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延淵早已被顧歡顏又一次拒絕的話,迷失了心智,他的眼中只有滿滿的恨意,不再控制手下的力道,一點點加重力道。
顧歡顏的神智隨着他力道的加重,一點點飄遠。
她要死了吧。死了也好,再也不用在記憶裡掙扎,再也不用爲難。顧歡顏放棄掙扎,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擡起手,撫上百里延淵的眉頭,想撫平他眉間的細紋。
她動作極其笨拙,又極其輕微,可是剛一觸及百里延淵的肌膚,他卻像是被點了穴道,一時之間忘記動作,忘記了時間,更忘記了他們兩人的情形,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啊!顧姑娘……主子……”一道驚恐的嗓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靜謐。
原來是門口的丫鬟久久不見顧歡顏回答,擔心出事,所以便闖了進來,一進來便看到這幅場景。
百里延淵神智馬上回籠,有些不相信自己做了什麼。雙手像是被火燙了一般,馬上鬆開。
早已失去意識的顧歡顏,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可不等落地,又被百里延淵一把摟住。
顧歡顏雙眸緊閉,呼吸全無。百里延淵的手不由控制的抖了起來。
她死了嗎?百里延淵腦海空空的,忽然有些不知做些什麼,只是把顧歡顏摟在懷裡。
“主子,讓奴婢看看顧姑娘。或許她還有救。”看着明顯已經魔怔了的百里延淵,那小丫鬟冒死進言。她怕暴怒中的百里延淵會失手殺了她,可青衣大人的吩咐,她又不能不完成。
百里延淵機械的把顧歡顏放在牀上,卻飛速離開,站到離牀最遠的位置,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顧歡顏。
看着氣息全無,一動不動的顧歡顏。
百里延淵第一次感到恐懼有的滋味。她死了嗎?十歲時,把人追殺時沒有,十二歲時,被人下毒時沒有,十五歲死,面對十倍與他的千軍萬馬時沒有過的恐懼,涌上了他的心頭。
他的心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握住,血肉從指縫裡擠了出來,沒有一絲痛楚,有的只有麻木。
小丫鬟膽戰心驚的上前,摸摸顧歡顏的鼻息,又翻開她的眼皮,“主子,顧姑娘還有呼吸。”
還有呼吸?還有呼吸!
百里延淵像是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呆呆地念了幾遍,這才“騰”的一下站起,衝到牀邊,擠開小丫鬟,一把握住顧歡顏的手。
“太好了,你沒有死。你還沒有死!”百里延淵幾乎是一膜拜的心理,摸上顧歡顏的手腕,想從中感受到一絲活力。
“你還傻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半天沒有感受到身後的動靜,百里延淵怒吼道。
小丫鬟膽戰心驚的跑了出去。
也算是顧歡顏命大,經過大夫救治,她終於安然無恙。三天後,她終於睜開了眼睛。
一擡眼便對上百里延淵通紅的眼眸。他的眼中是滿滿的擔心,還有幾分說不明的情緒,顧歡顏思及之前兩人情形,有些不知如何面對他,便別開頭,不去看他。
百里延淵一直沒有離開,直到顧歡顏睜開眼睛,以及迴避的眼神,這才一言不發的離去。他需要好好的靜靜,想想他要到底拿顧歡顏怎麼辦。
直到生死之間,百里延淵才知道,對她的感情已經深入骨髓,顧歡顏的名字已經烙入他的骨血。她生,他活,她死,他亡。
他也不明白顧歡顏是怎麼進入他的心裡。只是等他發覺之時,她已經像是野草一般,在自己心裡生了根,怎麼也根除不盡。
若是想把她除去,便像是生生的在他自己心底割肉一般。鮮血淋漓,痛入骨髓。
百里延淵不怕坦誠自己的心意,他想要她。
只是她卻一次次叫他失望,她不要他,不管他做什麼,他說什麼,他即便是放下所有的尊嚴,哀求她,也無濟於事。
沒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叫百里延淵喪氣、痛苦,嫉恨和怒意燃燒掉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恨她,恨她絕情,恨她不愛他。
顧歡顏一次次決絕的話,也叫他認清了一個事實。不管他做什麼,她也不願和他在一起,即便是死,她也不願與他在一起。
他百里延淵是何等人,顧歡顏怎麼可能不愛他!百里延淵心中的恨意滋生。對顧歡顏滿腔的愛意,在她一次次的拒絕裡,終於化爲恨意。
愛既然不可得,那就全然的去恨吧。既然她不愛他,那就叫她去恨他吧。
