐進去,驅車離開。
兩人都沒看到,傅靳南正從玻璃門後走了出來,深邃的墨色眸子裡淌出吞噬般的陰冷之氣。
沈阮坐在車上,雙手張開放在暖風口,瞬覺舒暢了許多,笑笑道:“等會兒你幫我停在前面那個路口就行了,我到時候自己打車回去。”
剛剛在酒店裡,她實在是不欲多呆,正好楊晨宇發微信來說那天她幫忙在家裡陪琪琪的事情,便讓他來接一下自己。
但終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楊晨宇轉過頭,對上沈阮帶着絲歉意的目光,脣邊染上一絲俊雅的笑意,“我直接送你回去就行了,還打什麼車?正好等會兒我也有點東西要給你。”
“什麼東西?”沈阮問。
他笑了笑,“下個星期他們學校開展文藝匯演活動,他上臺拉小提琴,讓我給你送張邀請卡,邀請你過去看他表演。”
沈阮有些意外,“他會小提琴?”
楊晨宇目光黯了黯,嘴角噙着一絲苦笑,“他母親喜歡小提琴,所以我就讓他去學了。”
一時間,車內的氛圍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沈阮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索性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
下車後,楊晨宇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拿出了一張紅色的邀請卡遞給她,“沒時間的話,不用特地過去的。”
“沒事,正好我也想看看琪琪的表演。”
沈阮微微一笑,將邀請卡放進包裡便下車了,進屋一看,張媽已經回房間了。
剛剛在酒店裡並沒有吃什麼東西,雖然眼下並不餓,但怕自己半夜餓醒麻煩,沈阮還是先去了一趟廚房,隨便做了點麪條便回房了。
洗漱後像往常一般,靠在牀頭打開故事機做了一會兒胎教,卻滿心滿眼地想着,傅靳南晚上應該不會回來了吧?
他和陳雅萱兩人的關係,應該已經穩定下來了吧?
這般想着,心頭一陣酸楚,沈阮索性關掉了故事機,拉過被子躺下,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只有睡着了纔不會再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幸虧,在她翻了兩次身後,漸漸迷迷糊糊有了絲睡意。
正要進入夢鄉,忽然,臥室門“砰”的一聲開了,沈阮嚇了一跳,身體猛地抖了一下。
緊接着,臥室的燈被打開了,沈阮睜開眼,微微靠坐起來,只見傅靳南帶着一身酒氣和寒意站在臥室門口冷眼看向自己,那雙深邃的眸子
裡涌動着一種說不清的情愫。
沈阮重新躺了下來,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冷聲道:“我要休息了,麻煩你出去。”
他輕笑了一聲,走了過來,站在牀邊,俯下身子,一手撐在她的臉旁,薄脣輕啓,冷漠的吐出幾個字,“沈阮,我真是不認識你了。”
說着,他伸過手,指尖輕輕地從她的眉處下滑,到她的下巴處,倏然掐住,手裡的力氣漸漸加重,“還是說,我本來就不認識你?”
回想起在酒店裡的事情,他當着手下的員工根本不給自己任何的面子,那時候,自己忍了下來,現在反倒被他這般質問,必定是因爲自己與王總聊了那麼幾句讓他有些不痛快了。
可他,卻不曾想過,他到底有沒有讓自己不痛快?
沈阮也懶得去掙扎,只是有些無力地說:“每個人都戴着面具生活的,不是嗎?”
“面具?”傅靳南脣際一挑,“那你現在怎麼不戴着以前那個面具了?”
沈阮有些憋氣,“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你覺得我還能用以前的那張面具嗎?”
他的聲音有些咬牙切齒,“所以你現在就和他們隨便勾搭?你和那個楊晨宇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勾搭?什麼地步?”
沈阮重複着他的話,嗤笑了一聲,不明白他爲什麼總是在楊晨宇的問題上糾纏着不放,有些不耐煩,“你覺得我們到了什麼地步,就是什麼地步。”
她補充道:“而且,你和陳雅萱的事情,我都沒多問上一句,我的事情,你也沒資格多說一句。”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牀頭的檯燈被傅靳南直接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他的聲音忽地提高,暴躁地喊了出來,“沈阮,難道你對我真的就一點都不在乎了嗎?難道你看着我跟她出現,心中就沒有一點難受嗎?”
