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一會兒,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打嶽嘉琪的電話,那頭明明已經接通,卻始終不見有人接起,等電話裡傳來機械的“無人接聽”之後,他才泄了氣,關上手機,繼續杵在門外按着門鈴。
他不想驚動其他人,尚禹希和艾玥玥那兩人雖然和嶽嘉琪親密,但和自己,介於關浩和宇少,他不想將牽扯太多人,這僅僅是他倆個的事情,他只想自己解決,沒法,他只好在原地等着,僅剩的理智和教養沒有讓他衝動地去大喊大叫着去敲門。
他知道她就在裡面,她總會出來的。
嶽嘉琪確實知道他就在外面,但這會兒,她並不想去思考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昨晚,僅僅是她最後一次衝動罷了,出門前,她就已經和自己約定好了不是嗎?從小大到,她從不會爲了一個意外而放棄自己的任何決定。
是的,意外,何慶這個男人,雖然給自己帶來了短暫的歡喜和安心,但那註定不屬於自己,那樣的毫無保留的貴重東西,她要不起,也不能要。
手機裡,音樂鈴聲還在不停歇地唱。
“因爲我堅強到利用自己的痛心,
轉換成愛心,
抵我對他操心,
已記不起我也有權利愛人,
誰人曾照顧我感受,
待我溫柔問過我傷口……”
她平靜如初,絲毫不受影響,始終動作不停地洗漱、穿衣、化妝。
最後手機終於消停了,她才瞥過去了一眼,眼眶微微酸澀,起身,收起所有的化妝品,她起身出門。
而門外何慶終於看到嶽嘉琪本人,已經是在半小時之後,這半小時是他人生以來最煎熬的時刻,有無數次他甚至都想要直接破門而入算了,但每次攥了拳頭他又告訴自己要冷靜,那丫頭現在還和你鬧着分手,她又是軟硬不吃,你絕對不能衝動!
他叼着煙,來來回回疾走了幾步,又繼續打着手機,對方仍舊不接,眉頭緊鎖了起來,又開始按門鈴,如此這般,來回重複不知道多少次。
忽而,咔嗒一聲細響,房門打開,嶽嘉琪光鮮亮麗地出現在門口,何慶聞聲迅速摁掉了菸頭轉身,看到她那盛裝的模樣,眼前恍惚了一下,轉眼間滿腔的怒火、憋氣統統化爲了煙消雲散。
“嘉琪,”他斟酌着字句,“昨晚我……。”
“沒錯,是我,”嶽嘉琪面色冷淡,雙手抱胸道:“玥玥說你喝醉了還發起酒瘋來,最後甚至還被人打傷了,我想好歹朋友一場,我去看看是什麼情況也是可以的。沒想到,倒是你不僅沒醉反而一身蠻力,不過昨晚的事情,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們都是年輕人嘛,都懂的,誰也別說叫誰負責的話來,那太傻氣,你明白嗎?”她目光無絲毫波瀾地直視何慶。
何慶滿目怒火,他上前一把箍住了她的雙臂,“你說什麼?你說誰也不用放在心上?你再說一遍?”
嶽嘉琪不爲所動,“沒錯,何大警官,我昨天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這些日子來感謝您的厚愛,但是我很抱歉,我對您沒什麼感覺,昨晚只不過是一個成年人之間很容易發生的意外,您遊覽花
叢那麼多年難道還需要我一再說明嗎?”
何慶目光尖銳,手下的力道大得恨不得要捏碎她,“我再問你一遍,嘉琪,你真的要這樣說嗎?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嶽嘉琪仍舊無動於衷,像是感覺不到似的,“您多慮了何大警官,我一小老百姓,能有什麼能瞞得住您,大家都是成年人,都各自退一步好嗎?你別那麼激動,回家冷靜冷靜,再重新找個比我和好的姑娘,說不定您還會感謝我先提分手呢!”
“嶽嘉琪!”何慶大聲吼,通紅的眼睛裡像是頭受了傷的獅子,在角落裡死守着最後的尊嚴,“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我愛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那一聲吼完,幾乎是拼盡何慶全身力氣和勇氣,也在一瞬間擊碎了嶽嘉琪最後一點勇氣,她眼眶裡蒙上一層水霧,心裡空空蕩蕩,寂靜中,忽而就笑了,“愛?我很抱歉先生,這個字很貴重的,我要不起,你去給真正愛你的姑娘吧,我還有事,你先放開我好嗎?”
何慶怔怔的,看着她毫無起伏的平鋪直敘,突然間就覺得自己心口一痛,有什麼被生生剜去了。
這個女人,又冷又硬,並不要他,他被她拋棄了。他想,然後雙手失了力氣,緩緩下垂。
“謝謝,希望不會再見!”