江山和美人不能兼得,那他便必須要這萬里江山都屬於他,屬於他一個人。
不管是愛是恨,顧歡顏總是他心底的軟肋。做大事的人,必須心狠手辣。所以他必須要除掉她,可他下不了手,那麼就必須採取其他措施。
百里延淵在書房裡關了三日,終於在影一憂心忡忡的目光中走了出來。除了滿眼的血絲,他倒是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神色更加冷淡,眉宇間的戾氣又重了幾分。
影一剛想彙報顧歡顏的情形,“主子,顧姑娘……”
可還不及說完,百里延淵便擡眼阻止了他,“以後她的事情,不用給我彙報。”
影一心中驚詫,可看百里延淵的神色不似作僞。他真的不想知道顧歡顏的情形了嗎?別人不知道他,可影一卻清楚的知道,顧歡顏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叫百里延淵放在心上的女人。
百里延淵一直生活的算計和陰謀裡,這麼多年,他一直冷心絕情,沒有一絲人類的感情。自從有了顧歡顏,影一才見到他臉上多了許多不一樣的感情。
雖然他總是抱怨,可是在心底裡還是爲百里延淵高興,因爲這樣,他便更像一個人了,而不是冷冰冰的石頭。
這到底是怎麼了,不過幾日光景,他竟然對顧歡顏一點都不關心,甚至神色更加冷漠,那股冷冽、拒人千里之外的氣息,更加濃烈了。
這樣的百里延淵不像是石頭,更像是一塊千年玄冰。
影一心中百般猜測,也想不通百里延淵到底怎麼了。
“影一,有件事你去做一下。”百里延淵把影一召喚過去,附耳說了起來。
可不及說完,影一已經跳了起來,眼睛睜得比牛還大,“主子,你……你是瘋了嗎?”
百里延淵冷冷一瞥,“你是不想聽我的話了?”
影一連連擺頭,“主子,我是怕你後悔。”
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百里延淵怎麼會下這樣的命令,找些人,把顧歡顏……
“我看你是不想在我身邊待了,這點小事都做不到。”百里延淵聲音像是一道道冰刃向影一紮了過來。
“來人啊,把影一帶下去。”不等影一解釋,百里延淵又出聲,馬上從陰影裡跳出幾個人,把影一帶了下去。
百里延淵又把剛纔吩咐影一的事情,另外找人去辦。
大皇子府的另外一邊。
“你說的事情可當真?”幽空麗對着面前跪着的黑衣人問道。
那人面無表情,只是點頭,“屬下剛纔所言,句句屬實。”
幽空麗忽然仰天大笑,美麗絕豔的臉上,笑容幾乎扭曲,“天助我也。既然他下了這道命令,那就不要怪我推波助瀾了。”
她從懷裡摸出一個紙包,“你想辦法叫她吸入,只是一點點就可以。其他便什麼也不用做。”
黑衣人接過。
幽空麗興奮的幾乎不能自抑,嘴裡一直喃喃,聲音低不可聞,若是仔細聽來,勉強可以分辨出顧歡顏的名字。
而被幽空麗這麼惦記着的顧歡顏,此刻正悠閒自在的磕着瓜子。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魂魄歸位,顧歡顏的身子現在康健了許多,就連之前百里延淵那麼折騰,她也不過修養了幾日,便全好了。
和青衣通了消息,知道那邊的事情一直有條不紊的進行,她越發的不着急了。
百里延淵再也沒有來看她,她更是把這個名字埋入心底,不再提起,似乎忘記了這個人。
只是她的這份悠閒,註定到今日便完結了。
十幾個王府侍衛,團團把她的小院圍住,把所有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趕了出去。
顧歡顏心中有些不祥的預感,她推開門大聲叫着,“你們是要做什麼?”
“顧姑娘,得罪了,是大皇子陛下派我們來的。”領頭之人面目有些陌生,顧歡顏從未見過,所以心中有些不信。直到那人把百里延淵的令牌拿出,她這才相信。
百里延淵到底要做些什麼?
顧歡顏馬上便明白,那些侍衛把旁人趕了出去,把院子封鎖住,領頭之人,帶着幾個人走進了裡屋,一進門便把門合上。
屋子裡一擠進這麼幾個凶神惡煞一般的人,顧歡顏心中不妙的感覺更甚。
他們一進門便脫去身上的鎧甲,向着顧歡顏圍了起來。
“你們要做什麼?”顧歡顏連連後退,幾乎縮到牆腳。
領頭之人神色不變,硬邦邦的回答,“陛下憐惜我們兄弟幾個辛苦,把你賜給我們。”
顧歡顏眨眨眼,挖挖耳朵,似乎有些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可接下來他們寬衣解帶的動作,打破了她所有的希冀。
百里延淵竟然叫人強抱她,甚至更可怕的是他叫了這麼多人。
顧歡顏想起那日她差點把掐死前,看到百里延淵的目光。那眼底瘋狂的恨意,叫她心悸不已。
她本以爲,他是想殺了她。可是現在看來,他更加可怕,他想毀了她,想徹底的毀了他。顧歡顏忽然第一次明白了百里延淵。這個男人遠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