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夜回憶以往,那真是無憂開心的日子……立刻紅了眼圈,淚眼盈盈,點頭應諾,“嗯嗯。咱這就走。”
他身後的君澤,狠狠的刺了木蓮華一眼。然後直接抱了他,大步朝他們的寢院而去,伊夜大呼小叫着:“快放開我……”
封祁黑深的眼神落在了木蓮華身上,好一會兒才挪開。
木蓮華瞧着鬧劇的兩人,對秦炙道:“姐夫,放心吧。如此看來,有夜在大晉便是站在燕國這邊的。”
秦炙亦是明白,大晉肯幫助,伊夜是出了大力的……
而此種結果,早就在木蓮華和伊夜決定回大晉時,就已經料想到的。記得那天夜裡,梅幽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不想兩個朋友爲了她如此做。
可爲了燕國,她不得不做出選擇。現在看來,封祁和君澤對二人還不錯。如此,蘭兒也能稍稍寬心些。
拉着人面巨蛛屍體的馬車,秦炙揮手告別了木蓮華,朝着燕城歸去。
尚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
木蓮華看着那馬車,眼裡流露出一抹不捨。
封祁攬她進懷,“夫人去書房看看。”
木蓮華擡頭,“書房有什麼?”
封祁但笑不語。
木蓮華疑惑的看他,然後去了書房。
他則在木蓮華走進了小路,再看不到後,轉身向廚房而去……
等到了書房,發現寶兒在看書。沒發現什麼特別的。
封瑾諾擡頭見是木蓮華進來了,問道:“娘,秦叔叔走了?”
“嗯,娘是真的不喜歡離別。”木蓮華嘆氣道。
封瑾諾放下手裡的書,安撫她多愁善感起來的母親,“娘不是說過嗎?離別是爲了下次的重逢。對了,秦叔叔走前把這個放到了這裡,說是給孃的。”圓潤瓜子尖兒的下巴點了下地上的木箱子。那木箱子很寬長,一看就是新木做成的。木箱子上了鎖。鎖孔上插着鑰匙。
木蓮華被封瑾諾的話轉移了注意力,看向地上的大木箱子。
很是眼熟,甚至在做這些箱子時,她都在場,甚至還幫着比量來着。
如此的話,那這箱子裡是……
木蓮華激動起來,“寶兒,幫娘打開。”
封瑾諾頗爲好奇這箱子裡的東西是什麼。不過,他娘沒過來,他是不能打開的。
現在得了木蓮華的指令,就見他動作極利索的開鎖,然後打開——
是人面巨蛛的蛛腿。蛛腿上放着半個人面。這可是重頭,木蓮華就是想要研究這個巨蛛人面的。
“太棒了!”木蓮華眼睛裡迸出光彩,喜悅的喊叫着。
拿起那足有米餘寬大,但輕若無物的半個巨蛛人面,木蓮華就翻來覆去的看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啊?”封瑾諾問道。雖然猜着不是書,可也沒想到是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寶兒瞧着那恐怖的半人面有些擔心他娘。那人面的表情凝定在了它最恐怖的時刻,所以格外醜陋。
木蓮華跟回道:“我們一路從燕城往這邊趕時,路上被一個怪物跟蹤。那怪物一直在獵殺從燕城出來的人。不過這怪物,晝伏夜出。還只在林子裡。所以,我們僥倖能夠逃離他的追殺。一直等我們到達邊城前兩天夜裡,你秦叔叔拼死一搏,把這個怪物殺掉了。不然說不定還要跟着我們進邊城。而娘和你伊叔叔怕也逃不了這一劫。”
