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離開警衛的視線,尚禹希就下意識地馬上甩開了遲向北的胳膊,然後警惕地站到了遠遠的地方。
遲向北還在懷念回憶着曾經,尚禹希挽住自己的胳膊,穿着華貴漂亮的禮服,兩人一起走進舞會的會場中,漫步在紅毯上的那個時候。這麼多年過去了,尚禹希的很多小習慣都沒有任何的改變,還和以前都是一模一樣的。
比如說,從她的頭髮上飄過來的淡淡的香氣,也都還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味道。
那個時候,他們在衆人羨慕的目光中走出來,大廳裡的燈燭輝煌,照射得處處都是金光碧氣交相輝印的模樣,閃閃發光的樹枝型燈架上,點着許多的蠟燭,裝點出曖昧兒熱烈的氛圍來。一側的被擦得乾乾淨淨如同穿衣鏡一樣的牆面尚反射出一道光彩來,照的自己身邊的這個女孩子越發地容光煥發,光彩動人。
那個時候的遲向北,覺得自己的每一步彷彿都踩在了雲朵中,漂浮在天空上,單單是牽着自己身邊的這個人,感覺到她身上那一股幽怨寧靜得香氣將自己縈繞着,就覺得無比地滿足,彷彿這個舞會,他可以一直就這麼跳下去,直到世界和時間的盡頭。
那是如同夢幻一樣的場景,衆人都被那大片的光彩富裕了高貴的音容和豪華的氣概,就像淡淡的月色朦朧中那輕薄的霧氣,浮游在天花板下,讓人迷醉萬分。
那是遲向北的美妙回憶,並且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斷出現在他的夢中。
時隔多年,今日,他的身邊,終於又再一次地出現了這個讓他熟悉到感動的身影和氣息,讓他忍不住走得慢一點兒,再慢一點兒,不自覺地就希望這條短短的道路可以被拉道無線長。
然而,這些也直至遲向北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剛離開了後背那些充滿了探究的眼神,尚禹希就飛快地放開了遲向北,然後“蹬蹬蹬”地後退了幾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遲向北看見尚禹希這麼警惕的模樣,剛纔還沉浸在回憶中那麼點兒旖旎的心思,一下就被澆了個透心涼。
兩人之間到底還是有默契的,雖然遲向北什麼都沒有說,那長時間習慣了面癱的冰山臉上面似乎也看不出任何的變化,但尚禹希卻能夠感覺到,這人的情緒似乎已經低落了下去。
她抿了抿嘴脣,然後道:“那個……謝謝你啊……”
聽到她這麼客氣的話,遲向北的臉色越發地冰冷起來:“尚小姐客氣了,我也不過就是順手而已。”
尚禹希心中裝了太多的事情,現在雖然能夠感覺出來遲向北的心情不是很好,而且也有些擔心,想要知道他爲什麼突然心情就又不好了,但此刻卻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因爲畢竟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雖然此刻心裡關心,但也沒有多問的精力,只是點了個頭,尚禹希就想自己一個人繼續往裡面走。
遲向北原本是希望尚禹希再來多問一句的,起碼,當他們還沒有分手,還在一起的時候,尚禹希雖然喜歡惹他生氣,時時刻刻總是想要試探他的底線,卻也從來不會真的讓他
生氣,而且只要他有一點兒情緒上的低落,她都會馬上回頭來安慰他的。
當然,那些都是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的事情了。
只是,這麼巨大的反差,遲向北彷彿一時還沒有適應過來,看見尚禹希要走,下意識地就上前了一步,將人給攔住了。
尚禹希一愣,站定以後疑惑地看着遲向北,並沒有說話,但是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面卻還是忽閃忽閃地表現出了疑惑的意思來。
遲向北幾乎就要被這雙熟悉的眼睛給看得心軟了,但是他很快清醒過來,冷冷地道:“我剛剛的確是順手,不過,尚小姐只是說個謝謝就想走,未免也太不當回事兒了吧?”
尚禹希一怔,也不知道剛纔還好好地願意幫助自己的遲向北怎麼突然又變卦了打算攔住自己,但還是耐着性子,好脾氣地說:“我已經說過謝謝了。”
遲向北冷冷地一擡眉梢:“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居然就只是說個謝謝嗎?”
如果是別人這樣說,尚禹希可能還會考慮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剋制一下自己的脾氣,然後好聲好氣地將這個事情給揭過去,但是,說這個話的是遲向北,似乎整個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
連尚禹希自己都沒有發現,這正好就說明了,遲向北在自己的心目中,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一聽見遲向北這麼說,便立刻控制不住脾氣,跟着嗆聲道:“那遲先生還有什麼其他的指教呢?”
