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他還沒找來,他這次的判斷力真出了問題。岑可失神地瞪着天花板正想着,就聽見外面過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流產過後的身體實在虛弱,她也懶得起身湊熱鬧,那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她的病房門口。
她的心瞬間狂跳起來,難道他來了?不敢再想下去,立刻伸手把被子扯上來遮住了臉,就聽見門外傳來一個男人大聲的命令:“進去看看。”
這聲音除了宛城還能是誰?被子裡的她瞬間瑟瑟發抖。“是。”隨着齊聲響亮的應答過後,病房門被人用腳狠狠踹開。
“啪”的一聲過後,漆黑的病房一片光亮。病牀上的被子平整鋪着好像沒人,慢慢走過去,輕微而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入耳。
靜靜佇立在病牀前,明顯看到被子在顫抖。猛然擡手撩開被子,岑可的倉惶面色頓時入眼。
修長的指尖緩緩擡起這張刻進心底的容顏,宛城幽深的黑瞳冷如閻羅:“呵呵,真會想辦法躲我。岑可,告訴你,我是你這輩子永遠擺脫不了的男人!”
昂起下巴斜睨着他眼底的陰冷,她突然張嘴朝他臉上吐了一口口水:“宛城,維繫我們關係的孩子早就死了,我們也徹底決裂了。”
悻悻然抹掉臉上的口水,他轉身朝手下使眼色:“把她給我帶走!”
他的話音剛落,身後的男人立刻朝她大步走來。她剛撩開被子下牀,還沒在地上站穩,就被他們架出了病房。
“宛城,王八蛋!想把我帶去哪?”她的尖叫在靜謐的病房裡突然響起,卻無人應答。
一出病房,她馬上被人架上了手術車。沿着過道一路前行,拐過彎之後,手術車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
照理說,這個時候的醫院大門該暗淡無光纔是,可現在這裡燈火通紅得如白晝,旁邊還站着面色晦暗的院長副院長以及產科主任等人。
他們肯定因爲她,受到他的訓斥,還可能飯碗不保。躺在手術車的岑可,突然翻身起來,緊緊拽住宛城的胳膊:“跟他們無關,他們都是被我逼的。”
宛城大力摔開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神陰冷至極:“他們知情不報,替你隱瞞,罪加一等!”
他說完,目光瞬間轉向了王成民等人:“還愣着幹嗎?快點滾蛋!”
“是,宛總。”卑微而低沉的回答過後,一個個黯然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暮色深處。
宛城來不及等他們消失,就讓手下把岑可擡進車裡,她悲慼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求你,放過他們。”
“我孩子落地的那天,就是他們重回醫院的時候。”他俯視她的目光依舊冰冷。
“我已經錯過了一次機會,老天爺,怎會再眷顧我?”無比失落地鬆開他的手,岑可木然地低吟道。
宛城面色陰冷地繼續道:“我的孩子只能天生天養,別指望,我去醫院做人工受精。”
岑可聽完他的話,瞬間絕望至極:“我永遠愧對他們了。”
宛城伸
手拉開車門坐進去,不耐煩地大聲哼了句:“自己都管不好,還想替別人出頭,真是不自量力!”
回來的一路上,岑可都故意背對他,宛城沒介意,面色卻無意間鬆弛下來。只要她在身邊,就算和他鬥個你死我活,他的心情也舒暢。
在別墅門口,他抱着她下了車,怕她受涼,還特意脫下身上的衣服緊緊裹住她。她不領情,雙手使勁上揚,卻被他用力按住:“別動!如果受涼落下病根,我的孩子就沒機會出生了。”
她不服氣地大聲衝他嘶吼:“你上輩子盡做缺德事,所以這輩子,老天爺罰你斷子絕孫!”
看着她怒氣沖天的眼神,他也瞬間火了,擡手狠狠掐住她脖子:“岑可,我這輩子做的缺德事全因爲你,你敢讓我斷子絕孫,我一定不放過你!”
他滿臉怨恨的說完,馬上鬆開了手,抱着她大步走進了家門。在臥室裡把她放平,就有人敲門。
“誰呀?”宛城邊給她蓋被子,邊扭頭回望門口。
“少爺,雞湯已經燉好了,是不是馬上端上來?”