說着,語氣就帶上了欽佩和贊服。
封瑾諾聽的心驚膽戰,要是他娘和伊叔叔出點兒什麼事,他父親和陛下還不滅了燕國啊。不對,父親當時應該就在娘身邊的。所以這種可能性也近乎等於沒有。
從箱子裡拿出一小截兒很是沉重的蛛毛腿,看着上面跟鋼針一樣的鐵刺,閃着烏光,甚是鋒銳的樣子,“這是那怪物?這腿兒怎麼瞧着像是蟲豸之類的腿。”
木蓮華點頭回道:“那怪物腦袋上長着人面,身體是蜘蛛,八條腿。箱子裡的應該是完整的一條腿,回頭你拼一下就知道了。而這個半人面,則是他的那半張人臉。嘿嘿……”說着說着,木蓮華就嘿嘿笑了起來。
封瑾諾聽的渾身起雞皮疙瘩。他娘什麼時候又喜歡上這些古怪東西了……
秦炙離開的愁緒,在這人面巨蛛的一條腿和半張人面的影響下淡化了不少。
封祁依然會化身成齊三的模樣給木蓮華做飯。而等他做完飯後,齊三就會從廚房消失。
衆廚房的人開始好奇,不過因爲這個齊三除了會和芸娘說幾句話外,則完全不理人。慢慢也就沒人關注了。
偶爾有人會問芸娘。芸娘則表示,他出去尋找給夫人做飯的食材了。
衆人恍然,難怪人家這麼受重視。
木蓮華帶着桃翠沿路看着那些鐵匠鋪。
這條街上全是鐵匠鋪。此刻,每一個鐵匠鋪都正熱火朝天的忙着鍛打兵器。不是刀劍就戟斧等各種各樣的殺人兵器。沿街更有婦女小孩兒在加工箭羽,或者數着馬掌……他們臉上都帶着淡淡的笑,生意好有錢賺。而從來不想,這些東西上了戰場那都是要人命的,不見血不回。
木蓮華心情不由有些沉重。
桃翠小胳膊上快着一個紫藤編織的籃子。那籃子邊緣還有一圈兒漂亮的小絹花,煞是可愛。圓圓的眼睛四處張望。
“夫人,你看那邊的鐵匠鋪怎麼沒有起火啊?”桃翠指着沿街最角落的地方道。
木蓮華看過去,確實是沒起火。但開着門,就是說正在營業中。
不應該啊,現在正值這些鐵匠們生意忙的時候。每日都在鍛造兵器,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用來打鐵。
也因此她才找不到鐵匠幫她的忙。
“走,過去看看。”木蓮華帶着桃翠快步走過去。
打鐵鋪門額上掛了塊掉的快沒色的匾,上面寫着——八方鐵鋪。
名字倒是大氣,可生意就……
看着屋子正中間的大火爐,冷的。爐的風箱也是落了一層的灰,應該有日子沒有拉過了。靠牆的貨架上,只擺了幾件應該打好有一陣子的農具。沒有兵器之類的……木蓮華有些瞭解爲什麼這個鋪子裡沒人了。
喊道:“有人嗎?”
桃翠四處瞄着滿是塵土的鋪子,彎眉蹙了蹙,跟着喊:“有喘氣的沒?出來一個,有生意上門。”
木蓮華聽着很是耳熟的招呼,笑瞪桃翠,“說話要客氣點兒。”
桃翠吐了下細舌,回道:“夫人說的是。不過奴婢這可是跟您學的啊,上次您在那秀嶼村看中人家地攤兒上的破書時,就是這麼喊的啊。”
……難怪耳熟,感情是跟她學的。
“那也分情況。夫人我客氣時,你也要跟着客氣。夫人我不客氣時,你要更加不客氣。做人僕從,也不是一門簡單的學問。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以後要是回到雲曦的身邊,一定要切記。”木蓮華不負責任的侃道。
桃翠突然驚恐委屈的看着木蓮華,“夫人不要奴婢了嗎?爲什麼不要奴婢?”
