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夢心回到蘭陵王府之後,將這件事情告訴了蘭陵王,蘭陵王一直安安靜靜地聽着,沒有插話,他全問說完之後問道:“父王,你覺得這件事情可不可行?”
蘭陵王看了鬱夢心一眼後問道:“你真的覺得謹夜風是明雲裳?”
“早前明雲端也對我說起過,明雲端和明雲裳兩人是親姐妹,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對彼止最爲熟悉瞭解,想來不會有錯。”鬱夢心低低地道。
他一邊說話一邊看着重蘭陵王的臉,卻又看不出蘭陵王臉上的表情。
蘭陵王緩緩地道:“若是如此地話,你倒也可以試試,但是經歷這些事情之後,你心裡應該清楚,和容景遇和作,等於與虎謀皮,在他的心裡,怕是既想吃掉謹夜風,也想吃掉整個蘭陵王府。”
“他太看得起他自己了。”鬱夢心答道:“蘭陵王府的實力又豈是憑他的本事能吃掉的。”
蘭陵王幽幽地道:“你素來不是個聰明的,從來都沒有看透過眼前的局面,只怕你的見解還不如明雲端。容景遇找你不找我,這中間便有幾分挑拔的意思,你卻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鬱夢心聽到他的這句話心裡滿是不以爲然,在他看來,只要能得到權勢,誰他都敢殺,誰攔他的路他就會設計殺了那人。而他的心裡又恨透了明雲裳,自不會放棄。而這些年來,蘭陵王把權利都握在自己的手心裡,這件事情一直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他今日來問蘭陵王也不是問蘭陵王的意思,而是想着如何才能讓蘭陵王把手中的權勢交出來。
於是他輕聲道:“父王教訓的是,他的心思我又豈會完全不知?只是細細想想這件事情對我們也是有好處的,將謹夜風除去了,我們在京中的權利就會大大增加,這實是一舉二得的好法子。”
蘭陵王冷笑面道:“你既然已經拿定主意了,又保必來問本王的意思?”
“但凡大事,兒子自當先問過父王,父王同意了,兒子纔會去做。”鬱夢心緩緩地道。
蘭陵王笑了笑道:“是嘛,本王還以爲你因爲前段日子得到了你外公的支持,所以如今已沒有將本王放在眼裡了。”
鬱夢心聞言心裡一驚,那件事情是他私底下去做的,蘭陵王怎麼知道?唯一的一個可能就是,蘭陵王派人跟蹤他,而跟蹤他的原因只怕是不信任他。
蘭陵王卻不緊不慢地道:“不過話說回來,我們本是父子,我如今手裡有的東西,日後也全是你的。”
鬱夢心低低地道:“父王可是不信任兒子?”
蘭陵王含笑道:“你是本王唯一一個留在身邊的兒子,本王不信你又能信誰?”
他的話說到這裡又有了幾分蒼桑的味道,而後幽幽地道:“昨日裡本王收到邊關寄來的信,你的四哥去了,二哥也病得不輕,想來是過不了這個冬天了。這是本王的報應,年青時的殺戮太多,老天爺纔會給我這樣的報應,而今本王的身邊也只有你一個兒子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你在謀劃,只是你的性子太過暴躁了些,做事又有些狠毒不留餘地,這樣只會讓自己權敵。本王也老了,在這權利場裡打滾了這麼多年,早就煩了,手裡的這點家業,到最後還不是要交由你去打理。”
鬱夢心終於聽到他說這樣的話了,他的心裡頓時滿是欣喜地道:“父王年歲大了,還有我了,只要有我在,必將父王的事情打理得妥妥當當,決不會讓父王失望。”
蘭陵王方纔的那句話原本就是試探的話,他原本以爲鬱夢心再蠢,在這件事情上也會要託辭一下,沒料到他的眼裡竟滿是欣喜,竟是巴巴地想要將他手中的權利全部拿走。
蘭陵王頓時有些後悔爲何要試這個蠢貨,明明知道他給不了他滿意的答案,卻又些不死心,如今得到了這樣的結果,心裡又滿不是滋味。
於是他冷冷地道:“你就這麼想你的父王身體不好?”
鬱夢心一急,忙道:“兒子也是體恤父王,不忍父王再像現在這般勞累,一些尋常的事情兒子都可以代父王前去打點。”
蘭陵王雖然覺得極不是滋味,心裡倒淡然了不少,他緩緩地道:“無妨,本王只是和你在說着玩的。”
鬱夢心見他的臉色平淡,他便知道只怕蘭陵王是真的有些生氣了,於是,他忍不住輕聲道:“父王……”
蘭陵王的眼睛微微一合後道:“這件事情你若是覺得可行,就放手去做。”
鬱夢心應了一聲,卻又道:“父王,我是你的兒子,你如今身體也不是太好,平日裡一些細緻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有哪些人爲父王做事也不太知道。父王若是覺得兒子可用的話,得空的時候不妨將那些人介紹給兒子認識認識。”
蘭陵王冷笑道:“原來在你的心裡,是一直盼着本王身體不好啊!”
