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7

無盡草原, 殘陽正紅,照得天地間一片暗暗的金黃。

三個少年皆着戎裝身騎駿馬在隨意行着。

前一匹馬上是個十五六歲少年,正笑得一臉肆意:“你們將來回京城了, 一定要記得去找我玩。”

後面一人笑道:“衛昭你可是皇親國戚, 回京後怎麼容我們說見就見。”

那先前說話的少年便回馬說道:“你們等着, 等我回京了, 便將你們也想法調回去。”

另外一人便笑道:“看這還沒回去, 便想着弄權,這若是朝政腐敗便是由你開始。”

三人正說笑間,行在最前的衛昭便停了馬, 止了兩人笑聲。隨他看着遠處一匹通紅的寶馬朝他們行來,及行近了, 才發現馬上馱着一紅衣少女, 一身疲倦地趴在馬身, 一頭黑亮頭髮束得整齊在腦後,將珍珠做了圓頭飾壓在頭上, 擡眼望他們時,眉眼間英氣勃勃,朝他們笑着問:“這是到了什麼地方?”

一身整齊衣着貼身,全身紅白相映,在這滿天紅霞中萬分豔麗, 然其本身又只是純真睜着雙眼。

衛昭望了她頭上珍珠整齊碩大, 猜測不是普通人家孩子, 便上前道:“前方便是衛國駐地。我們剛剛巡查時還不見這片境內有人, 姑娘是從何來的?”

那姑娘看了他手中手囊, 將手伸了過來,道:“給我水喝。”

衛昭將水囊解了下來, 遞了過去,那姑娘接着仰頭喝了幾口,抹一抹嘴巴,纔開口道:“出來玩,天色晚了,跟你們打個地方借住一晚。”

衛昭道:“我們的軍營不適合留姑娘住宿,還請姑娘再找合適地。”

那姑娘便威脅他:“此時天都快黑了,你們不收留我,便是要將我推入狼嘴裡。”

衛昭與兩人相視笑笑,道:“那我們借你一帳蓬,與我們帳子相臨休息,只說是過路行人,不可夜間出來惹了是非。”

晚間一羣人圈圍了火堆在飲酒唱歌,與衛昭作別。

正喝到忘情處,一姑娘走圈來,卻又望了衛昭笑着說:“你要離開這裡?謝謝你今天收留我,莫娜給你跳個舞吧。”

衆人起鬨拍掌。

那莫娜便跳了起來,正正宗宗草原人家舞曲。衆人便在她飛身旋轉俏麗的紅色身影沉醉。

舞子跳完,她跑過來擠了在衛昭身邊,笑着說道:“給我也來一罈酒。”

衛昭笑着:“這個你喝不來。”

莫娜便搶從他手中將剩下半壺搶了過去,湊到他耳邊說道:“你長得真好看,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比你好看的人。”

衛昭臉輕輕一紅,看了她喝酒,果然莫娜一口酒便噴在他腳邊,苦着臉說道:“好難喝,好辣。”

衛昭只輕輕一笑,不搭話。莫娜扯了個剛烤好的羊腿,道有話跟他講,拉他起身。衛昭謹慎,以爲這姑娘今天纏了他半天,是有什麼大事要說,便跟了出來。

“你長得好看,我要嫁給你。”兩人騎馬離衆人遠了,莫娜便跳下馬,也拉了他下來,開口便說道。

衛昭被她說得頭腦一愣,好一會才傻傻開口:“莫非姑娘說的有重要的話要講,便是此事?”莫娜認真點頭。

衛昭不可思議之外有點氣憤道:“姑娘太過兒戲。”說完轉身欲上馬就走。

身後莫娜拉了他的衣裳,他正要轉身回去再訓她幾句,卻見莫娜害怕的側頭望着,在他們右側方,三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着幽幽藍光,是狼。

衛昭上身前傾,繃着身子立着,將莫娜護在身後,等待着狼進攻。

莫娜將他身側佩劍嗤的一聲抽出,衛昭喝道:“你在草原長大?不能刺它們,這血腥味隨風一吹,恐怕引來了狼羣,我們便休想回去了。”

只一回首間,瞧見她手中的仍握着的羊腿,回身便狠狠奪了去,扔得老遠。

三頭狼轉身追尋羊腿,兩人便立即尋了馬往回奔。

正以爲將要脫離狼口時,莫娜的馬前碲一歪,她便跌了下馬來。

衛昭咬牙來到她身邊,扶了她起來,她卻是已不能行走,衛昭剛抱起她,三頭狼已是來到了眼前,仍是用閃着綠幽幽的光有眼睛看着他們。

衛昭將莫娜推在身後,半傾着身子,與狼對侍。

三狼同時進攻,衛昭左手拍向正面進攻那頭狼的頭頂,那頭狼應聲倒下,另一手反手一勾,身子往左一傾,拉住了從右邊撲向他脖子的狼頭,仍用得了空的左手,迎頭劈下。

另一頭狼剛剛撲空一次,回頭便朝他左腿咬下,莫娜再也不猶豫,抽出劍身,迎着狼頭刺下。衛昭只慘叫一聲便咬牙噤了聲,扶了她,打哨招來馬,兩人掙扎着上了馬,一路急奔,終於回得營中。莫娜見衛昭腿傷嚇人,守在榻前抽泣一晚,才趴在他身邊睡着。