木蓮華正要回答,聽到裡面傳來拖拖拉拉的拖鞋聲。
“尚能喘上幾口氣兒。”蒼老的聲音。
一名白髮蒼蒼的駝背老者從裡面出來了。
“老伯好,婢子無狀,您多海涵。”木蓮華微笑滿面,施了個禮。
桃翠小臉兒微紅,蹭到了木蓮華的身後,想着在秀嶼村時,夫人這麼一喊,裡面就吆喝着——來了、來了,客人要買什麼?……
情況完全不對啊。
老者微點頭,算是原諒了木蓮華她們。然後上下瞧着木蓮華,雪狐披風下是藕荷色的高腰襦裙裝,素面未施粉黛,清秀玉臉上瑩着祥和慈愛。那下耷拉的眼皮,有些年老渾濁的眼睛落到了她挺着的肚子上,搖頭不贊同道:“這位夫人,這條街上全是打製兇器的。甚至還有不少沾了血的殘破兵器,煞氣重、趕緊回去吧。”說完,就轉身要往回走。
木蓮華忙叫住,“老伯,我就問您點事兒。問完立刻就回去。”
“問什麼?”老伯停下腳步,拖拉着鞋子轉回身。
木蓮華往身側看去,結果空空如也。再轉了半圈,纔看到桃翠。
這小丫頭,低着頭,小肩膀一聳一聳的。地上掉了兩個小水坑……
“桃翠,你怎麼哭了?”木蓮華從袖子裡掏出素帕子要給桃翠擦。
桃翠‘噗通’跪地上了,“夫人,您別不要奴婢啊。”
……原來在傷心這個啊。
木蓮華有些無奈,“你並非我的婢子啊。只是雲曦暫時借予,照顧我的。”
桃翠搖頭,急道:“不是的,王……雲公子說奴婢跟着夫人,就是夫人的人了。您要是不要奴婢,奴婢就沒地方去了。”
木蓮華有些意外,這麼個如花似月的大丫頭雲曦就送她了?
瞧着淚眼汪汪,噼裡啪啦的往下掉金珠子的桃翠,想着一路上對她的幾番照顧,甚至已經習慣她的存在了。憐惜的扶她,嘆息,“你先起來。你家雲主子若不要你,你就繼續跟着我吧。”
桃翠聞言,用木蓮華給她的素帕子擦了下眼睛,脆生生道:“真的?夫人可不許騙人。”嬌俏的臉哪裡還有半點淚痕,滿面笑顏如花。
木蓮華嘴角抽了下,這丫頭不當演員虧了。
老伯看得樂呵,笑出了聲,“是個不錯的孩子。夫人且收了吧。”
木蓮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讓老伯看笑話了。”然後就要把桃翠一直快着的籃子紫藤籃子取過。
桃翠知道她要做什麼,手腳利索的把籃子裡的花布包拿了出來,握着那花布包打開,“夫人,這東西瞧着就邪惡,您別碰。奴婢替您拿着。”
木蓮華失笑,只好由着她。
赫然——打開的花布包裡是那人面巨蛛腿上的一根毛刺。半尺長的毛刺,一頭尖利閃着烏光,一頭齊齊被削斬的平面。毛刺上還有一些細碎的尖刺。
這毛刺還是託封祁用他的氣刃給取下來的。而取下這根刺的代價是她的胸部被好好蹂躪了一番,現在還火辣辣的發脹……
這傢伙幫一點兒小忙就要討價還價,佔她那麼多便宜,以後纔不用他。
木蓮華壓下心裡因看到這根毛刺而陡升的燥意,指着那根毛刺道:“老伯,您給看看這東西能不能打磨滑溜了。”
其實在桃翠打開了這個布包露出這根毛刺後,老伯的臉就變得很難看。本來就皺褶滿布,更添了陰沉,顯得有些可怖。
桃翠看到,心裡打了個顫……把腦袋湊到木蓮華的耳朵邊,極小聲道:“夫人,要不咱回去吧。”
木蓮華正好相反,她很開心,沒想到竟然有人認識這東西。
聽到桃翠的話,當即瞪她,讓她老實着,點下巴道:“你的手,離老伯近些。”
桃翠只好把眼一閉,手伸了過去,正好在老伯的眼皮子低下。再有幾公分就要到老伯的臉上了。
老伯越看臉色越差,最後拿起來端詳,好半晌纔開口問道:“夫人從哪兒得到此物的?”
木蓮華不答反問,“老伯認識?”
