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一次由於聖詣下達的緊迫,時間太過匆忙,大家都沒有準備太多的東西,只是鬱夢離的東西備了一馬車,藥品狐衾食物等應有盡有。明雲裳知道他早就算到會出事,所以早有所備。

她對他的細心謀劃表示無比的佩服,這一行人,也只有他一個人是從容不迫的,那淡定的樣子彷彿是去旅行,身邊的侍從依舊是仲秋和鬱東等五人。

樑悅被授命之前曾得到天順帝細細的囑咐,天順帝暗示他只要他把這件事做好了,到時候鬱夢離手中的兵權就會全數落在他的手裡,而於軍此行也不過是他的陪襯罷了。他今年也不過三十左右的年紀,平日裡眼界甚高,倒也沒有把明雲裳和鬱夢離放在眼裡,只做一些明面上的禮數而已。

明雲裳對於樑悅的行爲,看在眼裡放在心裡,卻已經有數,這種人倒必定會是拖累,但是對他們而言終究是件好事,若是天順帝派了一個厲害的角色來,倒有些難以對付。

她對於天順帝的心思也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突然覺得天順帝很悲哀,身邊有能力的人不敢用,沒能力的好拿捏卻又沒有用,長此以往,這個國力不太雄厚的國家,再加上內憂外患,只怕離滅國已不太遠了。她雖然是一朝之相,有些謀略,也想爲百姓做出一番事情來,卻也有明哲保身的想法,而天順帝那副德性,她就算是說的再多也沒有用,反而會招來猜忌,這一次變法卻招來了這樣的麻煩,倒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原本以爲她看到了中國歷史上王安石的變法成敗,就能總結出最爲可行且有效的法子,如今想來實在是她一廂情願。她雖然對蒼瀾王朝有所瞭解,也聰明過人,可是畢竟到這個世界的時日尚短,對於這個國家的瞭解有限。

蒼瀾王朝看起來像宋神宗的宋朝,可是天順帝卻不是宋神宗,皇帝不同,所有的一切也就有了本質的改變。而蒼瀾王朝的國力也遠不如宋朝,經不起太多的風雨。

她這一路上對鬱夢離自是多加照顧,而兩人有之前南方賑災之宜,此時就算是親近一些也不會讓人多想。而她每次看到鬱夢離微微有些發青的臉時,心裡總會有幾分擔心,卻終究是無能爲力。

莫揚和秦解語看到她的樣子也只是眸光深了些,並沒有多說什麼。

明雲裳的心思也愈加重了起來,只是每次面對鬱夢離的時候總是微笑。

鬱夢離知她心思,也不說透,他的身體他自己再清楚不過,想要好起來實在不是一件易事。

他們這一行人因爲他的身體不適,只能坐馬車,雖然一直在趕路,但是所行並不快,而戰天南單騎追來,第二天一早就追上了他們。

對於戰天南的到來,明雲裳有些無語,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只能由得他去。只是戰侯爺脾氣也不小,竟極有骨氣的對他們不聞不問,他們住宿,他也住下,他們前行,他就跟着,卻絕不和他們多說一句話。

對於戰侯爺的這種行爲,明雲裳除了覺得有些礙眼之外,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反而認爲他的做法明智至極。

一行人越往北走,心情就越沉重,那裡經過前年的旱災和去年夏天的水災之後,已經顯得無比的蕭索,雖然走不了多久就會看到一個村落,但是那些村民的樣子都顯得貧苦無比。

明雲裳看着直搖頭,卻什麼都沒有說,他們是有食物在身,但是他們的東西又哪裡能解決根本問題,所以每次打尖時她都只讓莫揚買下必須的東西之外,再不和那些百姓多說什麼。

她出京之前覺得天順帝算不得明君,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後他就更加肯定了她的想法,天順帝雖然懂得帝王的權謀之術,但是並不是一個真正愛百姓的明君,他只想着如何把權抓在自己的手裡,卻忘了最根本的事情。

