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喜記不清侍女後來又說了一些什麼,只記得,她說……她說……自己的孩子保住了!孩子沒有問題!
雙喜驚喜的哭了起來,她沉入谷底的心,一下子升了起來。
雙喜的臉上,帶着一種似哭似笑的神色,只有雙喜自己知道,她是怎麼樣從絕望的深淵中,重生回到了這個人世間。
沒有差一點失去過孩子的人,絕對不會理解,那種剜心之痛。
好了,好了,現在一切都好了。
她的孩子還在,還在……
雙喜喜極而泣了起來。
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爲了那些男人們,也從來沒有過這般動情的哭過,此刻爲了她腹中這個還沒有出世的小生命,雙喜卻是這樣悲喜交加的哭了起來。
“王妃,你怎麼了?”侍女小心翼翼的問道。
聽到王妃這個稱呼,雙喜慢慢的止住了淚,那因爲失去孩子,而有些喪失理智的她,慢慢的恢復了神智。
現在的雙喜,腦海中清明一片。
她仔細的思索了一番,這前前後後的事情。
吳顯……想到了這個名字,雙喜的揉了揉額角,很是頭疼,她好像對吳顯,說了好些個傷人心的話。
雙喜想到吳顯離去的時候那種神色,仿若是受傷的小獸一樣,他明明已經收起了利爪,她受了傷,卻還是怪在他的身上……
雙喜的心中,被一種叫做內疚的情緒充滿了。
從雙喜知道自己的孩子還在的那一瞬間。雙喜就明白了,吳顯不是害自己孩子的人。
如果吳顯真的要害她的孩子,就不會多此一舉的保住這個孩子。
雙喜銀牙暗咬,不要讓她知道,是誰這麼歹毒,想害死自己的孩子的,若是給她知道了,定會十倍百倍的還之!
想通了不是吳顯,雙喜就對吳顯涌起了一種難言的內疚。
這種內疚。比最開始雙喜對吳顯假意用情的時候,還要讓她內疚。
雙喜啞聲問道:“王上呢?”
侍女小心翼翼的答道:“王上剛剛離開了,臉上的神色,很是很是駭人……”
雙喜神色有些黯然,忽然覺得,自己是一個無恥的人。竟然那樣的踐踏了吳顯的一顆赤誠之心,吳顯那麼驕傲自負的人,被自己誤會,又聽了自己那麼多絕情的話,肯定是恨透了自己吧?很定是……難受的很吧?
雙喜動了動脣,半晌。纔開口說道:“幫我把王上尋來吧,就說我想見他。”她應該道歉的。雖然她知道,這樣的道歉多蒼白。
侍女剛剛被吳顯的神色給駭住了,這個時候的當然不想去見吳顯,但是雙喜吩咐了,由不得她拒絕,她只好小聲的應了,然後走了出去。
今日外面又飄灑起了雪花。北漠的雪,鮮少有那種軟綿綿的鵝毛狀的。多半都是雪粒,仿若是冰冷的沙碩一樣,被風吹卷着,打在人的身上,生疼生疼的。
吳顯負手而立,站在凜冽的寒風之中,任那些風捲起雪粒,打在他輪廓深邃的臉上,不躲也不閃。
那冰冷的雪,打在他的臉上之後,一點一點的融開,雪雖然冷的,可是那疼,卻是火辣辣的。
這樣的疼,才能讓吳顯,感覺到,自己還活在人間,在雙喜說出那樣決絕的,和不信任的話語之後,吳顯就感覺自己的心,仿若是死了一般的。
他不疼,他的心一點都不疼了。
他現在才知道,刻骨的疼痛後面,原來是無知無覺的麻木。
吳顯站在風雪之中,卻仿若沒有站在風雪之中一樣,站在那的,只是他的一個軀殼。
他遇見了那麼多的磨難,每一件,都沒有打倒他,當初專權的紅厚,沒有打到他,後來的北漠其餘部落的王上,也沒有打到他,現在,他卻被一個小女人,輕輕巧巧的幾句話,給打打倒了。
吳顯喟嘆了一聲,然後便是長長久久的沉默了。
侍女邁着小步子,小心翼翼的充當着王妃的信使,她真怕王上會忽然遷怒於她。
侍女小心翼翼的喚道:“王……王上……”吳顯周身的那種冷冽的氣息,讓她上牙不停的磕打着下牙。
“滾!”一個沒有任何語調的單字。
侍女卻不敢就這樣的回去了,她一咬牙,一閉眼,索性就一口氣說了出來:“王妃要見您。”
吳顯聽到了這話,脊背僵直了一下。
“呵……”似自嘲的一聲輕笑響起,吳顯的臉上,卻是一絲的笑意沒有。
他輕喃了一句:“她是見我傷的不夠重,還要給我幾刀吧……”說道最後,已經是濃濃的絕望了。
侍女聽不清吳顯說什麼,只好站在一旁等着。
就當侍女想再一次說話的時候,吳顯開口了:“告訴王妃,封妃大典繼續舉行,她依舊是王妃,此事一了,我便送她回到她想去的地方。”
吳顯這話,說的艱難……送她走?他真的願意送她走嗎?可是不送她走,難道要她在這裡,用那帶着恨意的冷眼看着他嗎?