渾濁的眼睛流露出一縷精芒,盯着木蓮華,“瞧着很是新鮮。”
木蓮華點頭,“是,不出四天。這只是一根刺,還有其他。”
老伯這時看了眼外面,然後把一塊破板子放到了門口,破板子上寫着休業。
桃翠瞧着那破板子,和那完全沒有火的爐膛子,覺得……這完全是多此一舉吧。
“夫人,可否裡面說話?”老伯嚴肅道。
木蓮華點頭,就要跟去。
桃翠忙拉住,“夫人,不行啊。絕對不能進。孤男寡女”
木蓮華忙捂住她的嘴,然後衝老伯呵呵笑,“丫頭不懂事。老伯前面帶路就是。”
老伯看着桃翠,面色陡然輕鬆了些,自顧朝鋪子深處走去。
“什麼孤男寡女。老伯都能當本夫人爺爺了。”木蓮華敲了一記桃翠的腦門兒。
桃翠揉着被敲的地方,“那也不能進。萬一裡面有陷阱怎麼辦。夫人就是多打個噴嚏,奴婢這小命都要抖上兩抖。不能進,堅決不能進。”瘋狂搖頭,抱着木蓮華胳膊就要出去。但因着木蓮華的大肚子,也不敢用大力。
木蓮華則扽着她的手,往裡面走。
桃翠不走,抱住了一根柱子,不撒手。
這時,門口來了一個人。一雙溫和的眸子烏亮,有些興味的看着主僕倆。
木蓮華髮現了他,拍了拍桃翠緊抓着她的手,“丫頭,給人看戲了。”
桃翠一聽楞了下,然後順着木蓮華的眼光看過去……就見一名武士打扮的男子眸帶玩味的看着她們。
絡腮鬍子一臉,風塵僕僕,一看就是遠途而來的人。身上揹着一把跟他身高差不多的長寬劍。
當即黑了臉,把木蓮華擋在身後,怒道:“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的眼。”
木蓮華驚詫的瞅着桃翠,行啊,沒想到這丫頭如此兇悍。
武士男子也有些意外,這個剛纔還一臉苦瓜委屈狀的小丫頭,瞬間變得跟護崽子的母貓一樣。
擡頭看看打鐵鋪門額上的匾——八方鐵鋪。
沒錯啊!
“好像……這裡是我家吧。”武士男子蹭了下挺直的鼻樑,有些不確定的道。
桃翠眨眨圓滾滾的眼珠子,“你家?”
武士男子又看了眼匾額,然後看着鋪子裡只有下地的農具,肯定的點頭,“是我家。就我家不打兵器。”
只是嘴上肯定,腳還是沒邁進來。
桃翠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扭頭挽住木蓮華的胳膊,“這有年輕男子了,夫人更不能在這裡呆着了。”
“哦,那你陪着我,不就不孤男寡女了嗎?”木蓮華笑道。
桃翠呆了下,再打量了武士男子一眼,“不行,這人太強壯。奴婢打不過。”
話落,桃翠突然軟軟的臥倒了。而她臥倒的地方則突然出現了一個矮榻。
木蓮華向店鋪裡面看去,倒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老伯緩緩走了過來,解釋道:“無礙。只是昏睡一會兒。”
“所以我以前都不帶丫頭。”木蓮華嘆氣喃聲道了句。
見到老伯,那武士男子才大步邁了進來,“祖父。孫兒差點兒以爲走錯了。”
“哼。你要是經常回來,怎麼會走錯。”老伯渾濁的眼睛,帶着慈愛看着那武士男子。
然後對木蓮華道:“夫人還請這邊。”
木蓮華看着已經打起小呼的桃翠,把身上的狐皮風給她蓋上道,“走吧。”
跟着老伯朝着店鋪裡面而去。
武士男子把店鋪門從裡面上了鎖,在經過桃翠時,看了她粉紅的小臉蛋一眼,纔跟着木蓮華和老伯也往裡而去。
穿過一個很長的走廊。木蓮華和那老伯、武士男子相互介紹了下。
老伯姓皇甫,至於名字他說太老已經忘了。而那武士男子,叫皇甫任。
三人進了一個很大的房間。
裡面有人在練箭,也有武士在對打。
乍見到木蓮華這個大肚子的女人出現,都停了下來。
老伯不予解釋什麼,帶着木蓮華穿過大房間,朝着另一個房間而去。
而隨着木蓮華進來的武士男子,則得到了諸人的歡呼——
“阿任回來啦。”
“阿任”
“阿任”
……
木蓮華回頭看了他一眼,倒挺受歡迎的。
——
邊城最高的茶樓——望月樓。
高四層,今日天氣清朗,一眼能望的很遠。
封祁和君澤兩個人坐在茶樓四層,遠遠的看着木蓮華所去的那條街。
“你猜你那夫人能不能找到那個皇甫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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