經過十來天的長途跋涉,一行人終於到達了宿州,那裡的將士早就聽到他們主帥變成了鬱夢離,心裡原本就有諸多猜疑,見他這麼多人都吃了一驚,只是面上的那些東西都還是做得不錯,熱情的款待了他們。

鬱夢離走進大營後見軍營裡雜亂不堪,便問道:“最近是否有敵兵來犯?”宿州雖然離燕州最近,卻靠近天水國,天水國的國王也就是鬱夢心的外公,因爲二十五年前天水國的公主愛上了守在宿州的蘭陵王,因着那一次私奔,天水國王雖然恨透了蘭陵王,但是卻又擔心愛女的安全,所以一直相安無事。

只是這些都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大家都知道天水國王好戰,之前天水國在蘭陵王的攻打下,早已一饋千里,天水國公主的私奔也不知道是私奔還是因爲其它的原因。

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天水國和宿州大營的關係一直不錯,兩不侵犯,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極爲和諧。

鬱夢離這一問便直接問在了節骨眼上,守營的副將丁乾忙道:“世子……”

“叫我將軍。”鬱夢離打斷他的話道:“在軍營中沒有世子王爺,只有將軍。”

他這一句話讓丁乾愣了一下,暗暗覺得那個病秧子世子怕也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麼弱,只是他又看了鬱夢離一眼,卻見他一頂鬥蓬戴在頭上,整個人的樣子看起來瘦弱不堪,倒也沒有將鬱夢離放在眼裡,當下只是淡淡地道:“前幾日聽說將軍要來,所以就命人收拾大營,不想這幾日收到消息,說皇上會讓副將等去燕州平亂,所有收拾到一半就忙着操練去了,一直不得空收拾,還請將軍絮罪。”

他嘴裡說着絮罪,那雙眼睛裡卻滿是不屑,鬱夢離看了他一眼道:“你們的消息倒是很靈。”

丁乾是個粗人,不知道他那句話裡透出來的危險氣息,當下緩緩地道:“末將只是奉命辦事而已,若是將軍要因爲這件事情問責末將的話,末將心裡不服。”

鬱夢離笑道:“誰說要問責於你,聖詣是我們才帶來的,京城離這雖遠,卻也沒有不透風的牆,父王要將消息傳給你們也不是難事。”

這一次丁乾也聽出不對來了,他跟在蘭陵王的身邊已有一段日子,卻從來沒有見過鬱夢離,但是對於這一對父王不和的消息也有所耳聞,他看了鬱夢離一眼道:“王爺的確來過消息,讓我們如以前對王爺一般支持世子。”

鬱夢離的嘴角微微一勾,淡笑道:“父王倒是有心了,丁副將也辛苦了,你叫幾個軍士進來打掃一下吧,遲些本將軍再住進來。”

丁乾應了一聲,叫了幾個軍士過來,那些人都是五大三粗,做事也有些毛燥,一進來就弄得裡面滿是灰塵,鬱夢離在他們一進來的時候就走了出去,然後淡淡的吩咐道:“你們把裡面打掃乾淨了,我不能見到一點塵埃,若是打掃不乾淨,今日的晚飯也不用吃了。”

那幾個士兵看了丁乾一眼,丁乾正欲給他們使眼色,鬱夢離卻道:“丁副將,去把最近的軍務冊和地圖取來,然後再將軍中所有門長以上的花名冊給本將軍一份。”蒼瀾王朝的軍階共分爲五階,最低級的便是門長,手下管着一百來人,再往上就是廳長,下面有十個門長,廳長上面便是少將,一個少將手裡有十個廳長,少將的上面便是將軍,一個將軍的手下約有十個少將,將軍之上便是兵馬大元帥,統領一方的兵馬。

蒼瀾王朝的兵權分的相對較散,從來沒有過多的集中到一個人手裡過,都是四下散着,只是在邊界的地方都有重兵把守,那些守將都直接聽命於皇帝,只是由於這些人都分的較少,有些更是離的遠,有時候消息傳達就會有嚴重的滯後。

鬱夢離對於兵法之的制度早已熟悉,見丁乾還站在那裡便問道:“怎麼,有問題嗎?”