方纔那質問的話一出口,遲向北其實也是後悔的,但是話既然都出口了,他也沒辦法再收回來,只能硬着頭皮應了下來,嘆口氣道:“也沒什麼。”話音未落,大約是覺得自己這樣太沒有氣勢了,便又補充道:“我就是想知道,你這麼處心積慮地混進來,是打算做什麼?”
處心積慮這個詞,原本倒也不算是錯的,但正好戳中了尚禹希心中某個十分敏感的部分。她的確是處心積慮地想要混進來,因爲她有見嶽老爺子一面的理由。
父親留下的鉅額債務,如果不能找到以前的以前關係給予一點兒幫助的話,單憑個人的能力,尚禹希是完全沒有辦法應付的。
對於在歐洲留學,醫學碩士畢業的尚禹希而言,她的世界很大很大,她的夢想也很大很大,和那些只想着要嫁給豪門當太太的小女孩子們是完全不一樣的。
就算是要處理父親留下的債務,尚禹希也不希望是用嫁給一個有錢人這種類似於將自己給“賣掉”的形式來解決問題。
更不要說,繼母現在是萬分地不懷好意,完全不考慮“買家”地就要一門心思地將自己給賣掉。
因此,一聽見遲向北說自己“處心積慮”,尚禹希頓時臉色大變,原先還留着的幾分溫和,現在是蕩然無存,就只剩下了冷漠。
她不得不用這樣的冷漠來武裝自己。
“遲先生說得道也沒有什麼錯誤的地方。”尚禹希挺直了背脊,冷淡地說着,“我本來就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想要混進這樣的地方來找個把小開,也不是什麼很稀奇的事情,難道遲先生是第一
天認識我嗎?”
聽到尚禹希這樣說,遲向北便覺得心口莫名地堵得慌,還想要說什麼,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就在遲向北沉默的時候,邊上又滿滿地走出來一個人,帶着爽朗的笑容,一把摟住了尚禹希的腰,將尚禹希給直接拉到了自己的懷裡:“希希寶貝兒不要生氣嘛,你不是就是生氣我沒有給你請柬麼?可是我原本是打算去接你的啊。”
因爲角度的關係,尚禹希根本就沒有看清楚到底來的是什麼人,因此下意識地就回頭看過去,正好是對上了沐宇那張風流俊朗的帶着笑容的臉。
尚禹希想要說點什麼,但是腰上的胳膊一緊,帶了她一個踉蹌,便沒有來得及開口。
那邊的遲向北,看見兩人幾乎是要貼到一起的親密樣子,臉上便掛滿了寒霜,最後那一點點彷彿來源於愧疚的恐慌的溫柔也消失不見了。遲向北冷冷地掃了一眼貼在一起的兩人:“既然是跟着沐先生來的,那就是我多管閒事了。”說完,臉一個眼神都懶得再施捨給尚禹希,轉身就離開了。
尚禹希只覺得腦子裡面彷彿又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般,心口一痛,身體雖然被沐宇給攔住了追不過去,但是眼神卻在遲向北看不到的方向,就這麼跟着過去了。
沐宇之所以會過來,會開口,也不過是因爲他對尚禹希有一種微妙的好奇,他打算藉此機會,再同尚禹希接觸一下,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但是,看見尚禹希望着遲向北的背影的眼神以後,沐宇卻覺出些略微的不爽來。
他略用力地帶了尚禹希一把,強調道:“你可是我的女伴呢,親愛的,你這麼一直看着別的男人,我會很難過的。”
“我很感謝您剛剛回過來幫我解圍,但是事實是什麼大家都是清楚的。”尚禹希卻根本不吃沐宇這一套,輕輕地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溫和而堅定地說道,“沐先生根本不喜歡我這個類型,這個宴會尚應該會有很多你喜歡的類型,所以也不用一直在這裡跟着我了,免得到時候大家都不愉快。”
尚禹希不卑不亢的態度讓沐宇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他雖然鬆開了對尚禹希腰肢的鉗制,卻並沒有完全地放開她,而是笑着拉住她道:“尚小姐未免也太妄自菲薄了,我們好歹也是一起吃過飯的,你怎麼就知道我不喜歡你這個類型呢?”
尚禹希一愣,盯着沐宇上下一打量,那眼神裡面很分明地寫着:“你是在逗我嗎?你明明最不喜歡的就是我這個類型的吧?而且你沐宇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啊?有必要一直這麼盯着我看嗎?”
沐宇見過不少的姑娘,有漂亮的,也有大眼睛的,但是眼神如同尚禹希這樣的靈動,一個眼神能說出那麼長一大段話的,卻也還是頭一次,讓沐宇對尚禹希越發地感興趣。
他到底還是個遊戲花叢的老手,面對尚禹希的拒絕,半點兒不覺得尷尬,反而厚着臉皮,很是不要臉地道:“自從上次見過面以後,我就常常夢見尚小姐,今天又再次見到你,那我覺得,一定是天意,我們就是很有緣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