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卷軸的目的地到了,一衆人看着周圍全是白雲和皚雪,有些莫名其妙,這裡是華國皇宮?顯然不是。
木蓮華倒是對這地方不算陌生。
天雪山。高三千多丈,位於華國和雲國的邊界,山體陡峭,終年降雪。自半山腰往上沒有動物蹤跡。倒是有一種四瓣雪蓮生長在山體縫隙裡,有清心養體的藥效,但也是很少見。
除非爲尋找四瓣雪蓮,否則沒人會到這半山腰以上來。
當然,若是登上了天雪山,便會發現山頂上又別有洞天。
在天雪山的頂上有一眼百餘平米的溫泉。她曾經和伊夜、梅幽蘭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山頂,到這裡泡溫泉。頂着刺骨寒風和陡峭的山崖爬上來,突然發現有一池熱乎乎的溫泉,那感覺不要太好了。
“怎麼到這裡了?”木蓮華看着那冒着熱氣的溫泉,渾身就有些癢了,好想跳進去泡泡。
姬溟從明黃色繡龍紋的寬袖裡掏出傳送卷軸看了看,一本正經道:“哦,是父皇拿錯了。”
木蓮華無語——坐錯車了?
不過……“您是常來這裡的吧?”木蓮華問道。隨手一個卷軸竟然是這天雪山頂的,必然是常來。想着自己放在妝奩盒裡的傳送卷軸,貌似很難做的樣子,要消耗曲流鶯一半的功力才做出一個。果然,皇帝是財大氣粗的。
姬溟點頭,“洗浴不錯。”又掏出一個卷軸道:“這個是了。”
青九玄打量着四周,閉目又感受了下,發現整個天雪山除了他們再無其他,而天雪山周圍數百里也是冰封之地,鮮有人跡,便道:“不必再走了。”
封祁也點頭,“這裡是蝶翼大陸的根脈。”然後向身後的三人示意,“放下吧,開始佈陣。”
只見他們小心恭敬的放下舉着的黑紅色棺槨,和被黑布籠罩着的不知是什麼的東西。
姬溟把傳送卷軸放在手心裡轉動着,看着木蓮華被青九玄護在身邊,想要再出其不意的離開已經不可能,必然要經過一番爭鬥才行。他有預感,十有八九他必敗。
合了細長的赤金眸子,絲絲縷縷的威脅流露,甩了下寬袖道:“朕要朕的女兒好好的。”
算是妥協,退讓一步。
“我很惜命的,您不用擔心。”木蓮華忙接話。可別傳了,這裡沒有人還有溫泉可泡,着實是好地方。真去了皇宮,要是出事了,都攔不住,或者有不可控的情況發生,死傷了人就更不妙了。她可不想她的女兒剛出生就沾上惡緣。
姬溟慈愛的看着木蓮華,“父皇在一旁守着,如果有什麼……別怪父皇。”
“有九哥和封祁在,應該沒問題吧。”木蓮華攏了下耳發,有些訕然。
青九玄衝她笑了笑,那笑容極具安撫力。然後對姬溟毫不客氣的道:“那孩子和木蓮華心脈相連,她若是出事,蓮華也好不了。您老在這兒也是累贅,要不這就回皇宮?”
接着揮袖,把姬溟手裡的卷軸打開。
姬溟甩手就要丟開那捲軸,結果怎麼也丟不開,最後只好怒目瞪着青九玄,厲喝,“青九小兒!你”話到此,一陣七彩光芒後,人就消失不見了。
木蓮華看着青九玄,“九哥,不用這樣吧。”
青九玄揉了揉她的發,“去泡個澡吧。”
在他們談話時,溫泉已經被封祁用結界罩上了,如一個白色帷幕。
……
姬溟被傳送回皇宮後,當即就要再返回去。
卻發現傳送卷軸沒有了,便宣了曲流鶯過來。
曲流鶯木着一張臉進來了,跪地行禮,“皇上。”
姬溟揮袖命其免禮,冷着臉道:“朕要去天雪山頂,你立刻佈陣。”
曲流鶯頓了下,稟道:“回皇上,臣要陪皇長孫練箭。”
姬溟聽到他說皇長孫,赤金眸眯起來,聲音有些喜色,“去把朕的寶貝孫子叫來。”
曲流鶯雖然跟了姬溟沒多久,可也瞭解他一些小動作。比如眯眼時,必然是有所打算,“皇上?”