丁乾忙道:“末將早將就聽說世子身子不好,此時遠道而來,還是先休息之後再來熟悉軍務。”

鬱夢離冷着聲道:“你是將軍還是我是將軍?”

丁乾心裡不悅,卻也不敢多說,當下只得應了一聲,然後便去將花名冊搬來,鬱夢離的眸光森冷卻並不多說什麼。

丁乾的花名冊是送到軍營的書房,鬱夢離得到那些東西后就細細的看了一番,他越翻眸光越冷,卻並不說話。

明雲裳的待遇相對鬱夢離而言要好不少,她的房間還算整潔,丁乾對她還算客氣。

這天下午,明雲裳去找鬱夢離,找了一圈纔在書房裡找到他,她微笑道:“世子爺,看什麼東西看得如此認真啊?”

鬱夢離長嘆一口氣道:“地圖,你瞧瞧這局面多有意思。”

明雲裳接過他手中的地圖細細的看了看,她不看尚好,一看眸子裡便溢出了一抹寒茫,她扭頭看了一眼鬱夢離道:“我離京的時候就在想你父王怎麼沒有一點動靜,所來早就佈置好了一切。整個宿州大營一共有五十萬兵馬,我們去燕州至少帶走二十萬,這裡還有三十萬大軍。這宿州和天水相臨,天水國這些年來一直對我朝稱臣,我以前就聽說天水國的皇帝年青時極有野心,只是如近幾年因爲年紀大並沒有太大的動靜,我怎麼看都覺得這中間有些異樣的味道。”

“什麼味道?”鬱夢離含着笑問道。

明雲裳雙手環抱在胸前道:“就是陰謀的味道,若是宿州餘下的三十萬人馬和天水的兵馬匯做一處,先不說你是否會被認爲是這場戰事的挑起者,整個蒼瀾王朝必會大亂。世子爺,蘭陵王對你可是用心良苦啊!在設下一局的時候早就設定好了一切,不管你怎麼做都會將你逼到絕地。”

“他不是逼迫我。”鬱夢離淺笑道:“他是想點起整個蒼瀾王朝的狼煙,更要告訴今上整人蒼瀾王朝缺了他必定會四處狼煙。”

“我瞧着今上也不是那種任人可以拿捏的人物,你父王這麼做會不會太自信了些?”明雲裳微皺着眉頭道。

鬱夢離淡淡地道:“他有這個本錢,所以纔敢做。”

明雲裳的眼裡有一抹不信,鬱夢離又道:“我父王經營多年,沒有文人的門生遍天下,但是一手提拔出來的武生卻遍佈整個蒼瀾王朝。”

明雲裳輕輕吁了一口氣道:“原來你父王早有打算,只是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暴發,可是我心裡還有疑問,朝中的那些武將縱然有很多是他提拔出來的,但是說到底那些人還是效忠於今上的,也許平日裡對他尊敬有加,但是到關鍵時候怕是不一定會站在他那一邊。”

“他之前就是有這樣的顧慮,所以才一直沒有任何明面上的行動。”鬱夢離的眸子裡泛出了寒氣後道:“所以他在二十年前就開始謀劃暗中訓練自己的人馬。”

明雲裳輕輕點頭道:“這個我能理解,上次察薜子通的時候就查出了很多兵器,想來他有人馬並不在朝庭的編制之中。”她說到這裡似想起什麼,然後看着鬱夢離道:“你知道他的那些人馬在哪裡嗎?”

鬱夢離輕輕搖了搖頭道:“他防我甚於防狼,我又豈會知道。”

明雲裳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那就有些可惜了,他若是真的起事,還不知道那些人會在哪裡冒出來,最重要的是,他有多少人我們都不知道。”

蘭陵王若是在二十幾年前就有反意的話,那麼這些年來必定有所經營,若是經營了這麼多年,不管是什麼事情都會有根基,必定會有極爲周密的佈置。

她想到天順帝登基也不過是數載的事情,先帝對蘭陵王這個親弟弟還是比較信任的,這麼多年來蘭陵王必定是把該準備的都準備了七七八八。

她對於天順帝沒有太多的好感,但是蘭陵王若是真的鬧將起來,最倒黴的怕是那些普通百姓了。

鬱夢離淺笑道:“你做這個左相做了一段日子,倒是事事都爲皇上考量,皇上有你這個忠臣,當真是他的福氣。”

