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權威沒有人敢挑戰一二,可是天順帝卻發現這件事情遠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順利,今日裡在皇宮裡殺了其它禁衛軍的人,蘭陵王走時竟堂而皇之的全帶走了!
天順帝原本想將那些人全部都殺了,以滅一下蘭陵王的威風,順便嚴刑拷打出他們還有哪些同夥,而蘭陵王此時的行動,讓天順帝覺得蘭陵王進宮猶入無人之境!
天順帝一時間倒更加的不安了,因爲他不知道蘭陵王會生出怎樣的波瀾,在這片看似莊嚴而又威武的皇宮之中,又隱藏着多少的殺機。
他的心自知道蘭陵王將那些禁衛軍帶走之後,就一直不得安寧,卻又找不出好的法子解決,他頓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覺得整個皇宮裡到處都是蘭陵王的人,沒有一個地方能讓他覺得安寧。
天順帝一時間有些焦躁,只恨不得將皇宮裡的禁衛軍全部殺光,可是若將那些人全部殺了,宮中就再也沒有人來保護他的安全。而這樣整批的殺人,更會讓朝中大臣心生謀逆之意,到時候就更加難以收拾。
天順帝的心裡又惱又恨,原本他心目中固若金湯的地方如今已變得危機重生,最可怕的是他竟不知道這些人是何時被人收買的!
而他細細想了一番後卻又明白了一些,由於他對人疑心極重,宮裡宮外的士兵經常會調換,駐守邊關的士兵表現出衆的也偶爾會調進內宮。在這樣看似安全的輪調製度下,其實卻容易滋生一些不必要的事端,也更容易讓人有機可乘。
天順帝想明白這些之後就更加不得安寧了,雖然有些悔意,卻又終究覺得那些悔意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如今造成這樣的局面他一定要想辦法改變。
只是在他看來,宮中的禁衛軍已讓蘭陵王把持住,他一時間倒也不敢亂動。只得暗暗調動京城外守衛大營裡的士兵,他心裡有了這樣的計較,卻又沒有十全的把握,守衛大營裡只怕也會被人滲透。
生平第一次,天順帝覺得他這個皇帝做得有些失敗了,京城外亂成了一團,京城內的皇宮又成了這副樣子,他又如何能安心?
天順帝來來回回地在大殿裡走了幾圈之後,門外有小太監道:“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天順帝聽到皇后的名字微微皺起了眉頭,在他的印象中,自從上次皇后生病之後,就一直要死不活,而他對皇后也由原本的十分憐愛到如今的十分討厭,他微慍道:“不見。”
小太監微微有些爲難地道:“皇后娘娘說她有法子解皇上的危機。”
天順帝聞言冷笑道:“她以前在朕的面前總裝做不過問政事的樣子,如今倒是露出了馬腳,朕倒想看看她能有何法子!”
片刻后皇後由身邊的婢女扶着走了出來,她的臉色一片蒼白,整個人瘦弱不堪,看起來再無比以前的千嬌百媚,卻憑空多了一分惹人憐愛的模樣。
只是天順帝卻沒有動,由得她跪下行禮,在她將禮數差不多行完之後他才伸手將她扶起來和顏悅色地道:“你的身子不適,就不要到處亂跑了。”他的眉眼裡赫然已有了幾分情意。
皇后卻輕嘆一口氣道:“臣妾原本身染重病,怕把病氣傳給皇上,所以一直不敢來見皇上。只是今日裡聽聞禁衛軍中不乏謀反之人,心裡憂心皇上,便冒着大不諱來求見,原不敢奢望看到皇上,卻蒙皇上不棄見臣妾一面,臣妾萬事難謝聖恩。”
她這一番話說得極爲客套,卻甚合天順帝的心意,他淡淡地道:“你消瘦了不少,日後就不要再這麼操勞了。宮中的事情,又豈是一個婦道人家所能處理得了的。”
皇后微微一笑道:“臣妾自不敢過問皇上的政事,但是臣妾終究是皇上的妃子,也是後宮之主,這件事情發生在宮中,臣妾卻是有責任的。”
天順帝聞言心裡還有的一分猜疑也散去了不少,當下恨恨地道:“蘭陵王其從太甚,朕必除之。”
“如今宮中的禁衛軍不乏他的人,而蘭陵王府之中卻沒有皇上的人。”皇后輕嘆一口氣道:“皇上以前雖然對蘭陵王百般猜疑,卻終是對他太好了。”
天順帝聞言心裡有些不悅,卻也覺得皇后說的是事實,他緩緩地道:“皇后分析的條理清楚,可有化被動爲主動之法?”
