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祁來的可真是時候。木蓮華輕笑了下,朝長公主俯了一禮,“外子既然已經到了,那臣婦這就先告辭了。呵呵,長公主的花宴果然特別。”
長公主陰沉了一張精緻的鵝蛋臉,最後只哼了一聲,道:“封夫人走好不送。”話落甩着寬袖離開,招呼一衆人去遊園賞花入饗宴。
木蓮華臨走時看了杜氏夫婦一眼,問道:“杜伯父杜伯母要一起走嗎?”
杜氏夫婦看向昭月公主,見她冷着臉不說話,就顫着聲音回道:“小山還在皇宮裡,咱們要去接小山。”
“這話怎麼說的。皇宮可是聖上的家人所住的地方,你們一介平民和聖上也不沾親帶故的哪能天天住在皇宮裡。對吧?昭月公主殿下。”木蓮華靜靜的盯視着昭月。
昭月在聽到封祁是專門來接木蓮華的,心裡的嫉恨之火就熊熊燃燒起來。既然木蓮華已經承認她是官妓的女兒,那這杜氏夫婦三人也就沒什麼用了。
只是木蓮華想讓她放了他們,那她就偏不放,傲慢的道:“本公主好客,多留杜家幾天。封夫人還請放心,一定好好招待他們的。”冷淡的聲音中透着一絲惡意。
而在她身邊的芮雅郡主,則帶着自己僕從朝着一邊的小路走去。那條小路通往長公主府的前廳,也就是封祁所做客的地方
木蓮華注意到了那主僕二人,只是以爲她去方便,也就沒再看。
等昭月公主注意到,她就只能看到芮雅的衣角了,不由恨恨的跺腳,緊跟芮雅而去。
木蓮華看着杜氏夫婦重被那些僕婦們帶走,特別是杜氏夫婦那臨走時有些歉疚但更多求救的眼神,微蹙了眉。
封小林氏一直在旁邊看着,在聽到封祁接木蓮華時,眼裡露出羨慕的神情。
木蓮華在昭月公主離開後,視線落在了那撒的到處都是的名片上。
蹲身就要去撿,封小林氏攔住,對身後的丫鬟婆子厲喝道:“都愣着幹什麼?難道要主子動手?真是慣的不成樣子了。”
木蓮華身後一直當裝飾的玉珠,聽聞封小林氏的話,俏臉一個煞白,就忙蹲下,開始一個一個撿起來。甚至連撕碎的也收起,封小林氏的僕婦丫頭們也都幫忙。
木蓮華向封小林氏感謝的笑笑,“謝大嫂,我給您添麻煩了。”
封小林氏搖頭,嘆道:“她們、真是太可氣。”哪裡像是世家女子,眼皮子如此淺薄。
木蓮華撅了下嘴兒,“今兒算是無功而返了。娘還不知道怎麼收拾我呢。”
封小林氏失笑道:“十四嬸還能怎麼收拾你,獎勵你一碗紅燒肉吃。”
木蓮華驚訝的看着她,“大嫂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紅燒肉?”
封小林氏無語,她純粹胡謅的。不過就木蓮華妖嬈的體形,可真看不吃她是愛吃紅燒肉的。
木蓮華看着等在一旁的僕婦,便問封小林氏,“大嫂是繼續賞花,還是?”
封小林氏搖頭,“這也就離開,在這兒呆着還不如回去給宇兒做襪子來的好。”
“嗯。”木蓮華點頭,然後挽着封小林氏的胳膊,跟着那個過來回稟說封祁來了的僕婦朝前廳而去。
臨近前廳,木蓮華就聞到了濃濃的酒香,是上品的好酒。
不由就有些饞,嚥了口口水。
僕婦這時道:“兩位夫人且在這裡稍等。奴婢這就進去回稟一聲。”
木蓮華點頭,裡面定是有不少人的。雖然木蓮華不介意見外男,但封小林氏是介意的。
長公主設宴招待貴婦小姐們,這駙馬爺就招待公子哥權貴,這夫妻倆倒是相得益彰。
沒一會兒封祁就沿着抄手遊廊出來了。
身邊有一名俊秀的男子,只是這男子一身的放浪不羈,大冬天的一雙赤腳踩木屐,黑色衣袍亦是鬆垮垮的,頭髮未梳冠就那麼散在背後,只發尾有一根紫色的輕攏,好似隨時就要掉下來。
二人身邊還有兩名少女。
竟是芮雅郡主和昭月公主。
四人談笑風月,封祁臉上是她從沒見過的溫容雅緻,一身的倜儻風致。
見到木蓮華和封小林氏。封祁快走兩步。
封小林氏拉了木蓮華一下,叉手行禮道:“見過公主殿下,郡主、駙馬。”
木蓮華跟着重複了一遍,那男的就是駙馬爺?嘖嘖,是個有意思的人呢。如果這人到了前世現代,那就一個墮落派的花花公子。
筱天韻見從來都是帶着一副僞裝面具的封祁,眼睛流露出按捺不住的急切,很是訝異。
那看向木蓮華的目光也不由帶了些興味。
“不用多禮。”筱天韻擡手示意木蓮華和封小林氏免禮。
昭月和芮雅明顯就不悅了,冷冷的看着木蓮華。
“見過大嫂。”封祁衝封小林氏作揖行禮。
封小林氏忙側身只受了半禮,“祁弟客氣了,不必多禮。”
木蓮華自然察覺到了昭月和芮雅的意圖。難怪對她針鋒相對的,原來是看上封祁了啊。
說不上是賭氣還是什麼,木蓮華突然把封祁的手拉了過來,假模假樣的給他整理齊整的玄金色修身長袍,把那立領擦着脖子重捋了一遍,然後又順了一把他的頭髮。最後拉住他修長白皙的美手。
一番動作後,她感覺到那直視向自己的兩道目光越發像是冰火刀子,直往她身上戳。而與此同時還有一道帶着探究意味的視線,審視着她。
“今天可忙?”溫柔關切溢於言表,滿眼流露。
封祁伸手掃落她肩頭的一片嫩黃梅花瓣,薄脣輕勾,絕世風采乍現,笑道:“還好。夫人玩的可歡悅?”