“你就不要笑話我了。”明雲裳撇了撇嘴道:“我打的是什麼算盤你又不是不知道。”

鬱夢離看着她道:“我是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改變得了的,有些時候你得懂得應變纔是。”

“什麼意思?”明雲裳反問道。

鬱夢離微笑道:“只要不是對皇上死忠,我倒覺得父王佈置的這件事情對我們而言是一件好事。”

明雲裳的眉毛掀了掀,看着鬱夢離道:“何以見得?”

鬱夢離看着她道:“今上手中看似大臣極多,但是因爲他的猜疑心重,手中倒並沒有太多可用之人,他對你是極放心的。”

明雲裳的嘴微微撇了撇,鬱夢離又笑道:“難道謹相也起了色心,真的打算班師回朝之後就娶婷韻郡主?”

明雲裳打了一個寒戰道:“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這天底下沒有幾件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鬱夢離淺淺地道:“父王在朝中佈置了幾十年是爲了奪得帝位,我在王府謀劃了十幾年不過是爲了活命,對於皇族中的人而言,要活着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所以宮裡一定會有自己的耳目。”

明雲裳早知他在宮裡有人,只是以前一直覺得他的人不過是密切關注容景遇等人的行蹤,不想宮裡發生的事情不管大小都逃不過他的耳目,她雙手環抱在胸前道:“阿離,我發現我以前對你的瞭解是極度不夠的。”

鬱夢離看着她道:“沒辦法,很多事情我們必須想得遠一些。”

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一揚道:“那麼我是否可猜想你將所有的事情看得如此清楚,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也有自己的人馬?”她想到那一日他攻打苗靜波里煞氣逼人的樣子,那些黑甲武士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

鬱夢離微笑道:“不時之需的人馬總歸是會準備好的。”

明雲裳忍不住笑了笑,她看着他道:“你那些不時之需的人馬聽起來是有些嚇人的。”

鬱夢離的輕輕聳了聳肩,明雲裳卻又道:“不過那些人馬還是輕易不要動用的好,聽你把這些話說得如此輕鬆,我是否可以理解爲你已經想到如何解決眼前之事的法子?”

“裳裳,我們要解決事情不能只看眼前,而是至少要看三步以上,各種好的結果,壞的結果都得想到。”鬱夢離輕聲道。

明雲裳幽幽地道:“我自認爲我想事情還算周全,只是和你一比總顯得有些毛躁。”

鬱夢離緩緩一笑,明雲裳瞟了他一眼道:“對於你的安排我自是十分放心的,但是在我看來眼前確實是一場危機,除非你也想天下大亂,引天水國的兵馬進入我朝。”

鬱夢離的眸子微微一眯道:“那是下下策。”

明雲裳愣了一下,鬱夢離又淺笑道:“這一次不是還跟了兩個副將過來嗎?這個局面我想我也應該享給樑悅和于軍吧!”

明雲裳呆了一下後道:“阿離,你行事永遠出人意料,但是我不得不說,這個法子還是很不錯的。”

鬱夢離的嘴角微微一揚道:“你覺得好便好。”

樑悅和于軍來到各自的房間之後,裡面雖然整理的極爲工整,但是比之京城他們的住所卻差了極多,于軍有南下賑災之行倒不覺得怎麼樣,樑悅卻覺得不痛快了,他伸手一摸桌子上面還有一層薄薄的灰塵,他忍不住將門外的守衛喚進來罵了一頓。

那守衛被罵的心裡極度不快,卻也只得替他將桌子重擦了一遍,屋子裡的東西弄完之後,那守衛出門時遇到丁乾,忍不住抱怨了幾句,丁乾笑了笑,暗罵這些從京城來的公子哥屁事就是一堆。鬱夢離明明病得要死了還去看那些東西,樑悅整個人身上都是漂浮之氣,就那個于軍還有點麻煩。

