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大約早上八點到九點了,宋德音心道,宋家的就餐時間一像是雷打不動的,和老爺子的爲人一樣,古板的要死,不過依照這個規定推斷出來時間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
“你見到那人的時候,他在做什麼?”宋德音接着又問。
“不知道啊,他忽然就從外邊走進來了。”
宋德音眼裡銳光一閃,“你是說,你裡頭玩耍,然後那個人就這樣走了進來?”
“對啊”小平一臉茫然地點點頭,完全不知道大小姐是在幹什麼。
宋德音微垂了眼瞼,斂去那抹暗光,心裡不無諷刺,就那麼大剌剌的走了進來?看來那人對宋家相當瞭解,且極其自信,因爲宋家再如何敗落也有着不俗的軍政背景,外頭的警衛只認證件不認人,把守相當嚴格,這後門雖然不必前門那麼苛刻,但還是有人輪崗值勤的,而對方卻不緊不慢地就這麼走了進來,當宋家是他們家的後花園子?
“那個人是男是女,小萍你看清楚了嗎?”
“不知道啊,”小萍想了想道,“他全身上下都沒露出來,穿的衣服灰不溜秋的,認不出來!”小萍看起來苦惱極了,“不過,很高,”她肯定道,接着還做了個手勢比劃了下,“大概這麼高,嗯,而且還壯,比小姐胖,”小萍說道,完了冷不丁加了句,“但是比周媽瘦多了。”
宋德音絕倒。
胡鬧了下,宋德音收拾了心情接着思忖,看來十有八九是個男性了,既看不到臉,那難度就大多了,毫無明顯的特徵啊。
想了想,宋德音接着問:“小萍,那個人和你說話了嗎?”
小萍搖搖頭,“沒有啊,是個啞巴,可惜了呢!”
他沒說話,是不想暴露自己。
宋德音想,看來那人還是謹慎的,“然後呢,他問你要東西了嗎?”
小萍點點頭,“是啊,他把蘭花給我了,然後指指我懷裡撿來的東西,要玩給他,然後我就給他了。”
宋德音頭疼,這樣一來,豈不是一點線索都沒有,“那還有什麼沒有,有沒有什麼地方你覺得很特別的?”
小萍又低下頭努力地想啊想啊,忽而看着宋德音的眼睛恍然大悟道:“啊,我想起來來啦!是眼睛,大小姐,他的眼睛很好看,和你的一樣!”
“好看?”宋德音來了點興趣,“怎麼好看了?”
“唔,這個嘛,”小萍絞盡腦汁起來,她腦子笨,思考問題又慢,一時半會兒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宋德音靈機一動,從手機上找了幾張人的肖像例圖來,重點放大了眼睛示範給小萍看。
“小萍你看看,這個像不像?”
小萍搖搖頭。
“那這個呢?”
小萍撇嘴。
宋德音不放棄,接着又找了幾張。
“這個,這個,還有這張,小萍你都看看,有沒有相似的?”
小萍一時不說話,宋德音正打算放棄,再找,忽而小萍像是被解開了穴位似的,指着最後一張說:“就這個,就這個!大小姐,就算這個最像啦!”說完一臉邀功地看向宋德音。
宋德音獎勵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嗯,做得不錯,我來看看。”
她將小萍指着的那張照片拿過來一看,發現是是張歐式深目,這類眼睛看起來會比較深邃,華夏人很少有這種類型的眼睛,宋德音陷入了沉思,要說
是外國人的話是不靠譜的,但她身邊在,這種類型的眼睛……。
“大小姐大小姐!”小萍在她耳邊狂轟濫炸,“大小姐快陪我一起看蘭花喝水!
宋德音回了神,腦耳朵都快被小萍的大嗓門吼得有些迴音了,無奈之下,她被早就按捺不住的小萍給拖去了角落裡。
“大小姐你快看啊,蘭花把我給它的水喝光啦,真的喝光啦!”
“嗯,我看見了。”宋德音有氣無力的。
小萍一愣,“大小姐你怎麼啦?”
“沒事,想睡覺了而已,”她忍不住掏掏自己可憐的耳朵,“今天謝謝你了小萍,這個胸針你先保管着,過段時間我還來和你看看,嗯,包括那盆蘭花,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萍自然是欣然答應,不管怎麼樣,她反正是不會嫌棄大小姐囉嗦的,嗯,今天的就算啦,大小姐今天給她送了燈芯糕,所以沒關係!小萍高興地想,歡快地拜拜手目送宋德音出門。
但走出門的宋德音不知爲什麼,總覺得自己好像還有哪裡做得不對。
但她的習慣向來是想不通了,就不糾結了,先放到一邊,等心情轉換了再來看看這件事情嗎,通常總是會得出不一樣的結論,所以她行走間,已經決定,將這件事情先放一邊,靜觀其變,對方在暗我在明,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當前她要做的,是解決慕晚晴。
想到這裡,她勾起了脣瓣,不知道昨晚送她的那份禮物,她收到後是將會有怎樣一番表示呢?
