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嗎周媽?”
周媽微張了嘴巴,噤了聲,不知該如何回答。
宋德音嘆了口氣,反過來安慰周媽,“你看周媽,長這麼大,我好像一直就不怎麼順,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能結婚的對象吧,人家還被我的黴運給搞傷了,唉,真衰啊我!”
“大小姐,”心疼之際,周媽眼裡開始泛紅。
“別傷心,周媽”宋德音朝她渾不在意地笑笑,“唯光對我很好,我不覺得是負擔,這次他因爲老毛病復發了,需要在醫院暫時養一段時間,所以就沒和我一塊回來了,下回我一定將他帶回來和你見見,你一定會喜歡的,他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和我一起賴牀!”說着還不忘故作挑釁地看看周媽。
周媽又氣又心疼,在她的腦門上狠狠一戳,“你丫你,你就是個討債鬼!”起身,她朝外頭走去,“時候也不早了,我要去下廚房準備午飯了,你就好好準備迎接老爺子的怒火吧,今兒早餐的時候沒見你到場,老爺子的臉色都可以媲美黑人了!”
宋德音撲哧一笑,“哎喲喂,周媽你這比喻可真是絕了,啊哈哈哈!”她抱着肚子在牀上笑得打跌。
周媽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瞬間又覺得這孩子怎麼這麼欠揍呢,唉,是債,都是債啊!臨走還不忘叮囑一句,“好好收拾自己,看你那懶鬼樣!”
“知道啦!”
宋德音揮揮手,毫不客氣地送周媽出門,待門一關,宋德音頓時沉下臉來,她丟下一切憊懶和少女般的天真,起身朝衣帽間走去,很久沒三人聚首唱一臺戲了,這初次登場怎麼能不好好裝備一下呢?
她看着穿衣鏡裡的自己微笑,若是能換個煙燻妝,估計能就能恐怖片裡的女鬼了,但心情還着實不錯,對木婉清即將到來的演戲時刻充滿了期待。
老爺子的居所裡,慕晚晴正和他端坐在雕花窗下下着圍棋,因爲要鍛鍊氣質,還有討好老爺子,慕晚晴還專門去學過一段時間圍棋,棋藝不咋的,但正因爲如此,才能將討好老爺子的行爲做的滴水不漏又恰當好處。
“啊,怎麼又輸了,爺爺,你都不讓我!”慕晚晴撅了嘴,一臉委屈氣極地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笑呵呵的,“誒,明明是你棋藝不精,輸了就輸了嘛,怎麼反過來還怪起爺爺來了!”
“我不管,你老人家下了這麼多年圍棋,肯定比我這個半吊子高啦,我不管啦,你就知道欺負我,快賠我一場,快賠我一場,不準贏!”
“好好好,你丫,就仗着爺爺喜愛你,盡耍寶!”
“哼,我是您孫女兒,您不疼愛我疼愛誰!”慕晚晴假裝嬌嗔,“快下啦,你都贏了我三局了,總該我贏一次吧!”
老爺子就喜歡看慕晚晴撒嬌賣癡的樣子,看着特別舒心和有成就感,恍惚就回到了年輕時代,那時還沒有名利纏身,也沒被利慾薰了眼忘了初心,只是一個會點文墨的小青年,和自己喜愛的女子,過着打情罵俏的無憂日子…
…。
“爺爺,爺爺?”,慕晚晴連聲喊道,那雙大得有些過分的眼睛裡閃着疑惑。
“啊,怎麼了?棋盤重新佈置好了?”老爺子回過神來微笑着道。
“已經擺好好一陣子了,爺爺您在想什麼,怎麼我喊了您幾聲您都沒應我,您是不是想要故意拖延時間啊?”慕晚晴假意生氣。
“怎麼會?爺爺年紀大了動作有些慢,你就體諒一下老人家嘛!好了好了,現在下,現在就下,爺爺讓你三子怎麼樣?”老爺子討好道。
“哼,三子可不行,五子還差不多,您知道我棋藝很差的嘛!”慕晚晴對於裝嫩這件事情是毫無羞愧之心,有時候裝的多了她都不需要轉換,條件反射就來了。
但有時候,她發現對那些老男人並不是那麼管用,尤其是一些正事上,譬如阿諾先生,譬如眼前這個老不死的,剛纔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再一次空洞,似乎又想在自己這張臉上尋找什麼?該死的!這動作莫名就讓自己生氣,真不曉得那個死老頭子是怎麼想的?難道把自己當莫個人的替身了?
還真別說,有時候女人的直覺絕大多數是對的,但眼下慕晚晴的智商還沒上那高度,能顧着和麪前這個要死不死的老頭子斡旋到底就已經很費腦力了。
所以那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她又繼續笑開和老爺子你一子我一子的開始爺孫和諧融洽的那套玩意兒。
不知不覺,時間一晃而過,臨近中午,下人站在門邊提醒,“老爺,晚晴小姐,開飯了。”
“唔,”老爺子視線從棋盤上離開,“大小姐呢?”