只要一想到雙喜那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一樣的眼神,吳顯就的心中,就有一種濃濃的無力感。
留她在這,做什麼?兩個人彼此折磨嗎?
吳顯當初擄了雙喜來,多半是因爲他相信,自己比其他人都優秀,相信自己能讓雙喜心甘情願的留在這裡,可是現在,他已經心如死灰了……他覺得無論自己怎麼努力,這個該死的女人,都不會有一絲心動。
按照吳顯以往的性格,有一個人這麼傷了他。這個人多半已經被他了結了,但是此刻他面對的雙喜,他狠不下心來。
縱使她傷他如此,他也省不得回擊。
侍女得了吳顯這話,靜悄悄的離開了。
雙喜臥在牀上,聽着侍女把吳顯的這句話說傳給她,她的心中涌起了一種難言的滋味,不知道是是喜是悲。
按說,吳顯願意放她離開。她應該開心纔是,可是現在,她竟然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有點苦,有點澀。
她本以爲吳顯會對她吼,對她叫,對她發脾氣。然後對她說,這個孩子,不要留下了,萬萬沒有想到,吳顯竟然會給了她這麼一句話。
雙喜的腦海中,不停的飄着吳顯那張帶着化不開的悲傷的臉。
雙喜嘆息一聲。躺在牀上,想着吳顯此刻在做什麼。他既然已經說了,讓自己離開,爲什麼還要舉行那封妃大典……
這卻是吳顯心中的一種執拗了,這樣做,至少能證明,這個女人,曾經屬於他。算是他給自己的一個安慰吧。
吳顯想,等着送雙喜離開之後。他許是就不會再喜歡上任何一個女人了,也不會再去想碰另一個女人,他不想自己歸天之時,排位旁邊,是空蕩蕩的……
即便是有名無實,以後她的名字,也會刻在他的旁邊。
這算他給自己的一種交代。
雙喜很是睏倦,躺在哪裡,卻是怎麼也睡不着。
下午時分,封妃大典要舉行了,雙喜配合的穿上了北漠那特殊的民族服飾,七色的,仿若是彩虹一樣的衣服,披在山上,密密麻麻的妍麗的刺繡。
雙喜蒼白的臉色被精緻的妝容給蓋住,此刻她莊嚴大方的被一個侍女扶着。
吳顯站在雙喜的不遠處,看了雙喜一眼。
這一眼,他看的極其認真,他把雙喜的眉眼,雙喜的脣,雙喜的髮絲,全部記在了心裡,他要記住這一天,不管這個女人心裡想的是什麼,在這個時候,她都是屬於他的。
看完這一眼之後,吳顯就轉過頭去,負手而立,不在看雙喜了。
雙喜這才悄悄的打量起吳顯。
他身上穿着一件紅黑相見的長袍,在袍子的下襬處,墜了鷹的羽毛,看起來有點像跳薩滿舞的,這樣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卻讓他顯得極其俊朗。
雙喜聽說過,在北漠,成婚的時候,衣角上細着鷹的羽毛,代表是便是此生只與你爲伴。
雙喜的心有些澀,吳顯站在那,帶着一種澎湃的力量,和一種難言的傲然,仿若是天地之間,都唯他獨尊一樣,只是仔細看,就會發現,這種桀驁和傲氣的背後,是深深的沉寂和落寞。
“挽手!”禮官大聲的喊道。
吳顯動了動,然後側過身子,大步走到了雙喜的旁邊,伸手去牽雙喜。
不知道是因爲同情還是什麼的,在吳顯即將碰到她的時候,雙喜微微的揚了揚手,把自己的手送到了吳顯的手中。
吳顯面無表情的抓住了雙喜的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死寂沉沉的心,因爲雙喜那麼小小的一點回應,忽然間就燃起了火星。
不過馬上的,他就把這火星給撲滅了。
雙喜怎麼會迴應他?怕是她是迫不及待的舉行封妃大典,然後立刻離開這裡吧?
想到這個可能性,吳顯就冷然了起來,手上的力度大了起來,他恨不得把雙喜甩出去,但是他沒有這麼做,不管如何,身旁的這個女人,都是他心中的那個女人啊!
她可有傷他千分百分,可他,卻捨不得傷她絲毫。
挽手,一同跪拜祭鷹神。
便是北漠的禮數了,簡單,不繁瑣。
吳顯和雙喜牽着手,一起行了禮,等着禮畢,不知道怎麼的,雙喜就滑落了一滴眼淚。
這眼淚,不是因爲她被迫行了這禮,具體是爲什麼,便是她自己也說不清……
ps:這章把阿瓊自己寫哭了……吳顯……他是霸道了一些,但是他最終還是敗給了愛,自己心中對雙喜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