“兒子不敢。”鬱夢心鼓起勇氣道:“父王這些年來一直把權捏在手裡,也是時候放權了,否則的話兒子只怕永遠都難做大事。”
“嗯。”蘭陵王緩緩地道:“否則你也永遠不知道敗家是何意思。”
鬱夢心的臉一紅,蘭陵王卻又淡淡地道:“天水國那邊是什麼意思?若是真的打起來,他們有多少的兵馬可調動?”
鬱夢心沒料到他竟問起這個問題來了,當下眼睛微微閃了閃道:“自從上次被蒼瀾打得大敗之後,雖然外公一直在休養生息,可是終究是傷了元氣,養兵多年,卻也沒有太大的成果。若是真的打起來了,預計也就十幾萬人馬吧!”
蘭陵王看到鬱夢心那微閃的目光,便知道這混蛋沒有對他說實話,他淡淡地道:“人數是少了一些,不過天水國地處草原之畔,行事甚是彪悍,裡面的軍隊,又多是騎兵,騎射的能力自也是一等一的厲害,到時候我們裡應外合,應該能出奇制勝。你覺得本王說得有理嗎?”
鬱夢心聽到他的話有些不高興地道:“父王說得極有道理,只是外公來信曾說過,若是這些兵馬全部交由我去統帥,他自是極放心的,畢竟是一家人。但是若是放在父王的手上,他就有些擔心了,畢竟孃親和父王並沒有半點婚約,也從未成過親。”
蘭陵王聞言便知是鬱夢心在威脅他了,他的眸子裡裡滿是寒氣道:“哦,本王知曉了,你下去吧!”
鬱夢心並沒有達到他的目的,他心有不甘,當下便忍不住道:“父王……”
“下去吧,本王乏了。”蘭陵王面無表情地道。
鬱夢心不甘心地退了下去人,卻忍不住在心裡咒蘭陵王早些去死,不要總擋他的路。
蘭陵王的耳力極好,在屋子裡聽到了鬱夢心的話,他的眸子裡寒氣陡然轉濃,若鬱夢心不是他的兒子,只怕他早就一巴掌將他打死了!
只是如此一來,他又深深地覺得無比地悲哀,他一生英雄,卻後繼無人,生出來的兒子沒有一個是成才的,只學了他暴躁的一面,卻從沒有人得到他的智慧。
蘭陵王又想起了明雲裳,他輕輕搖了搖頭,這些事情由得這些人去折騰,他不願意再多管了。
他的眸子裡有了一抹淡淡地殺氣,然後手指前輕輕地敲打着梨木的了櫃子,眼裡的寒意隨着他手的指敲擊速度的加快而加快。
鬱夢心回到房間之後,就開始細細謀劃起那件事情來,到如今,他和蘭陵王的父子情份已是一日淡過一日,在他的心裡,父親若是沒有用,那麼他也就不會再尊重。而蘭陵王那個老不死的,前段日子已經病成那副樣子了,竟還不放權,手中的些事情交給外人去做也不會給他做,這件事情一直讓他的心裡很不舒服。
鬱夢離接到消息說容景遇見了鬱夢心,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自從容景遇上次的事情失敗之後,這段日子便沒有太大的動靜,容景遇從來都不是那種可以安於現狀之人,更不是那種能吃虧的人,只怕早在心裡想着如何將他徹底扳倒。
而這一局棋他已先將棋子下了下去,他想看看容景遇要如何接招。
容景遇選擇在此時見鬱夢心,只怕心裡也有其它的算盤,又在謀劃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鬱夢心行事素來極狠,容景遇用他自然有他的道理。
鬱夢離細細地想了想,覺得依鬱夢心的本事,是無論如何也化解不開他給容景遇設下的死局,那麼容景遇找鬱夢心做什麼呢?難不成他想用其它的法子來破這一局?
鬱夢離的心思也幽深了不少,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命令下面的人這段日子將容景遇和鬱夢心盯緊了,看看他們到底要玩什麼花樣。
如此過了三天,鬱夢離得到消息,容景遇送了一大批美人給鬱夢心。
鬱夢離的眸光更加幽深了起來,這件事情的背後一定有殺機,只是縱然他再聰明,也想不通容景遇這一次要玩什麼把戲。
就在這天的中午,天順帝用完膳之後,便出宮去了埋鬱氏先祖的皇陵,因爲這一日是先帝的祭日,他必須到皇陵前燒上一柱香。
這一次天順帝親自點了鬱夢離和明雲裳同行,而容景遇做爲先帝的外室生子也參加了這場祭典。
和天順帝一起參加的自然少不了皇室的宗親,蘭陵王和北王也在裡面。
這些人平日裡鬥得你死我活,今日齊齊出現在了皇陵時,一個個倒顯得極爲淡然,多數人的臉上都沒有表情,無喜無悲,只是形勢而已。
真正悲傷的只有太后一人,她坐在皇陵一旁小屋裡獨自落淚。
北王上次雖然傷得極重,而經過這一段日子的調教之後,他雖然瘦了不少,可是精神卻好了不少,臉上也隱隱能看到紅色。
他就站在蘭陵王的身邊,他輕聲道:“王兄,今日你心中是否平靜?”