下人彎了腰回答:“大小姐已經起來了,聽周媽說正在洗漱,馬上就來了。”
“哼,”老爺子的老臉頓時拉長,將棋盤往外一推,“那個不孝孫出去喝了幾年的洋墨水,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
下人聞言,只見身子彎下,頭埋着,並不答話,宋家的下人不多,都是很多年的老人,初來時也是抱着一腔激動神往的,但待得久了,看慣了大宅門裡的恩恩怨怨,牽牽扯扯,覺得也就那麼回事,不是今兒你踩我一腳就是明兒我推你一把,人命、恩情、親情壓根就不當回事!沒有誰在乎!
這般悲哀又這般可憐!
但這又如何?關他們這些小蝦米什麼事呢?他們能夠存活下來已經是費勁全身力氣了。
“爺爺,您看您,大姐昨晚纔剛回來,睡個懶覺而已,您就生氣啦!真個小氣!”慕晚晴趕緊作護短樣。
老爺子頓時氣消了大半,“你怎麼回回都護着你那姐姐呢?這麼上心,也沒見那個狼心狗肺的將你記在心裡,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對着你翻白眼就不會做其他的!”
慕晚晴用帕子捂着嘴笑,“看你說的爺爺,我可沒見過大姐翻白眼的樣子,多不淑女啊,我們宋家的女孩,可沒那麼個粗魯的動作,要你爺爺你示範個!”
老爺子徹底笑樂,舉起手佯裝要打她,“小
皮猴,還知道逗弄你爺爺了?看爺爺不教訓教訓你,一段時間不見就不知道尊老敬老了!”
“啊呀,當家老爺要打嫡親孫女了!打她孫女了!快來人啊!”慕晚晴很是上道,抱了頭就在屋裡竄來竄去,四處躲藏。
老爺子一看也來勁兒了,不顧七十高齡拄着柺杖就在屋子裡和個丫頭胡鬧開來。
“晴晴,你快給爺爺停下,犯了錯還敢逃!有你的,想要家法伺候是不是?”
“我偏不,明明人家沒錯,你還要打人!人家纔不會乖乖給你打,啊,爺爺你別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可就跑了!”
站在門邊的下人低了頭看着聽着,面上毫無波瀾,心裡卻連連嘆氣,這老爺子是越來越爲老不尊了,一個從外邊抱回來的女孩也能當作孫女疼着寵着,親生孫女卻扔在一邊,還非打即罵的,若不是親見,簡直難以置信。
大宅門裡的人是越發難以理解了,這大小姐如今回來了,這宋家的天怕是又要變一變了。
下人看了半響,見一時半會兒也打攪不得,於是就躬身退出去了。
外頭院子裡的長廊上,宋德音正和一個叫小萍的下人說着話。
第二百三十六章現寒蘭
“小萍,你往哪兒去?”迎面走來一個喜氣洋洋的小姑娘,宋德音不禁笑着和人打起招呼。
小萍看到宋德音面上更見高興,“大小姐起來啦?怎麼不接着睡了?”
宋德音一臉窘迫和好笑,“小萍,我都睡到這時候起啦,再不出來走走,周媽都能揭我一層皮。”
小萍嚇得後退了一步,接着不解地問:“爲什麼大小姐?睡覺難道不是自己的事情嗎?周媽爲什麼不允許啊?你看我想誰多久就睡多久,沒人管的!”說完胸膛挺了挺,一副很是理直氣壯的樣子。
宋德音笑了,拍拍小萍的肩膀點頭道:“小萍好樣的,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沒人能敢來打擾!但你家大小姐我就不行了,”她抱着獨自佯裝糾結道:“我的獨自一直叫咕咕咕地催我,我不起來不行啊!”
“啊,這樣啊!”小萍一臉理解,並十分體貼地安慰起宋德音來,“沒關係的,大小姐,肚子的話我們還是可以聽的,因爲吃飯纔是最重要的事情嘛!”
宋德音哈哈笑開,小萍是爲數不多能給宋家上下帶來歡樂的人,又因爲她特殊的原因,而又能得到所有人的忽視和諒解,所以,在這個到處都透着腐朽氣息的宋家,她總是能笑得一臉陽光,無憂又自在。
笑了會兒,宋德音看見她懷裡抱着的蘭花問:“你抱着這盆蘭花幹什麼去?咱們家從前養的蘭花好像死了吧。”養蘭花是她母親生前的喜好,但自從母親死後,那幾盆珍貴蘭花也因爲疏於打理而枯萎了,之後宋家一直沒人起個種花的心思,頂多是栽幾棵容易養活的常見花草應應景而已。宋家當家老爺子成天都在念叨着自己那個親親孫女,哪有那風花雪月的心思來養花種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