呃,比她還入戲啊!木蓮華額角抽了下。
封小林氏掩口笑道:“祁弟和弟妹真是恩愛,羨煞旁人啊。”
木蓮華回道:“什麼啊。大嫂就取笑咱們吧。”
不過明顯他的效果要更好。那冰火刀子,都已經宛如實質了,令木蓮華後背一陣雞皮疙瘩頭皮發麻。
側首看了那兩位一眼,再懶得裝腔,鬆開封祁的手,語氣淡淡的,“不怎麼開心。倒是託公主殿下的福見到了杜氏夫婦。沒想到他們還在宮裡。”
封祁淡漠的看向昭月,蹙眉道:“公主殿下,若無要事還是將他們儘快驅離出宮。亂了宮闈所有人都擔待不起。”這罪名不可謂不大。
昭月見封祁看她不悅,說的話更是毫不留情,嬌美的臉上露出無辜惹人憐的表情,“不是啊,是楊姐姐找的人,跟我沒關係。”此時她恨不得不認識那杜氏夫婦。
芮雅郡主道:“昭月姐姐剛纔不是才讓人帶他們回宮了嗎?”
昭月心裡狠狠的咒唸了芮雅一番,解釋道:“是,只是人是從楊姐姐那裡來的,當然要再送回去。”
“如此,那還請公主殿下轉告皇貴妃,從哪兒找來的再送回哪兒。若是被聖上知道後宮有外男怕是會不悅。”封祁說罷,便朝着筱天韻拱手,“筱兄,回頭再暢飲。”
筱天韻只是揚了下手,“你倒是記得說話算數。”
在長公主府門口,和封小林氏道別,木蓮華被封祁抱上了他的官輿。
動作太過突然,木蓮華沒能反應過來,就已經上了封祁的官輿。
不過他的官輿着實比她的青布馬車要舒服很多,也就罷了。
路上,木蓮華的鼻端時時飄散着酒香味,最後忍不住道:“酒不錯,給弄幾壇吧。”
封祁低睨她,“不怕耍酒瘋?”
木蓮華笑道:“我自己喝,耍酒瘋也是自己耍。”
封祁搖頭,“不行。要喝須得我陪着,多少都管夠。否則滴酒也別想。”
木蓮華撇了撇嘴,“成。這地方你是老大,你說了算。”然後打開車廂門,“劉德順,靠邊停,我要坐舒老的車。”
封祁直接把她拉了回來,重關上雕刻着鶴圖的車廂門,“既然是我老大。”一個下壓,就把木蓮華壓倒的厚軟的毛氈錦墊上,薄脣重重的壓上她的脣珠,輕咬……
木蓮華伸腿就要踹,含糊道:“起來。”
封祁壓住她的腿,聲音低沉帶着魅惑,揚眉輕挑,“爲夫此刻急需心平氣和,夫人還請傳教……”
木蓮華撇頭不看他,這丫的就一赤裸裸的流氓啊!不疾不徐的道:“可以,不止親吻,還能做更快樂的事。”
封祁一雙墨玉的狹長鳳眸越發深沉,“夫人……”聲音也暗啞了下來。
木蓮華似笑非笑的看他,“只是做完後,那和離書,外子大人記得寫好。”
木蓮華永遠知道怎麼讓一個人抓狂,還無計可施。
封祁猛地喘了一聲,伏在木蓮華身上,“夫人,算你狠。”
木蓮華突然衝着他的臉頰,‘吧唧’一口,“乖,威脅本夫人,可是不會有好果子的。”
話落,起身出了車廂。
封祁斜靠着車廂壁看着她離開,擡手摩挲着木蓮華親他的位置,薄脣慢慢緊抿。
“小劉,你家老爺最近是不是沒有找女人啊?”木蓮華在舒老把馬車趕過來時,問劉德順。這傢伙每次碰她都帶着濃濃的慾望,好像一個進入發情期的猛獸,碰到雌性就想征服……
劉德順驚詫的看着木蓮華,“夫人不知道嗎?”