“皇上是一國之君,從來都是主動的。”皇后微笑道:“而臣妾私底下又覺得,蘭陵王縱有野心,今日也有機會對皇上不利,可是他卻放棄了,這中間的種種倒是頗費思量,想來皇上也想到了。”
天順帝不語,皇后又道:“必定是中間出了什麼問題,又或者是他的心裡還有其它的顧忌,而皇上要在他的顧忌全部打消之前先行將他除去,這樣纔會妥當。”
“可是如今的朕手中可用的兵馬並不多,想要殺他不易,再則今日又允了他天下兵馬大元帥之位,想要除他又談何容易。”天順帝輕嘆一口氣道。
皇后的眼裡有一抹高深莫測道:“這只是皇上允他的,卻又沒有當下聖詣,這天下兵馬大元帥之位,還不是他的,只要皇上立即找出對皇上一片忠心的護衛護在身邊,量那蘭陵王也不敢有所動作。”
天順帝聞言眸光深了些道:“皇后當真是聰明的緊。”
這些事情原本不難想到,只是他今日裡被蘭陵王嚇破了膽子,很多事情就不敢再往細處想了,皇后的話雖然說在了關鍵處,其實說出來的也不過是天順帝平日裡心中所想之事罷了。
皇后輕咳一聲道:“能爲皇上分憂,臣妾倍感榮幸。”
天順帝的嘴角微微一揚道:“皇上如今的身子可好些呢?”
“託皇上的福,比起往日已好了不少。”皇后微笑着道:“太醫說再細加調養,想來會大好。”她這句話是胡說的,太醫替她把完脈之後說她中了一種極爲特殊的毒,根本就無藥可解。好在皇后是個下毒的高手,對於毒物深有研究,自己摸索着配了一些藥吃下,這才免強保住性命,她心裡也再清楚不過,她活不了多久了。
天順帝聞言輕輕點了一下頭,皇后卻又無比溫柔地道:“臣妾聽聞,皇下近日的身子也不太爽利,臣妾身子不適,不能在身邊照應,還請皇上見諒。”
天順帝微笑道:“你照顧好自己便好,你有這分心,朕心裡就開心的緊。”
皇后的眼眶微微一紅,又無限深情的看了天順帝一眼,她的面色微微一變道:“皇上的面色發黑,莫非是中了毒。”
天順帝覺得中毒是件極丟人的事情,不願細說,只淡淡地道:“不妨事。”
皇后知他的性子,當下微微低着頭道:“臣妾不才,不能替皇上承受,只是那個治病的太醫顯然沒有用心替皇上治病,否則皇上怎會如此地消瘦。”
天順帝的心裡一動,卻笑道:“你想太多了,今日也說了許多的話,還是早些下去休息吧!”
皇后退了下去,天順帝的心裡卻升起了更多的不安,他緩緩地在屋子裡踱了一圈,終是喚來了早前的太醫院首,然後將靈樞開的藥方給他看,然後問道:“這藥方可妥當?”
太醫院首細細地察看一番後道:“藥方是妥當的,所有的藥都開得甚是謹慎,不知皇上覺得哪裡不妥?”
“哦。”天順帝心裡微安,只淡淡地道:“沒事,只是讓你看看罷了,你先退下吧。”
太醫院首輕輕點了一下頭,他告了個退,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輕聲道:“皇上,這個藥方雖然妥貼,但是也不宜久用,皇上龍體健康,這個方子終究對龍體有損。”
天順帝皺眉道:“何解?”
太醫院首輕笑道:“皇上原本就極爲威武,這種壯陽的方子不用也罷,吃得多了,終究於身體有損。”
天順帝聞言微愕,他原本以爲靈樞給他開的藥方裡有毒,不想竟是這般,只是靈樞要替他解毒,怎麼就用了這樣的方子?
他淡淡地道:“這事你萬萬不要張揚。”
“微臣不敢。”太醫院首聞言心裡微驚,忙行了一個大禮。
天順帝心裡焦躁,也懶得理他,輕輕擺了擺手,他便飛快地奔了出去。
他坐在那裡有些不得安寧,卻覺得這事還是問問靈樞比較妥當,便讓小太監去尋靈樞,靈樞很快就到了,天順帝暴喝道:“你給朕到底開的是什麼藥,爲何朕的病總不見好!”
靈樞看到他的樣子微驚道:“微臣給皇上開的自然是解毒的藥。”
“胡說!”天順帝暴怒道:“這根本就是壯陽的藥,難怪朕最近覺得極爲煩躁,不想竟是你的藥的事!”
靈樞伏在地上道:“原來皇上說的是這個,皇上就真的誤會微臣了。沒錯,微臣給皇上開的藥方裡的確有壯陽的成份,可是敢問皇上,子母草是何東西?”
天順帝怒道:“自然是天底下至陰至毒的毒藥!”
“皇上說得正是。”靈樞從容答道:“要解天下至陰至毒的毒藥,自然要用至陽至剛的藥草來解,否則又如何能將毒性拔出?”