她丟下這樣一句話,隨即如同一陣冷風颳過,飛快地失去了身影。
何慶僵立在原地,無力地望着她一步一步走遠,然後一個拐角,徹底斷了視線。
小的時候,長輩們曾告訴自己,生在叢林,掠奪纔是本性,想要的就要說出來,他說出來了,但人終究不是獵物,她會拒絕,她會逃離開自己。
他以爲他已經做得很好,傾盡全力,全心全意,那女人你又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嶽嘉琪卻冷冰冰的告訴自己,對不起,我並不想和你同路,於是轉身就走,毫不留戀,留給的是一個只知道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大蠢貨。
他紅了眼眶,轉身一個猛力,拳頭砸向了牆壁。
“嶽嘉琪,你很好!”
你很好,到底,還要我怎樣?
跑出去的嶽嘉琪,逃命般遠離了何慶,她就知道,一旦碰上他,她所有鋼筋水泥般的僞裝都將崩塌,但那又麼樣?
她還是會選擇遠離,並逃的遠遠的,然後重新假笑着去做自己認定的事情,無論如何,她已回不了頭。
嶽嘉琪一路疾走,晚秋的風亂亂地刺在臉上,生疼生疼。她毫無所覺,腳下生風,很快便走出了社區,來到大街上。
幾分鐘後,她攔了一輛出租車。
嘭,車門關上,“師傅,麻煩送我去X大街22號,謝謝!”她說着,然後是師傅驚訝的表情中撇過了臉。
這一路走來,她雖然狼狽,但這並不意味着,她會願意在陌生人面前暴露這一點。
車子在緩緩啓動,師傅猶豫了幾分,還是問:“這位小姐,X大街那邊都住這些權貴,我一個開車的不好過去的。”
“我知道,把我送到附近就好了,我並不要您送到門口。”
“那行”師傅一口答應下來,但看嶽嘉琪衣着光鮮,偏向制服的精英模樣,心裡諸多想法繞了好幾道彎,等了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姐,您是公職人員?”
嶽嘉琪整理好表情,“並不是,我只是去辦事的,順便拜訪拜訪熟人。”
“哦,這樣,”師傅見對方並無透露的意向,當下判斷人家可能有些來歷,也就不再多話,加速朝目的地駛去。
二十分鐘之後,嶽嘉琪在路口下了車,戴上墨鏡,裝作不經意地朝四周看了會兒,確定無人注意到自己後,才朝宋家大門走去。
這是一條老巷子,看着陳舊而有着歷史的腐朽氣息,更是作爲國際化大都市的S市唯一保存完好的老街區,所以說能夠在這裡安家落戶的,在S市都不是泛泛之輩。不過這幾年S市發展迅猛,外來人口劇增,那些曾經舉足輕重的豪門世家究竟還是否穩坐釣魚臺就不得而知了。
嶽嘉琪的腳步堅定而不見絲毫猶豫,很明顯,她此次前來的目的很明確。
十分鐘後,她站在一家硃紅大門前並叩響了大門上的銅環。
很快,大門輕輕打開了一道縫,裡面露出了一箇中年婦女的頭,“請問您哪位?”
“你好,我是嶽嘉琪,這是我的名片,請問你家主人在家嗎?”嶽嘉琪溫淡一笑,雙手遞上了自己的名片。
那人看了看,也不急着接,“我家主人不在,這位小姐您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只是我個人身體有些小毛病,想要找你家主人診斷一下。”嶽嘉琪將名片又送近了一些,同時,左右掏出幾張紅色票子塞進了那婦女的懷裡。
那婦女眼睛亮了亮,自然地接過前往懷裡藏了藏,門又打開了些,湊過來低聲對她說:“其實我家主人是在,不過今日心情好像有些不好,不想見客,所以才故意讓我和來客說他不在的,真是抱歉了啊小姐。”
“沒事,我能理解的,”嶽嘉琪道,“麻煩您進去問問你主人家,能否方便見客?”說着嶽嘉琪又塞了幾張給她。
那女人接了,邊說:“好的,我這就去幫您問問,還請小姐您稍等個幾分鐘可以嗎?”
“行,你去吧,我在這兒等着!”
“誒,好嘞!”女人爽快應了,重新關上門。
不一會兒,門又重新打開,女人畢恭畢敬地將嶽嘉琪引進了門,“小姐,我家主人有請。”
“多謝,”嶽嘉琪輕笑。
“哪裡的話,這是我應該做的。”婦女笑得嘴巴咧開,一邊兒在前頭引路一邊八卦地問着,“小姐看起來好年輕,一定還在讀書吧!讀的什麼專業啊?”
嶽嘉琪淡淡一笑,“你客氣了,我已經畢業好幾年,平常也沒做什麼事情,就是幫着家裡料理下生意。”
“噢,你們岳家啊,我知道,你們家制藥的嘛,我們這一帶的人都知道。”婦女眼睛裡閃爍不定,知道這身後這年輕漂亮的女人一定是有求於自家主人,且出手大方,家裡一定很有錢!
“呵呵,看看您,您還真是能幹呢!將來一定能嫁個好夫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