他之前曾收到蘭陵王的書信,讓他小心對付鬱夢離,可是當他看到鬱夢離的樣子之後就沒將鬱夢離放在眼裡。而明雲裳雖然跟了過來,但是是個文臣,縱然貴爲左相卻也沒有調集兵馬之權,他自也沒將她放在眼裡。

戰天南雖然跟着他們進了軍營,但是並沒有進到帳中,而是在軍營的外圍活動,他看到那些列隊的整齊的軍帳,暗歎蘭陵王帶兵還是極爲嚴謹的,鬱夢離要從蘭陵王的手中將兵權完全接過來怕也不是易事。

他這個自小就生活在戰場上的人,前年被在容景遇囚禁在驚鴻山莊,去年又幾乎全呆在京城,對於軍營感到無比的熟悉和親切。

他在京城的時候,雖然有滿身的悍氣,但是那樣的氣質在京城那種歌舞昇平的地方,多少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今他一身便裝站在軍營的外圍,那一身殺氣溢出來時,不知怎的就幾分傲氣沖天的豪邁。

戰天南覺得自己只要往軍營裡一戰,他整個人就活了,他更覺得他天生就應該征戰沙場,京城那樣的繁華之地實在是不適合他。

他望着還未完全化盡的積雪,寒風掠過高山再吹過他如刀刻一般的臉頰,他的心也眼着有了幾分寒氣和肅殺之氣。他的眼裡又呈現了他曾血染沙場的情景,心也有了幾分悲壯,他這一生都爲了整個王朝而奮鬥,可是回到京中卻因爲功高蓋主而事事受到猜疑,若說他的心裡沒有一分恨意那也是騙人的。

只是他並不喜歡那些權謀算計,心裡也沒有太多的抱負,也不知要如何才能解開困在他面前的死結。天順帝是明顯不再信他,所以纔將他的兵權收了不少,這一次燕州之行,天順帝對於他的自動請纓,怕也是存了幾分猜疑。

天順帝不敢用他,可是卻也放心不下樑悅和于軍,這中間多少有些權宜之計,若是實在不行,他怕是還得征戰一回。

戰天南的雙手負在胸前,宿州的天氣比起京城還要冷上幾分,有着北方特有的蒼涼之美,一如他此時的心境。

軍營外的長滿了矮小的灌木,他一個縱身便貓了進去,他躺在裡面可以看到澄淨無比的天空,鼻子裡還能聞到草木裡透出來的淡淡清香,這是他極爲喜歡的味道。

他的眼睛微微合上,享受這屬於他的寧靜,他輕輕吁了一口氣,又想起了他第一次上戰場的情景,那是他第一次打戰,可是第一次就成了將軍,原因很簡單,那支軍隊被敵人打得狠了,早已喪失了鬥志,主帥承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敗跡,然後引鳩自盡了。

當時他的想法極其簡單,他只想活下來。當年他的姑母還是皇后,鼓動他上戰場不過是做給先帝看的,證明戰氏一族依舊勇猛,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姑母保住權位的犧牲品。

後來別人都誇他勇猛厲害,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當初的他心裡有多害怕。

他永遠記得那一夜他伏在桅子花樹下,那株樹不算太大,卻能擋得住他瘦弱的身體,在他伏下的那一刻他聞到了鮮血和桅子花混雜在一起的香氣,那香氣是那麼的特別,那麼的沁人心脾,卻又透着詭異的妖氣,記他覺得也許他下一刻他的鮮血就會染上潔白的桅子花上。

他當年沒有如今這樣的膽識,卻覺得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死那片桅子花下,他還要活着回去見母親。

於是他從桅子樹下爬了出來,然後奔回了軍營,找到了主帥的虎符,然後用他瘦弱的肩挑起了大梁,他召集了能召集到的潰兵散勇,然後抱着大刀走上了那個比他還有高出一頭的木製的高臺之上,那把大刀幾乎和他一樣高。