“嗯,馬上端進來。”
幾分鐘以後,輕輕推開的臥室門外,走進一個面色慈祥的老太婆。茫然地擡眼看着宛城,就見他朝她淺笑:“可兒,她是帶大我的陳媽,你剛流產身子虛,我特意請她過來幫忙。”
他人前狠烈,人後仁慈的這張臉,真把岑可搞蒙了。聽完他的話好一會,她還神情愣愣地望着他。
陳媽倒是眼神機靈,拿起勺子攪了攪手裡端着的雞湯,也跟着宛城喊道:“可兒,坐月子還是家裡舒服,想吃什麼儘管告訴我。”
短短一句話,就讓岑可瞬間對她產生了好感。順從地張嘴,陳媽立刻舀了一勺雞湯送進她的嘴:“宛城這孩子心眼不壞,就是脾氣古怪。小時候,誰碰了他的東西,他馬上不要,非要纏着老爺給買新的。
這個壞毛病,一直沒改,你看看,他一黏上你,就捨不得放手了。再多女人在他眼裡都是穿了衣服的骷髏,他正眼都不瞧一下。她媽以前給他介紹的李敏嫺,他連人家的手都沒碰過。”
不知道是不是宛城故意讓她來當說客的?岑可耐着性子聽了兩句,輕推開陳媽的手,委婉道:“陳媽,我困了,想睡覺。”
她推諉的面色,宛城看在眼裡,她的話剛完,他立刻用眼神示意陳媽離開。等到房門關好扭頭,她已經拿背對着他了。
“可兒,老人家愛嘮叨,你全當她放屁,別往心裡去。”
他的解釋,她不想回應,依舊背對他。宛城無奈搖頭,從牀邊起身,緩緩走出了臥室。
他一走,她即刻撩開被子下牀,走到窗臺邊,扯開厚重的窗簾向外眺望。就見宛城緩步到花園深處,不一會,就推着一輛小自行車出來。
推着在花園裡走了一圈,他突然停下腳步,擡頭仰望着臥室的窗口:“可兒,這輛自行車我已經買了很多年了,快生鏽了,都沒等來它的主人。”
暗夜靜寂無聲,他的聲音被無
限放大。岑可聽完,瞬間捂住嘴,無聲抽泣。
哭了一會,她抹掉臉上的淚花,折回牀邊躺下,就聽見有人進來的腳步聲。側身過去,宛城輕柔的聲音立刻入耳:“可兒,什麼都別擔心,老天爺,一定會再賜給我們小天使,它看不得兩個深愛的人孤獨終老。”
他說完,輕輕擡腳上牀,背對她又低吟一聲:“可兒,今天我終於可以安心睡覺了,有你陪伴的感覺真好。”
這句說完沒多久,身後就有輕微的鼾聲響起。她緩緩轉身過來,突然發現他濃密的黑髮中夾雜了一根白髮。
擡起指尖輕扯而出,拿在手裡瞅了一眼,她瞬間輕嘆道:“宛城,我不在的這幾天,你一定心力憔悴。”
爲了怕明早不能按時起牀,寧飛把鬧鐘設定在了早晨六點。雖然一夜都擔心樊妮,天亮時分打盹了一小時的他,還是容光煥發地擰着準備好的東西出了門。
約的是八點,習慣早到的洪亮七點就出了門。到軍用機場的時候,時間才七點二十,寧飛已經在他面前,朝他行軍禮了:“司令員早!”
“臭小子!想女人想瘋了,逼得我到處求爹爹告奶奶。”洪亮一拳朝他胸口擂去。
寧飛任他打了一拳,雙手筆直放在大腿兩側,挺直身子,朝他大聲回道:“謝謝,司令員關照!”
“早點抱重孫,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洪亮狠瞪他一眼。
“是,司令員!”
爺孫倆調侃了兩句,轉身齊步朝停在機場裡的直升機走去。說是八點,那是爲了照顧洪亮的身體,其實直升機七點就該出發了。
看見洪亮過來,直升機飛行員立刻下來朝他行了個軍禮:“司令員好!”
“都準備好了嗎?”洪亮的嘴角突然扯出一絲笑意。
“是,司令員!”
“寧飛上去以後,馬上出發!”
“是,司令員!”
寧飛跟着飛行員進了直升機,又朝他揮了揮手:“外公,回去吧。”
洪亮朝他輕揮着手,大聲叮囑:“飛兒,好好照顧樊妮,一路順風!”
“嗯。”寧飛的回答還在空氣中飄蕩,直升機已經徐徐離開地面,緩緩向上升騰。沒一會,它升到高空,穿越雲層,不見蹤影了……
樊妮一夜輾轉難眠,好不容易捱到了天明。她立刻起身下牀,沿着狹窄的過道出去透風了。
廁所裡的空氣雖然不爽,卻比車廂裡好多了,樊妮一進去,就站在窗戶邊向外眺望。翻山越嶺的鐵道線兩邊蔥綠的樹蔭,完全沐浴在火紅的朝陽中,還隨風左右搖擺。
輕輕推開窗戶,一陣清涼頓時穿透衣服,給燥熱的身體降溫。靠在窗邊呼吸了會新鮮空氣,她轉身從廁所裡出來。
怕再吐,她沒有吃東西,一直餓到了中午。兩點過後,她實在有氣無力了,這才泡了包方便麪嚥下肚。
三點一刻到站的火車,卻延誤到了三點半。當她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出站臺,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