“快去。”姬溟催喝。
曲流鶯只好下去。
去東宮尋找封瑾諾。
對於封瑾諾住進東宮,華國羣臣多是反對。一個他國權臣的兒子,怎麼可以住進太子東宮。還被稱作皇長孫?!姬離夜可還沒有娶正妃,更無子嗣。
對此,華國丞相鍾離甫表示沉默。不說贊同,也不表示反對。令羣臣反對的同時又很懷疑,難道那個封祁其實是皇上的私生子?!……
封瑾諾正在練箭,看到曲流鶯來了,便道:“你站到靶子前。”
曲流鶯恭順道:“是,皇長孫殿下。”
鳳眸單閉一睜,箭離弓弦,箭矢疾風呼嘯,帶着赫赫威勢擦着曲流鶯的耳垂兒射在了他身後的箭靶上,發出‘咚’一聲悶響。
“外祖找你何事?”封瑾諾收了弓,拎起一旁的翠玉水杯慢飲一口後問道。
曲流鶯回道:“皇上要帶您去天雪山山頂。”
聞言,封瑾諾眼睛一亮,把手裡的翠玉水杯丟給他,“那還等什麼,趕緊去吧。”轉身就去尋姬溟。
曲流鶯看了眼四周,發現沒有人,便把封瑾諾丟給他的翠玉水杯收了,塞進自己的懷兜裡藏了起來。
姬溟看到封瑾諾跑跳着過來了,臉上露出無比欣慰的笑容,“寶貝孫子,今天都學了什麼。”
封瑾諾猛地頓足,額冒黑線,每次聽到這個稱呼他都渾身不自在。
……
木蓮華躺在溫暖的湯池裡,閉目腦袋放空,卻也難以放空。
到今天爲止,她一直都是身不由己,觀念無數次被顛覆。她已經有些隨波逐流的麻木感。
青九玄說不想遇到她,讓她心裡擰疼。
繁雜的過往發生了什麼樣的糾葛,她完全不記得。但他們都知道,還深深的陷在其中,且還不能告訴她,似是被什麼制約着。
現在的她就像一隻無頭鳥,好想一下子就弄明白所有的事。可是弄明白又能如何呢?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纖細的手指撫上裸露在水面的肚皮。雪白的皮膚,沒有血管紋路,和沒懷孕時的一樣,唯一區別就是鼓了起來。
感受着腹中寶寶仍然有些害怕的情緒,沉思了一會兒,道:“他曾經說你來的太早,不是時候。而娘也曾經不知所措,不知該怎麼誕育你。畢竟你和普通胎兒太不相同……然,再不同娘也喜歡,也欣悅歡迎你的到來。所以寶貝不要害怕,因爲你害怕,娘也會害怕,會心疼的。”
隨着她的話語,木蓮華感覺到肚子裡的寶寶動了,臉上露出極溫柔的笑容。
“還有,娘拜託你九……舅舅,請他封印了你的命格和真身,讓你能有一世平凡的生活。娘希望你能開心無憂無慮的生活一段生活。至於以後,娘不知,但聽他們說的不會輕鬆,所以娘希望在能力所在的範圍內,讓你有些美好而簡單的記憶。以後即便要爭天鬥地也不會太過辛苦。也許娘說的這些你不明白,說實話娘自己也不太明白,只是覺得這樣會比較好。”
小腳丫終於又踢了木蓮華一下,這是自見到青九玄後,第一次踢她迴應。
木蓮華撫摸着肚皮的手顫了下,感受着那輕輕的踢打,眼角慢慢泛出了淚花,捉住肚皮鼓起的那個小腳印兒,“你也同意是嗎?”
又踢了她一下。
“嗯。這樣娘就放心了。等你長大些,娘就帶着你出海去玩兒,之前咱們沒能到達的芒島雖然有很多毒物,但島上有一種藍色的圓果子,很好吃。還有長着兩個頭的白魚,那白魚生長的水是金色的呢。裡面一定還有更多有意思的,到時候咱們一起探索好不好?”木蓮華嚮往着道。
結界外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貨色,都聽到了木蓮華對寶寶說的話。
也聽到了她的嚮往。
青九玄則一直都是知道的。木蓮華不管轉世多少次,變的只是容顏,其他卻從未改變。貌似沒有什麼能束縛住她的腳步,四處走着,不停不歇。喜歡看沒有見過的東西,結交一些或好或壞的人,惹出一堆事,令人頭大。
封祁更是清楚,她不喜歡被拘在一個地方……
斷斷續續的記憶,令封祁好一會兒纔回過神。
然後命黑色豎瞳的男子把那黑布撩開……
只見黑布下是一塊石頭。石頭上長着一棵一丈多高的小樹。
普通無華的石頭,跟路邊的青石無甚區別,細看的話能發現那紋路間有一些繁複神秘的符號印記。而那棵小樹則跟銀狼渡天道劫時曾經出現過的神樹一模一樣。
青九玄看着石頭和神樹有些驚詫,“這裡怎麼會有這兩樣東西?神界門已經被你關上,其他幾界這兩樣東西已經絕跡,這東西哪兒來的?”