天順帝見他的樣子無比的從容,他並不太通醫理,聽到靈樞的話後覺得極有道理,他忙將靈樞扶起來道:“朕對你的醫術自然是信得過的,只是你那藥也太躁了些,朕最近總覺得心裡不安。”
靈樞在心裡道:“你心裡何曾安過?”面上卻無比淡定地道:“皇上,這是極正常的現象,等這段日子過去之後,皇上的身體便會大好,不必憂心。”他在心裡卻又加了一句,離你的死期已不遠了。
天順帝聞言心裡又安了些,畢竟靈樞的醫術是他所見過的大夫中間最好的一個。
他又向靈樞問了一些平時需注意的細節,這才讓張公公把靈樞送了出去。
張公公和靈樞走出去時,兩人說了幾句客套的話,張公公將一張紙條遞到靈樞的手裡,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靈樞知道這幾日京中發生了不少的事情,天順帝必有其它的安排。
天順帝知道自己的藥沒有問題之後,心裡安定了不少,當即將他早前苦心訓練的暗衛調集了過來,讓他們保衛他的安全。
另一方面,他火速召見了幾個他認爲信得過的將軍,命他們火速調集人手進宮,將原先的那些禁衛這全部換下,那一批人當夜全部調集到京城北部的從林之中,那裡早已佈下了天羅地網,當夜哀聲四起,那些人全部被誅殺,沒留一個活口。
這番安排之後天順帝才覺得安心了一些,只是他終究是覺得蘭陵王的勢力太大,他百般防衛,絕不給蘭陵王任何可乘之機。
而蘭陵王的心裡卻也升起了層層疑雲,心裡也滿是擔心,他進宮的那一日,他準備了極爲了妥當的安排,原本想要將天順帝軟禁,若是軟禁難以實施的話,他便決意殺了天順帝。
只是那一日他派去的那些禁衛軍,盡數死在了皇宮之中,他以前是天順帝有了防備,又見天順帝沒有發作,心裡暗暗生驚,便只是威嚇了天順帝一番之後便離開了皇宮。
他知道那些人暴露之後宮裡會有什麼變故,卻沒有料到天順帝的手段竟是那麼的殘忍,一出手,數千人馬盡數埋骨地下。
蘭陵王一時間心裡也有諸多猜疑,而當他知道天順帝用哪些人的兵馬調爲禁衛軍之後,他就忍不住想笑,天順帝平日裡瞧着似乎極爲聰明,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天順帝自以爲信得過的那些人,倒有多數對天順帝有異心,到時候只要他好好利用一番,便又成了他的人。只是他的心裡對那些死去的禁衛軍滿是挽惜,對天順帝的殘暴充滿了怨氣。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天順帝誅殺禁衛軍,將宮中侍衛全部調換的事情,在朝野掀起了滔天大浪,一時間,朝中官員和滿京城的的百姓無不對他離心離德。
而蘭陵王因爲這一邊串的變動,他藉口身子不好,一直沒有進宮,倒讓天順帝又安心了些,覺得他這一系列的作法已經成功嚇到了蘭陵王。而後的事情,只要他從長計議,就一定能將蘭陵王扳倒在地。
京城裡這一連串的變動,明雲裳自是件件知曉,鬱夢離也將他的計劃大致告訴了她,她的心裡一時間倒升起了更多的擔心,她輕聲問道:“你這樣做其實極爲冒險,容景遇和蘭陵王只怕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是省油的燈。”鬱夢離輕輕地道:“只是在這一場謀劃裡,有太多的人蔘與,參與的人越多,就越會相互制衡,如今京中亂成一團,我覺得倒是一件好事。”
明雲裳反問道:“哪裡好呢?”
鬱夢離的嘴角微微上揚道:“權利的中心是兵權,天順帝必定想抓兵權,而這些人中間卻沒有幾個是他信任的,他的不信任就是我們最好的武器。在這場角逐中,我已經爲他下了好幾個的套,你就在旁瞧着好了,很多事情都會變得妙趣橫生。”
明雲裳微笑道:“對於你謀劃的事情,我自是件件都信得過,阿離,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不管你是否將這場局玩活,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和你共進退。”
鬱夢離伸手輕輕將她攬進懷裡道:“終究是我虧欠了你,娶了你,卻沒有給你一個安寧的家。”
明雲裳的眼眶泛紅道:“這哪能怪你,入主朝堂根本就是我的主意,你原本一直在旁看戲,是我把你拖進了這場旋渦之中的。”
鬱夢離聞言失笑道:“我們真沒有必要在這裡相互把責任往自己的身上攬。”
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上揚,她輕聲問道:“阿離,你如今這樣的身份,打算如何脫身?”
“這件事情一完,這個世上就沒有李正。”鬱夢離微笑道。
明雲裳的眼裡有些不解,鬱夢離解釋道:“李正只需要完成將天下的兵權轉交到相應的人手裡。”
明雲裳笑了笑道:“我信你會將這件事情處理好,那麼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
“下一步怎麼做?”鬱夢離緩緩地道:“下一步早就走了,只要線索一動,便可以出手了。”他的眸子裡有了層層的幽深,卻又亮如天邊的星子,沉穩無比,眼底深處又透着濃濃的智慧。
明雲裳看到他這副模樣,心裡更加的安定,在她的心裡,他能輕易地將全天下的男人比下去,兩人這一路相扶相攜走來,從來都是情深不移,隨着時光的推移,她對他也愈發的依賴和愛戀。
她自也等着那一場由鬱夢離引起的朝堂風暴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