“至少比你平靜。”蘭陵王淡淡地道:“你比先帝小二十餘歲,先帝在世時,對你最是寵愛。你如今做的那些事情,可對得起先帝?”
北王看了蘭陵王一眼道:“我自認還是對得極先帝的,倒是王兄從來都沒有讓先帝放心過,這些年來他長埋在地下,王兄似乎從來都沒有來看過他。我記得去年的祭典王兄託病未起,前年又遠在邊關,大前年也守在邊關。如今再次相見,若是先帝還活着,只怕王兄都沒有臉見他。”
蘭陵王冷笑道:“也許吧!我一直學不來你們的那些虛僞裝。我若不喜歡誰,是不會裝模做樣,那些沉積在時光裡的恩怨,不管用不用去想,就存在於那裡。我自認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從來都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情,可是他卻是怎樣對我的?他的兒子又是如何猜忌我的?”
北王單手負在身後道:“那些猜忌只要是在帝王之家就會存在,會讓人心底生寒,若不是無路可走,沒有人會走那條路。”
“我們是親兄弟,鬱夢離是你的晚輩。”蘭陵王看了人了一眼道:“你幫他也不幫我?”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我的命。”北王淡淡地道:“可是我的親哥哥卻爲了別樣的目的,爲我設下了天羅地網,在勸說我無效之後,就對我動了殺機。”
“在殺你之前,我曾救過你。”蘭陵王冷冷地道:“若沒有我,你只怕早就死了,我不過是來拿我救過的那條命罷了。”
北王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王兄的救命之恩,我永生難忘,但是殺我之事,我也永生難忘。”
蘭陵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北王微笑道:“今日王兄會出現在這裡,想來也有自己的打算,但是我敢和王兄在這裡說這麼多的心裡話,自也不會由得王兄去設計於我。皇陵的守衛雖然極爲森嚴,但是這裡絕對沒有行宮那麼危險。”
蘭陵王不以爲然地道:“是嘛,那我如今倒想看看你要怎麼做。”
“王兄錯了。”北王淡淡地道:“王兄若不傷我,這一生我也不地傷害王兄,而王兄若是要殺我的話,我自也不會縛手就擒。”
蘭陵王的眸子裡頓時滿是寒意道:“是鬱夢離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北王緩緩地道:“他的意思是先發制人,不讓王兄活着走出皇陵。”
蘭陵王笑道:“好大的口氣!”
“他的口氣並不大。”北王含笑道:“他有什麼本事,你養了他二十幾年,心裡自是極清楚的,就不用我細說了,所以王兄今日在動手之前最好好好想想。”
“他想做什麼?”蘭陵王寒着聲問道,他今日是動了殺機的,覺得這是極好除去天順帝的機會,而聽北王的口氣,似乎鬱夢離早就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
北王緩緩地道:“他只託我帶了一句話給王爺,他和你本身並沒有仇,當年你加在他身上的痛苦這些年來他也慢慢還給你了,所以你們之間也算得上是把所有的恩怨都了結了。如今你覺得你們之間的帳目還沒有完全了結,那麼可以將容景遇除去之後再細算,到時候不管誰輸誰贏,都可以公平公正的解決。”
“他想得倒是極好。”蘭陵王冷笑道:“不過是想借我的手除去容景遇而已。”
“他就知道王兄會這麼說,所以還讓我帶另一句話給王兄,依他如今手裡的兵力,不管是除去容景遇,還是拔去王兄的根基,都不會太難。他之所以這樣的做,不過是看在他生身母親的份上,因爲他娘去世的時候,曾交待過他,讓他不要恨你,就算是他日後有能力殺你的時候也不許殺你。”北王的語氣無比的平淡,卻又透着難以壓抑的淡淡感傷。
蘭陵王聞言大驚,北王又道:“他說,他不想讓他的母親在九泉之下不安。”
蘭陵王的眼裡頓時滿是複雜,他站在那裡怔了半晌之後道:“這些不過是他的說法罷了,沒有人會信。”
北王輕嘆一口氣道:“若王兄執意這麼想的話,那麼今日裡就不要怪我們下狠手了,反正該說的話我都說了。”
蘭陵王冷哼了一聲道:“別把話說得那麼好聽,今日的輸贏還是未知數。”
北王不再說話,正在此時,只聽得屋後傳來了女子的嬌笑聲,蘭陵王微微一驚,便想起那日鬱夢心對他說的話,該不會是他的手筆吧!
他纔想到這裡,便見得鬱夢心帶着幾個身段輕盈優美的女子緩步而來,那些女子的臉上都蒙了一層薄紗,讓人看不清真面目。
蘭陵王忍不住在心裡暗罵:“蠢貨,居然選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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