“機緣巧合。煩請九親王煉製神木丹。”
然後,封祁的掌心裡突然出現了一個黑洞,手掌向下,很快就見從黑洞裡掉出來一個鼎,那鼎剛掉出來時很小,慢慢變大,最後竟然有兩米多高。
之後又有一堆或木盒或玉盒,懸空浮着,一個個打開,露出裡面顏色各異散發着靈氣的藥材。
“神木丹?看來你也沒忘多少。”青九玄轉動了一下戴在拇指上的墨色似金似玉的扳指,跟着也掉了一堆東西出來,“時間不夠,只能做出僞神木丹。可惜了這些材料,要湊齊可不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收集的?”
“三萬年前。當時只是收集着,不知做什麼。”
青九玄冷瞥了他一眼,又從他扳指裡取出一個青玉葫蘆,那葫蘆上刻滿了繁複的印記,散發着淡淡的青芒。
把青玉葫蘆裡的液體,往古鼎裡倒了些。
接着就看到灰撲撲的古鼎瞬間變成了銅色,鼎身亦滿是神秘符文,內斂厚重。驀地,鼎身上浮現了兩個極其複雜詭秘的字。
青九玄驚呼,“九焱。”
“九焱鼎竟在你這裡。”青九玄看着這個仙界第一門派的鎮派重寶。當初該重寶消失,可是引發了一番動盪。
封祁看了眼那九焱鼎,道:“撿的。”
青九玄:……
天邊紫色詭譎的雲越來越多,偶爾能看到雲間有金紫色閃電隱現。
整個山頂已經被一個巨大的陣法籠罩了,陣法內溫暖如春。木蓮華泡的差不多了,穿着寬鬆的白色荷葉邊兒的淺綠色袍裙,如一片嬌嫩的芯葉,自結界裡走出來。
看着平地而起的房子,木蓮華失笑。
只因那房子竟然是大塊的金磚做的,閃人眼目,“誰這麼大的手筆啊。”
封祁這時端着一盆鮮香的濃湯過來,“夫人可喜歡這房子?”
木蓮華點頭笑道:“蠻好。”
金屋的不遠處,青九玄正站在一個銅鼎前,對着那銅鼎不時的打出指印,每個指印都不同,神色嚴肅無比,“九哥在做什麼?”
“煉製丹藥。”
木蓮華知道這是爲了她,道:“我很麻煩吧?對九哥只有索求,卻無法回報。”
封祁鳳眸如深淵靜默。對於青九玄,他只有忌憚。這次的神木丹若不是他沒有時間,他定是不會假手於他的。
“先吃飯。吃飯後休息。等到子時,夫人要受苦了。”封祁走過去擋住木蓮華的視線。
木蓮華皺眉,把封祁拉開,“我去看看九哥。”
封祁再攔住,“他在緊要關頭,這套指印從第一式開始,不到第十萬式是不能停的。夫人過去怕是會令他分神。這爐丹藥對你很重要,只能成。”
木蓮華看着手勢越來越快、額頭有汗滴流到了下巴頦處的青九玄,“可是……”
“不用擔心,他很快就好了。”封祁看都不看青九玄,半拉半抱着木蓮華進了金磚砌成的房子。
木蓮華吃了沒有幾口飯,就說困,自己爬到錦榻上躺倒睡了。
封祁給她蓋好被子,深深的凝了她一眼後,才絕然的起身離開。
門口金狼、銀狼、黑狼已經恢復了狼形,等着封祁。
“辛苦你們了。”封祁拍了拍它們的頭,朝着那停放在山頂正中央的黑紅色棺槨而去。
等他走到棺槨近前,那棺槨裡發出了‘咚、咚、咚’低沉而緩慢的心跳聲,並慢慢地往外溢出了黑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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