此時的宋德音對前路是充滿信心的,她養金蓄銳了四年,也生生見怨恨埋藏了四年,如今總算是找到了發泄的出口,她已經付出了巨大在代價,那當然便不達目的不會輕易收手。
她的計劃正在一步一步慢慢展開,她企圖在最短的時間裡將她所有的敵人一一網住,然後折磨得他們生死不能。
但凡事都不存在絕對,宋德音是不會料到的,縱然計劃完美無缺,也止不住中途忽然闖進來的人,一個接一個的……。
將她的計劃全盤打亂,而那份已經付出的代價差點將她逼上懸崖。
另一方,嶽嘉琪在岳家休息了一晚之後,收拾好東西之後就打算出門,但在推開門前,她將行李放下了。
她知道嶽盛華在沒有得到她一句話之前是不會讓自己就這麼走了的。
果然她剛站在門邊,外頭就有人在喊自己了。
“小小姐,老爺有請。”
果然,唐叔每次都是來的不早不晚,嶽嘉琪冷冷一笑,推開門,“知道了,現在就去。”
她站在門口,冷眼瞧着躬身彎腰做盡姿態的唐叔,心裡厭煩極了,“唐叔,您在前頭引路吧。”
“不敢,小姐您先行。”唐叔頭也不擡道。
“哪裡,在咱們家,除了爺爺,您就是最大的晚輩了,您先請,我自己走着去就行。”
“小小姐,這是規矩,請不要爲難屬下。”
嶽嘉琪一時沒有說話,她知道這麼着擡槓,自己是一絲好處也撈不着的,無非是心裡不痛快故意找碴的,人家輕輕鬆鬆就能給你四兩撥千斤過去。
嶽嘉琪深吸一口氣,平復下心情道:“好,我自己走,就不爲難唐叔你了。”
她賭氣似的大步朝前邁去,偶爾餘光瞟見,唐叔依舊隔着半米不緊不慢地在後頭跟着。
這個硬茬,就
像是銅牆鐵壁一樣無法攻克,嶽嘉琪嘆息道,心裡對唐叔又忌憚了幾分,在還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之前,她還不敢輕舉妄動,她知道昨天嶽盛華和藥監部部長褚芝談話了,傻子都會知道岳家是在打什麼主意。
那些她現在還不想去理會,需要在意的是當前,等會老爺子會問自己最終的決定,而時間上,昨晚她幾乎想了一夜,也沒想出個頭緒出來,鬼知道那個宋家二爺是幹什麼吃的!他是生是死又關她屁事!宋家再如何又和她有一毛錢關係?
更重要的是,尚禹希,她既不想故意隱瞞也不想失去這個難得的朋友,她也不能在岳家這灘泥淖裡越陷越深。
“小姐,到了。”身後唐叔及時提醒道。
嶽嘉琪一愣,腳步下意識頓住,才發現自己不經意間已經走到了臺階之下,若是再往前就要摔跤了。
她臉色頓時黑了不少,沉默着擡起步子踏上臺階朝嶽盛華的屋子裡走去。
嶽盛華此時正在練習書法,這是他從小就培養起來的興趣,早在還是個總角小童的時候,岳家就會施行舊社會的那一套,琴棋書畫,君子六藝什麼的,來個廣泛撒網,重點培養,可惜中醫行當不順,被西醫衝擊的太厲害,家中日漸艱難,他的這些培養也就斷了下來了,後來及至成年,他才又慢慢地將它們一一撿起。
但奇怪的是,嶽盛華從沒有那般要求過岳家的子女,採用的完全就是放養式,在嶽嘉琪的記憶裡,啓蒙自己的還是奶奶,這個爺爺是從來不在教育子女的問題上發言的,這不像是放養,反而更像是無視。
想到這兒,嶽嘉琪又糾結起來,她直覺這是不合理的,但一時間想不出什麼不合理的理由來,嶽盛華那人,自己看了二十年,還有什麼是看不透的,冷漠自私,利益至上的陰謀家、野心家而已。
嶽嘉琪一時不言,在一旁靜靜看着嶽盛華在宣紙上筆走龍蛇,將一手王羲之的行書走得瀟灑飄逸,不得其九分,也得有個六七分真傳吧,嶽嘉琪心道,雖然是書法門外漢,但一點鑑賞水平還是有的,這手行書,嶽盛華日耕不輟,少說也有三十年了,還不能成大器也是見鬼了。
一時畢,嶽盛華還有些興味未盡,他擱了筆,轉頭微笑着問:“看爺爺的這筆字怎麼樣?”
嶽嘉琪板着臉老實說:“爺爺您知道的,我不懂這些,沒法給您評價,但我覺得很好,媲美大家吧。”
嶽盛華笑開,輕輕搖頭,“年輕人三思而後行是可以的,但老是斟自酌句就不好了,顯得太笨拙。”
嶽嘉琪知道這是在點撥自己,她低了頭,“是,受教了爺爺。”
嶽盛華走到了一邊兒淨手,唐叔上前遞了毛巾,擦手完畢之後,兩人坐到了窗前的一張小方桌旁。
嶽盛華聽着窗外的清脆的鳥鳴聲,一會兒,轉過頭來問:“嘉琪昨夜可是將唐叔給你的資料看完了?”
“是”
“有什麼想法?”嶽盛華不動聲色。
嶽嘉琪微垂了頭,“對不起,爺爺,孫女兒愚笨,看了半天,只看出宋家看似富貴,實際只是一個華麗的空殼子而已,並沒有什麼值得我岳家借勢的價值。”
“說明你還是看懂了的,”嶽盛華面上帶着笑意,繼而讚許道:“嘉琪啊,你不愧是我嶽盛華的孫女,聰明,懂得機變,很好,很好!”嶽盛華笑意漸深,“那麼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