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間,咬柱父子倉皇逃向峽谷口,半路上終於遇到了姍姍來遲的援軍。
“怎麼這麼晚纔來?!”咬柱滿腔邪火沒處發,這下可逮住出氣筒了,對帶兵來的將領破口大罵道:“現在來有個屁用!”
“元帥莫怪,我們整條防線都遭到了明軍的猛攻。”那將領趕忙硬着頭皮解釋道:“整條防線都在告急,副帥焦頭爛額,就我們這點兵馬,還是他從預備隊中硬抽出來的。”
“廢物……”咬柱恨恨的罵一句,罵完又覺得像在罵自己,臉色就更不好看了。
“爹,那咱們回去救人吧?”西天卜想到父親之前說的,便提醒他道:“再晚就來不及了。”
“救你媽個頭啊!”咬柱終於破防了,朝着倒黴兒子破口大罵道:“現在過去是給明軍送菜嗎?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貨?!”
西天卜被訓得眼淚汪汪,抽泣道:“俺就是來救俺媽的……”
“沒看到這麼多殘兵敗將跟在後頭嗎,那邊已經敗了,知道嗎?!滾一邊去!”畢竟是又當爹又當媽,一手帶大的兒子。咬柱還是耐着性子解釋了兩句,才轉頭對將領道:“原地調頭,先回谷口大營再說。”
“是。”將領趕忙又應一聲,能不去送死當然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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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頂山下,隨着最後一波不肯投降的蒙古兵被盡數殲滅,明軍徹底肅清了包圍普定堡的敵軍。
潁川侯和西平侯也接上了頭。
“哎呀將軍,你怎麼親自來了?!”沐英看到鼻青臉腫的傅友德,趕忙抱拳行禮,關切問道:“傷得重不重?”
“沒事,這是之前摔的。”傅友德尷尬的咳嗽一聲,笑道:“伱和殿下在這裡,我哪能不親自來?”
說着他輕聲問道:“殿下在普定堡的消息,元軍是怎麼知道的?”
“是殿下故意透露給他們的。”沐英苦笑一聲,便將之前元軍在普定堡城下碰了壁,準備拔營撤軍時,殿下卻一封信把他們留下來的騷操作,一五一十講給傅友德。
“考慮到元軍一旦退回普安寨或者羅山城,都會對我們造成極大的阻礙,所以殿下決定,將他們留在這裡,給將軍制造全殲這夥敵軍的機會。這樣再攻打普安寨羅山城就容易多了。”
“殿下還真看得起我。”傅友德也苦笑起來。逼着老夫一把年紀了,還得從懸崖上繫繩子下來。
“殿下知人善任,知道將軍一定可以做到的。”沐英笑着捧一把傅友德道:“將軍昨夜神兵天降,以區區兩千選鋒便打破了戰場的平衡,引發了元軍的連環潰敗,真是用兵如神。怪不得殿下對將軍這麼有信心。”
“哈哈,西平侯人好本事大,還這麼會說話,合該你日後挑大樑。”傅友德對沐英讚不絕口,不愧是無所不能的西平侯,連馬屁都拍的這麼到位。
“殿下可安好?”傅友德見賢思齊,也趕緊周到的問起楚王來。
“自然好得很,昨晚一直在城頭爲咱們助威呢。”沐英笑笑道:“這邊我看着就行,將軍趕緊去拜見殿下吧,再晚了估計殿下就要補覺了。”
“好好。”傅友德點點頭,又問沐英道:“宣德侯還在峽谷口那邊強攻策應我們呢,你覺得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依末將愚見,是不是可以先住一住,給元軍緩口氣,讓他們能倒出空來,好好考慮下出路?”沐英輕聲道。“要是他們執迷不悟怎麼辦呢?”傅友德沉聲問道。
“那就要餓肚子咯。”沐英便笑道:“末將在城上每日觀察,發現每天都有運糧的車隊自山下敵營去往谷口。這說明元軍的糧食都存在中軍。”
“是嗎,那早知昨晚放火就該小心點。”傅友德惋惜的咂咂嘴,白白錯過了因糧於敵的機會。
“不要緊的,殿下現在跟土司首領的關係好的不得了。”沐英忙安慰他道:“這點糧食不算什麼。”
“那就好,那就好。”傅友德這才放下心來,讚不絕口道:“皇上派殿下來,還真是慧眼如炬啊。也難爲殿下能放下身段,跟那幫土司交好了。”
“其實,還好……”沐英有點繃不住,趕忙扯回正題道:“依末將之見,他們應該是缺糧了,或者元軍主帥在用這種方法,保持對峽谷口部隊的控制。”
“嗯,那邊的兵力是這邊的兩倍,用點手段讓他們聽話也正常。”傅友德點頭道:“但這樣一來,這邊一旦停供,那邊豈不就要斷糧?”
“是,審問一下俘虜就知道那邊的存糧能堅持幾天,要是時間短的話,就沒必要再浪費兵力進攻了。”沐英沉聲道。
“行,你看着辦吧。”傅友德笑道:“老夫去拜見殿下了。”
沐英是徵南左副將軍,只要傅友德點頭,他當然可以接過指揮權,便笑道:“多謝將軍栽培。”
“你都參天大樹好乘涼了,還栽培呢。”傅友德笑罵一聲,騎上矮小的滇馬,往普定堡去了。
沐英命人抓緊審問俘虜,結果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峽谷口敵軍根本沒有存糧……
“你們主帥這麼苛刻的嗎?”謹慎起見,沐英親自審問那幾個會講漢話的俘虜。
“倒也不是咬柱不做人,雖然他也確實不是人。”俘虜悶聲答道:“因爲我們攏共帶了不到一個月的糧草,從出發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天了,本來就快斷糧了。所以咬柱現在都是按天放糧,只讓俺們吃半飽,倒也不是針對誰。”
“那你們還不撤兵?”沐英驚訝問道。
“是準備撤軍來着,可咬柱一聽說楚王在堡中,就改了主意,非要圍住普定堡,等平章的大軍到來。”俘虜鬱悶道:“沒想到等來等去等來這麼個結果。”
“說起來,你們這回怎麼來得這麼快?”沐英又問道:“是不是正好就在趕來的路上?”
“是。”俘虜點頭道:“我們本來就奉命前來接手普定堡,只是因爲路上磨蹭,被你們搶了先,打又沒打下來。咬柱怕平章怪罪,所以才堅持要包圍普定堡的。”
“原來如此。”沐英點點頭,跟他猜的一樣。又詳細詢問了谷口敵軍的構成,便讓人把俘虜押下去。
“給宣德侯發信號,讓他先停一停,看看會有什麼變化再說。”沐英沉聲吩咐兒子道。
“是!”沐春趕忙拿出一枚爆竹,點燃放到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