第二日,忠王聽得衛昭受傷,又見營中留宿女人,大發雷庭,也不待莫娜多說一句,便派人將她送回狄國境內。

衛昭便又躺着休養近月餘,才動身進京。只是那日衛昭回京,原以爲一切從簡,不引人注意,隨行侍從並不多,卻不想半路上竟被人劫了去。

衛昭被人裹脅着請進帳內休息,雖知是在狄國境內,卻不知爲何要劫他,正在疑惑間,一紅衣少女拂簾進來,朝他笑嘻嘻道:“衛昭,我們又見面了。”

衛昭皺眉問:“你將我擄來的?這是什麼地方?”

莫娜笑呵呵的,上前來拉了他的袖說道:“這是我家鄉呀。”

衛昭走開幾步,將衣服從她手心抽開,才輕輕一笑:“姑娘將我帶到這來,不知所爲何事?”

莫娜跳過來仍拽了他的臂,笑道:“與我成親啊。”

衛昭被她一說着實愣住,半晌才道:“姑娘莫要頑笑,衛昭還有要事要辦,煩姑娘容在下離開。”

莫娜堵氣說道:“我沒有開玩笑,你要不同意,我就不讓你走。”

衛昭苦笑:“在我們那,可沒有女人搶男人作丈夫的。

莫娜哼了聲,湊上前來微微發怒道:“在我們這就靠搶,我哥哥的女人就是他自己搶回來的。”

衛昭往後退了退,離開她些,笑了一笑,用不容置疑語氣道:“姑娘不用費心,衛某是不會草率與人成親的。”

莫娜上前來拉了他的袖撒嬌,衛昭將她的手拂開,自顧自的拭着自己的佩劍,不輕不重問:“請問姑娘,何時能讓衛某回去?在下還有好些事要忙。”

莫娜氣哼哼地轉身而去。

衛昭正在爲不得脫身而愁眉不展,耳邊便聽外面一男子朗聲笑着:“沒事,待哥哥我嚇他一嚇,那小子就老實了。”

衛昭不知要如何嚇他,只耐了性子等,果然不到片刻,便見兩人凶神惡煞進來捉了他往外走。

衛昭連聲問何事,兩人只不作聲,衛昭被人一把丟了出去,趴在了地上。兩人一個拿繩綁了他的腳,一人拿繩套了個圈,套到他頭上。

衛昭莫名其妙看着兩人。

卻見兩人各自牽了繩子另一頭,走向立在一旁的馬,將繩端系在了馬鞍上。

衛昭恍然大悟,這是要將他分屍啊,連忙大叫起來:“兩位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快將我放下來。”

兩人一動不動,站着如同兩個木樁子。

衛昭扭着身子喊:“喂,你們兩個聾了,去把莫娜那丫頭叫來。”

卻見近處最大的帳子門簾一掀,一個身姿粗壯挺拔的男人從內不緊不慢走了出來,到了他面前,粗聲粗氣哼的笑了聲,低了眼看他:“勸你不要動,驚了這兩匹馬,我可救不了你。狄國公主你都敢小瞧?”

衛昭便只僵着身子不敢動,稍稍一愣,苦着臉笑道:“在下並不知曉莫娜爲貴國公主,也無意小瞧,這位大哥,你將我放下來,我們好好說。”

男人仍居高臨下看他:“你們衛國人都相當狡猾,不能放了你。現在就將你分了,回頭烹了吃。”

衛昭忙陪臉笑道:“且慢且慢,有話好說。不是我娶,我這不是怕娶不起不是。”

男人走開,至一面戰鼓前,取下了槌,作勢要敲:“娶不娶?”

衛昭忙將手伸向他搖搖,賣力甜甜笑着,露出整齊雪白牙花:“娶!先放我下來,結婚是大事,有些事要細細的說。”

男人這才揮手招人將他身上繩子解開。

衛昭跟隨莫里進帳,有僕從送了香茶進來,衛昭只一嗅,便開口讚道:“好香的茶,衛昭在北境多年,竟是從未再品過如此好茶。”

那男人便樂呵呵笑道:“那是當然,這可是本王王妃親手所作。”

衛昭神色一凜,心知正如先前所料,便起身躬下身子行禮,才起身問:“未敢請教大王是何人?”

莫里哈哈笑道:“我是狄國國王。”

衛昭起身,又是一拜:“在下衛昭,乃是忠王衛光手下一小將。”剛說完,腦中一轉,又連忙接着道:“衛昭與貴國王妃是近親,能否請國王准許衛昭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