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銘迷迷糊糊的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黃花梨架子牀上,牀的四角均有雕花立柱,硃紅的幔帳照着大牀。
他有些頭疼的從牀上坐起,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皁靴,還有房間中的燭臺和陳設,俱是古香古色,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忽然房門被推開,一個穿着灰布衣,纏着頭巾的老者,慌張的闖進來,不由分說的將一個包袱,一個斗笠塞到他手中,慌張道:“公子,趕快收拾收拾~”
趙銘心頭咯噔一下,眼中漏出了驚恐之色,眼前之人的打扮完全是個古人,口音也不對頭,讓他意識到似乎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在沙發上葛優躺,用手機悠閒的刷着一本《南明大丈夫》的小說麼?
老頭沒有注意到趙銘的失神,進屋後就開始慌忙收拾東西,他疾步走到架子前,取了衣服,一邊給趙銘披上,一邊催促,“公子,朱國弼帶建奴來拿人了,您快跑吧!”
話音剛落,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大罵聲傳來,老頭大驚失色,滿是皺紋的臉上,瞬間慘無人色,他顧不上給趙銘穿衣,便一個箭步搶到門前,利索的用後背頂住屋門,驚恐的疾吼,“公子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趙銘腦子裡嗡嗡作響,大腦中一頭霧水,可是外面的人卻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猛烈的拍打着房門,將老頭的身子撞得與房門一起晃動,“快開門,馬錫你逃不掉了!”
“馬錫,是我嗎?”趙銘腦子裡一團漿糊,急忙穿上皁靴,披上衣服。
就在這時,“噗”的一聲響,一把鋒利的雁翎刀,從門縫插入,捅穿了老頭的腹部。
殷紅的鮮血順着血槽流出,瞬間將老頭身前染紅,老頭低頭看了眼尖刀,又慢慢擡起頭,痛苦道,“公子~快走~”
趙銘瞳孔放大,整個人都驚呆了,嚇得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目光呆滯的看着從老頭胸前透出的尖刀,看着殷紅擴散的鮮血,他可以百分百的確認,是玩真的。
這時尖刀猛的被抽出,帶起一團血霧,然後又“噗”的一聲,再次透體而出,老頭身子隨之一軟,用微弱的聲音繼續道:“公子~快~走~”
“我草泥馬啊!”趙銘終於反應過來,他嚇得魂飛魄散,一把抱住桌上的東西,腿篩糠般的走到窗邊,推開窗戶,跳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然後連滾帶爬的逃離。
幾乎是同一瞬間,門被一腳踢開,一名中年男子領着幾名凶神惡煞的甲兵闖了進來。
“他跑了!”房間外一個聲音傳來。
中年男子聽後,看見開着的窗戶,面露猙獰,“追!”
夜裡,外面下着雨,趙銘逃出房間,便在院子裡像無頭蒼蠅般亂竄,他完全不瞭解周圍的地形。
在他身後,追兵的叫喚聲正在接近,這讓趙銘不禁滿腦子的疑問,“這他孃的什麼情況,睜開眼不應該是美嬌娘嗎?草泥馬,這些人爲什麼要追殺我,我又處於什麼時代。對了,建奴,馬錫~”
趙銘已經確定他穿越了,正當他要深思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大喊,“在那邊!別讓那個奸賊跑了。”
“奸賊,我怎麼就成奸賊呢?”趙銘心頭一驚,扭頭一看,幾個身影已經追了上來,立刻嚇得他一個激靈,把腿就跑,彷彿深夜大逃殺。
這時,他跑着跑跑,腿已經不抖了,可是卻跑到一個院子的盡頭,前面沒了道路。
看着身前攔路的青瓦白牆,又看見後面圍攏過來的追兵,趙銘情急之下提起速度,他衝到牆邊一躍而起,不想居然輕鬆躍過了牆頭。
“咦,這是輕功麼?”趙銘沒時間驚訝自己的體力,落地後慌忙打量四周,是一條街巷,巷子兩邊都是白色的坊牆,他便再次一躍而起,翻過對面的坊牆,落入一戶人家的院子。
現在趙銘可以確定,他處在明朝,只是不曉得是哪一年,又在哪一座城池內。
他一連翻越了幾道院牆,已經聽不道追兵的聲音,纔在一戶人家的院子角落裡藏了下來。
這時他喘息了一陣,想起了揹着的包袱,於是忙解下來,想要查看裡面有什麼東西。
很快趙銘就有所發現,他翻到了一枚印章,中國古代印章文化十分發達,一枚印章就代表一個身份,直覺告訴趙銘,這枚印章能夠告訴他答案,只是天色太黑,又下着雨,讓他無法看清。
趙銘只得將東西收好,然後緊張的四下張望,外面不時傳來一聲犬吠,隱約間還有哭聲響起。
趙銘立刻判斷,外面並不安全,他打量着院子,忽然看見院子內一間屋子裡竟還點着油燈,於是小心翼翼的摸了過去。
趙銘摸到牆邊,想借着亮光看清印章,可是光線還是太暗,於是他悄悄站起身來。
這時他小心的往窗子裡一看,卻駭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房間的窗戶並沒關,裡面一名穿着明朝官袍的男子,脖子掛在繩子上,身體被風吹得晃盪,已經自縊身亡了。
下雨的夜晚,突然看見這一幕,將趙銘再次嚇得夠嗆,心裡差點留下陰影,太特麼滲人了。
這是趙銘一晚上看見的第二個死人,第一個人是他不知道姓名,爲他而死的老者,第二個人就是房間掛着的明朝官員。
回想着剛纔的事情,趙銘意識到,他估計是穿越到崇禎末年,只是不曉得是哪一年。
崇禎末年,流寇肆虐,建奴兇悍,內外交困,基本已經無力迴天了。
趙銘暗道倒黴,他呆坐地上良久才爬起身來,然後鎮定精神,輕輕翻窗進了房間。
這時他直接走向點着油燈的紅木書桌,正要取出那方印觀看,卻見書桌上的宣紙上,寫着一首詩,於是不自覺的念道:“鐘山之氣,赫赫洋洋;歸於帝側,保此冠裳。”
“這是一首絕命詩!”趙銘心頭震驚,他回頭看了眼懸着的官員,心裡生出不好的預感。
他急忙翻看書桌上的其他東西,很快拿起一本奏疏,藉着昏黃的燈火,能看見上面寫着《啓議江防疏》,他急忙展開,直接看到最後,便見豎着一行字,“戶部郎中劉成治,弘光元年四月二十八日!”
趙銘頓時如遭雷擊,“草泥馬,弘光朝,這裡是南京!”
他急忙拿出那枚印章,在油燈下觀看,卻根本不認識,於是忙在桌上拿了一張宣紙,將印章按下,纔看見上面刻的是“京衛指揮使司指揮僉事馬錫”。
趙銘將包袱直接放在桌上,繼續翻看,裡面有些金葉子,還有一封信,因爲被衣服包裹着,並未打溼,於是他立刻取出觀看。
內容是馬錫的父親告訴他,爲父已經護着太后去浙中,讓他趕緊追去。
趙銘看完信,頓時明白了,他穿越成了被定爲奸臣的馬士英之子。
這讓他一陣無語,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居然是弘光朝,而且南京已經陷落,馬士英的名聲也已經徹底臭掉,這簡直是煉獄級別的難度。
“這怎麼玩?”趙銘懵逼了,他雙手撐着桌子,重重砸了一拳,對自己的前途深感憂鬱,“老天,這不是耍我麼?”
正在這時,外面幾聲滿語傳來,然後便聽有人用漢話說道,“你、你、還有你,進去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