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他會回來嗎
劉飛豹拼了命的在樹林裡奔跑,胸膛裡有什麼東西,壓抑着,沉悶着,想要爆發出來。
他跑到一處深林,突然仰起頭,對着天空,發出一聲聲長吼。
“啊——”
“啊!”
呼喊的累了,他一屁股癱坐在原地,只覺得胸中濁氣未除,仍然壓抑的難受。
他沒再趕路,眼前盡是迷茫,看過了這邊的平安美好之後,他產生了一絲貪戀,不想再回到冰冷無情,充滿詭詐的飛虎寨去。
可是他該何去何從?
鐵骨錚錚的漢子,居然流下淚來,他握緊拳頭,不停的打擊着一顆樹幹,不停的嘶吼着,“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直到打的拳頭血肉模糊,他才直挺挺的往後一躺,直接躺在草叢裡,閉上了眼睛。
眼前彷彿又回到那一幕,小翠冷冰的身體,嘴角有血,頭髮凌亂,衣服被撕成碎片長條,就那樣掛在他的眼前。
胸中血氣上涌,他猛然睜開眼來,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給小翠報仇!”
但是李恆之的話卻如同魔咒一般,再度響在耳邊,“現在,這裡,你認真的想想,你所看到的,你所知道的,你所感悟到的,好與壞,只在你的一念之間!”
“你認真想想,你所看到的,知道的,感悟到的,好與壞,只在你的一念之間……”
“一念之間……”
“一念之間……”
“啊!酸秀才,不要再念了,好吵,好吵!”劉飛豹捂着自己的耳朵,但是那聲音卻仍然響在他的心裡。
“好與壞,只在你的一念之間……”
“一念之間……一念之間……你認真想想,你所看到的,知道的,感悟到的,好與壞,只在你的一念之間……你認真想想……你認真想想……你認真想想……”
他緩緩吐氣,完全放棄抵抗的盤腿坐了起來,就想李恆之說的那樣,他認真的回想起來。
狗官害死了小翠,所以他的仇人是小翠,最後狗官死在大家的手裡,那麼按理說他的仇應該已經得報纔對。
但是他做了什麼呢?他以此爲藉口,替狗官賣命,拼命的魚肉那些老百姓,殘害那些無辜百姓。
是的,他潛意識裡其實是恨他們的,如果不是他們的忘恩負義,爹孃不會活活氣死。
但是氣死爹孃的是劉家村的人,和其它地方有什麼關係?
他聽了大哥的話,在墮落的路上越走越遠,最後佔據飛虎寨後,更是幹了不少大案子,讓過路的商販聽到劉飛豹的名字,就聞風喪膽。
那些商販們又有什麼錯呢?如果他殺了他們,他們的後代又來殺自己,自己的親人又去替他報仇,那這仇要到什麼時候纔會結束呢?
大哥口口聲聲說,他們落草爲寇是爲了給大家找活路,可是他們真的是在這樣做嗎?
開始的時候,他們還不搶普通百姓,也不濫殺無辜,可是後來呢,後來大哥和金大牙聯手了,甚至以殘害良家婦女兒童爲樂。
他錯了,他們都錯了!
最終不過是爲自己的自私自利找藉口罷了。
他們說金大牙爲虎作倀,迫害百姓,讓百姓沒有活路,讓他們只能落草爲寇。可是當他們佔山爲王后,他們並沒有善待那些百姓,甚至連自己寨子裡的兄弟也是分三六九等,活在最底層的山賊一樣被壓迫。
錯了,哈哈,都錯了!
他的眼前彷彿又浮現出自己在湖邊看到的一切,想想最近幾日的體會,李恆之作爲一個讀書人的勇敢機智與謀略,張悅娘作爲一個婦人的大膽與細心,還有善良;那些湖邊的百姓們的善良,對他的包容,對李恆之的信任。
他們之間只有信服,沒有等級之差,沒有壓迫,沒有壓榨,這大概纔是他真正向往的生活吧?
對,這是他想要的生活,這是他和小翠曾經最嚮往的生活!
他感覺眼前的黑暗和迷霧一下子散盡,胸口那腔濁氣也轉化爲清氣,人整個的精神了許多,拉開包裹,吃了紫薯喝了清甜的湖水,背上包裹,就往寶湖村方向走去。
只是才踏出幾步,他又猶豫了,停頓下來。
“飛虎再怎麼壞,也是我大哥,我是他兄弟,讓我怎麼能對自己的兄弟下手呢?;酸秀才再怎麼聰明,以這麼一點勢力,也不可能是飛虎寨和金大牙的對手。唉,到底該怎麼辦,爲什麼選擇起來這樣難?”