他以爲他站上去一定會害怕,可是當他看到臺上那些人滿是驚恐的眼神時,不知怎的,他就不再怕了,他告訴自己他一定可以帶着他們打敗敵軍,在這片染了鮮血的黃沙上活了下來。

他如今已不記得對那些士兵說了什麼,只記得他們流下的淚水,然後當天晚上帶着砍下的主帥的頭顱去了敵營,敵方主將見他只是一個孩子,當時還嘲笑了他一番,他卻在敵軍主帥笑玩的那一刻一刀刺進了他的胸腔。

敵軍主帥沒有死,成了他的人質,那些遊軍潰勇半夜攻進了了亂成一團的敵營,那一帳算是險勝,卻造就了他的鐵血性格,他無數次告訴自己不管打仗打到何種境地都不能絕望,都不能放棄,只要勇敢的面對,膽大心細的對敵,總能找到破敵之法。

他也憑藉着這些素質一步一步的變成了蒼瀾王朝的守護神,凡是他參與的戰事,就沒有輸的,當年他帶着一萬騎兵打得敵軍落花流水,當年南疆的那些國家一聽說他的大名莫不望風而逃。他原本可以再爲天順帝開疆僻土的,可是卻被召回了京,奪了兵權,整個人也成了半軟禁的狀態。

就算是到了如今,他也想不明白他錯在哪裡,也許唯一錯的,就是他太能打仗了。

這兩年來,他對於朝中的權謀之術也有了更深的瞭解,越是瞭解,他就越是心驚,越是瞭解,他就對天順帝更加不滿。只是也只能不滿罷了,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雖然是他自己辛苦掙來的,可是他卻還是戰家人,皇宮裡坐的是他的姑母。

自他的母親病逝之後,太后便待他有如親生母親,數次爲他張羅婚事。

有些恩情他終究是要念的,只是如今他卻愈發的覺得自己之前做的事透着愚蠢。

他躺在裡面一動不動想着自己的往事,不知不覺天便黑了下來,他的眼睛微微眯着,三月的宿州,天還是極冷的,他打算找個地方避避寒,只是他還沒有站起來,便聽得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他心裡暗暗覺得有些奇怪,這裡是軍營的外圍,那些巡哨的士兵是不會到這裡來的,那麼又是誰?

他緩緩的爬了起來,再輕輕的跟了過去,他如今的身手在整個蒼瀾王朝也是數得着的,要跟蹤個人對他而言不是難事。

他見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從軍營的方向走了出來,然後朝不遠處的村落走去,他心裡就更加覺得好奇了,整個蒼瀾王朝一直有禁令,若沒有太過特別的事情,軍營入夜之後是不充許軍士外出,設立這一條的主要目的是爲了防止有人通敵。

戰天南的嘴角有了一抹冷意,不緊不慢的跟在那人的身後,他的武功比那人不知道高明多少,再加之他有極佳的跟蹤經驗,那人一點都沒有察覺身後還有人跟着。

那人行事極爲小心,七拐八拐的拐到了一間一進一出的小院子前,他不能再跟進去了,當下四處看了看,見那間屋子的北面有個小小的露臺,他施展輕功輕輕一躍便躍到了那露臺之上,穿過那片露臺便是一個小小閣樓,他貓着腰輕輕的穿了過去,然後便看到屋子裡坐着七八個人,那幾人圍着桌子坐着,一邊兩人。

當他看到右邊的三個人時愣了一下,那臉分明是謹夜風、于軍和樑悅的,他看到謹夜風的臉進直覺是明雲裳,剛想打招呼,可是又覺得有些不對勁,那個謹夜風的眼睛裡沒有一分屬於明雲裳的靈動之氣。

他的嘴自動合上,整個人有了一抹透心的寒氣,他知道他今夜怕是撞破了別人的陰謀了。他再用內功探視一遍,發現那屋子裡幾個人除了有兩人武功較弱之外,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的武功不低,但是卻知道若是和這屋子裡的幾個人動手的話,他並沒有勝算,只怕想要逃走都不是易事。

這麼多年來他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不動于山,可是今夜卻讓他的手心裡冒出了冷汗,這樣的局面讓他的心裡也有了三分寒意。他的眸光一斂,覺得如今只能先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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