前日,傅靳南接到李敏霞的電話,讓他過去一趟,本以爲只是因爲自己臨時出院的事情說上兩句,卻沒想,對於自己出院的事情,她隻字未提。
只是在一見面的時候,李敏霞便神色凝重地問了一句,“你確定沈阮肚子裡的孩子,真是你的?是我們傅家的?”
“當然。”傅靳南沒有一絲遲疑,回答得信誓旦旦。
李敏霞皺了皺眉,沒有說話,沉默的時候卻又搖了搖頭,這樣的態度愣是讓傅靳南心中隱隱生出了一絲不安。
但同時,心中是一股排斥與抗拒。
不管她接下來要說什麼,傅靳南都不想要知道。
他站了起來,淡聲道:“媽,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了。”
“坐下!”
李敏霞突然厲喝了一聲,拉住傅靳南的胳膊不讓他走,“我叫你過來,正事都還沒說,你就說要走?”
傅靳南凝了凝眉,“但我真的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李敏霞撇了撇嘴,“什麼事情也沒有我等會兒要說的這件事情重要。”
她端起茶几上的水杯,輕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隨後一臉凝重地說:“沈
阮有個朋友,叫楊晨宇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
傅靳南在上次餐廳看到後就派人調查過他的底細,對於名字這件事情,他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道李敏霞爲什麼會在今天突然提起這人。
李敏霞冷哼了一聲,“我和他母親是朋友,今天送她回去的時候,正好撞到了沈阮居然在她家裡,我聽我朋友的口氣,可是他們兩個人好像是要在一起,定下來的意思了,你不會還不知道吧?”
“……”
傅靳南沉着臉沒有回答,拳頭握緊後又慢慢鬆開,眸中的那一絲厲色也漸漸地消失,他彎起脣角平聲道:“媽,你們都誤會了,沈阮和楊晨宇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李敏霞重複了一遍,繼而猛地一搖頭,肯定地說:“肯定不是,我看我朋友可是高興的很,都讓我不用再幫她兒子介紹女孩子了。”
傅靳南面上沉靜,沒有再出聲,任憑李敏霞說完後才起身,指了指腕錶上的時間,“媽,我真的太遲了,必須馬上趕過去了,這件事情到時候再說吧。”
只是,從家裡出來,傅靳南再也無法保持住剛剛的冷靜與理智,雙眸變得猩紅,思緒早已經變得紊亂。
所以,他重新對陳雅萱好,用盡一切手段對她好,只是想讓沈阮在乎,想讓她吃醋。
可眼下,沈阮竟是直接脫口而出一句,“沒有,你和她的事情,我一點也不感興趣,更沒必要生氣。”
傅靳南突然大笑了起來,看向深潤的目光卻鋒利得像一把利刃,“好,很好!”
說完,他轉身離開,房門再次被“砰”地一聲帶上了。
沈阮只覺得頭開始隱隱作痛,腦袋裡面嗡嗡作響,如果不是牀邊上那盞破碎的檯燈清清楚楚地提示着她,只怕她會以爲,剛剛傅靳南過來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罷了。
對於陳雅萱,她怎麼可能會不在乎?
如果真的不在乎,今天晚上她也沒必要爲了和傅靳南鬥氣,而和王總聊天,收下他的名片。
可不知道爲什麼,在面對着傅靳南一聲又一聲的質問下,那些心裡話她一句也說不出來,脫口而出的只有滿滿一肚子的違心話。
張媽本來已經睡着了,被尿憋醒,打算起來去衛生間的,聽到二樓傳來砰的一聲,嚇了一跳,忙去櫃子裡拿出外套穿上,正準備上樓去看一下,剛開門,就又聽到重重的一聲,不一會兒,就看到傅靳南怒氣衝衝地下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沈阮從牀上下來,正慢慢蹲下來,打算將檯燈的碎片撿起來,臥室門被人從外面輕輕地推開了。
她已然猜到是誰,苦笑了一聲,“張媽,這麼遲了你怎麼還沒睡覺?”
“歲數大了,睡得不多,一下子就醒了。”
張媽走上來,忙將沈阮扶起來,讓她在牀上坐下,“小姐,你坐着,我來收拾就行了。”
她去外面拿了掃把和畚箕,將碎片掃攏在一起,隨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小姐,其實你和先生之間,有什麼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