他的拳上血滴滴嗒嗒,他看着那些鮮血,彷彿從裡面看見了劉飛虎笑的猙獰的模樣。
他爲了討一個窯姐的歡心,讓山寨兄弟揹着動物的皮毛,裝成動物四散開來,而他則和那窯姐拿着姐跟後面射。
他們倒玩的開心了,可是那些裝動物的兄弟,不是死就是傷。
一個又一個的倒在血泊裡,有些是曾經和他一起肩並肩戰鬥的兄弟呀。
大哥卻都不在意,還說他們是賤命,天生就是用來犧牲的。
大哥已經不是以前的大哥了,他完全變了,他變的那樣無情,那樣冷酷,就算是對他這個兄弟,也只剩下利用了。
劉飛豹眼圈通紅,想到自己被黑鷹寨俘虜也已經有好幾天了,但是飛虎寨沒有任何訊息傳來,就算黑鷹寨開的條件高了些,但他是劉飛虎的親兄弟呀。
或許酸秀才說的是真的,大哥早就見他不順眼了,見寨子裡的兄弟只服他,大哥心裡不舒服了。
大哥啊大哥,兄弟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奪你的權,爲何你要這樣待我呢?
那女人說的對,她說的一針見血。
如果大哥真把我當兄弟,怎麼會不來救他?難道想象不到,他的兄弟會吃苦嗎?
還有劉三腿都說了黑鷹寨內部空虛,爲什麼大哥不親自前來呢?偏派他來,而且帶來的還不是最精英的隊伍。
難道說,難道說,不,不,他不相信,他們畢竟是親兄弟呀,大哥怎麼可能會這樣做?
但是劉飛豹心底有個小而堅定的聲音,同時響起來,“他早就不把你當兄弟了,他是故意的,他是拿他當誘餌,來試探黑鷹寨,假如真的空虛,他贏了,那當然是好事一樁,如果是假的空虛,他被殺了,也正好合他之意。”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劉飛豹突然站了起來,他一定要親眼看到,親耳聽到,否則他是絕不會相信的!
……
劉飛豹一走,李恆之立即命人按照,他畫的圖紙趕造一批兵器出來。
雖然材料都是木頭的,但是削尖了一樣要人命。
首先是那種小型的弓弩,不管老弱婦幼,人手一把;然後是大點的弓箭,青壯勞動力都都一到兩把。
又把竹子削成箭尖,背上布作的箭囊,將所有的寨主分成幾撥,一撥負責安全,另一撥則跟着李恆之去原寨院周圍佈置陷阱。
兩天已經過去了,劉飛豹並沒有回來,按他的腳力,他現在應該已經回到飛虎寨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及早做準備總是有必要的。
女人們和老人們,自然還是開荒種地,從辰關買的各類種子已經運到,張悅娘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把這些種子都拿到空間的泉水裡泡了一會。
這樣的話,可以提高發芽率。
寶湖周圍一片熱鬧的開荒熱潮,林中的動物也很豐富,有專人去打獵,幾乎頓頓有肉。
張悅娘讓大家在打獵的時候,如果遇到幼崽就帶回來,這樣養着以後就會變成家養的了。
劉飛豹走後第七天深夜,大家都在樹屋裡熟睡着,巡邏的隊伍也有些打着哈欠,坐在湖邊的火堆旁聊着天。
突然平威聽見悉悉索索的腳步踩草地的聲音,立即示警大家,大家拿起弓弩和箭,靜靜潛伏下來,仔細盯着那發出聲源的地方。
靜謐的夜裡,一點聲音都顯的很響。
張悅娘此刻正在空間裡泡澡,泡過澡過,她又和李恆之在草地上面,漫步了一會,做做運動,吃了點水果,這纔回到房間。
她習慣性在睡前,看了一眼梳妝檯上面的銅鏡,立即發現了情況不對勁,趕緊拉着李恆之出了空間。
當她和李恆之點亮火燭,推開門,走下樹屋時,已經看見平威等人用弓弩指着一小人馬過來了。
火光亮起,大家驚呼,“劉飛豹,是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我們放你走,你居然搞偷襲!”柱子氣的一拳打過來,誰知道劉飛豹竟然悶哼一聲,兩眼一番,整個人往地上一趴,身體下面立即映出許多血水來。
他身旁幾個狼狽不堪,滿身是傷的人趕緊跪了下來,“寨主饒命,我們不是來偷襲的,我們是跟着副寨主來投奔的。”
“你說什麼?”李恆之立即上前問道。
張悅娘看了一眼地上的劉飛豹,“這些等回再說,你們先把他擡到我們的樹屋去,黃三,你把我下午採的那些草藥拿一些過來。”
“是,夫人!”
李恆之命人小心看守那些人,跟着張悅娘一起進入樹屋,黃三拿了草藥就退了出去。
李恆之一探鼻息,已經氣息微弱,有進無出了。
張悅娘趕緊給他餵了些空間的泉水,怕他死了,又餵了一片綠梅花露,這纔看見他如金紙般的臉色好轉許多,人也痛的悶哼一聲。
張悅娘將那草藥搗爛,滴入泉水,放進碗裡,握握李恆之的肩膀道,“交給你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