“我該知道什麼?”木蓮華不解。
劉德順看了眼身後的車廂,不吭氣了。他家老爺真可憐,連他現在都左擁右抱了。老爺卻守起了活鰥。
舒老過來了,木蓮華不等劉德順把馬車停下就一個跳躍過去了。
看的兩個車伕着實捏了把冷汗。而車廂裡的封祁則覺得心突然漏了一拍。
玉珠極有眼力勁兒的把車廂打開,等着木蓮華進去。同時看了劉德順一眼,真是越看越順眼了,不由自主的臉上就浮出了一朵紅霞。
木蓮華臨進去前對封祁的車廂道:“我去蓮記。你們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吧。”
等到了蓮記,木蓮華走到了櫃前。看着裝花花的籃子空蕩蕩的,嘆了口氣,難得想要養個寵物啊。
花花現在已經成了封瑾諾和封楊氏的專屬了,木蓮華也只有去了少師府或者等封楊氏來蓮宅時,才能摸兩把。
看着隨後跟進來的玉珠,皺眉道:“把那些名片都拿出來。”
玉珠從荷包裡取出那些從地上撿起來的紙片,還有些碎片。
木蓮華數了下。一共一百張,一張不留的全給丟了。這次推銷廣告可夠失敗的。
想着那些人的身份,木蓮華取出紙筆,一一記下,最後叫來孫大生,道:“以後遇到這些家族的人來買東西,給我狠宰。一律二十倍以上的要,如果他們不服,就拿這些名片給他們。”
孫大生看着那些髒污的名片,心裡有數,點頭,“夫人放心。”
因爲林又安過段時間要離開,所以木蓮華慢慢把一些事務都交待給了孫大生。
瞧着山裡的,可山溝裡出鳳凰,倒真是個可造之才。什麼東西都是一點即通,還謙虛肯學。木蓮華越瞧越順眼。
交代完後,木蓮華開始盤賬。
等到她算賬算到一半時,上次那個來要食兒的小乞丐又來了。
木蓮華這次抓了一把銅子有四五十個丟了進去,笑了笑道:“瞧着我脾氣好是吧。呵呵,行了,下次可不許再來了。”
那小乞丐喜氣洋洋的走了。
木蓮華等把帳都算完了,才擱筆伸了個懶腰,捏着手心裡的灰色小石頭,去了樓上的盥洗室。
只是這次沒有上一次的好消息。
看完後,木蓮華整個人有些愣愣的。
青九玄告知,明景帝遭到暗算,受了重傷,現在正跟他們在一起。
一石激起千層浪。
明景帝如果死了……
這明城可要重新洗牌了。
封祁依然每天都去上朝,下了朝去尚書令院處理公務。一副天下太平的樣子,只是木蓮華能感覺到他表象下的冷酷。
夜裡他開始頻繁的外出,快到天亮纔回來。每次回來都是一身的血腥味,然後直接回了木蓮華的房間。有時候會不顧木蓮華的反對抱着她一頭扎進她的頸間熟睡,有時候會蜷縮在暖閣休息。
封瑾諾也被封祁勒令在家向書院告了病假。封楊氏終於低頭,搬到了蓮宅居住。偌大的少師府就只剩寧柳兒一個半主半客的。
寧柳兒越發不出門了,整個人整天悶在房間裡,有時候練字畫畫有時候繡嫁妝。
臘月二十,大街上的年味兒越發濃郁了。平民百姓不知朝中事,興高采烈的準備過年的事宜,依然熱鬧喧囂。
那些皇親貴胄自然也開始大肆採買,只是少了些浮誇之物,更多了糧食布匹藥材等。一時明城糧食脫銷,藥材等物更是高漲。
木蓮華這日終於逮到了封祁,拽着他進了帳房,問道:“怎麼回事?”
封祁白天黑夜的忙碌,令整個人越發清瘦,也更冷峻,只有在看到木蓮華時臉上纔會露出一抹難得的輕鬆,“夫人指的是什麼?”
“是不有人要……”木蓮華伸出手,然後做了個反手的動作。
封祁神色稍稍變得嚴肅,頓了一瞬纔回道:“卻是有些小丑在跳,但不足爲患。”
驀地封祁的眼睛在看到木蓮華擺在百寶格子上的樓船,眼神微凝了下,後道:“夫人,爲夫要向你借樣東西。”
“嗯?什麼?”木蓮華見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她的百寶格,就順着看過去。
倏地笑了,“有租金的。現在遊玩一天是五百兩,若有損則另行計算。”
封祁笑了,“好。”
因爲經常有權貴子弟租借樓船尋歡作樂,所以它的離開也沒有引人注意。
木蓮華讓商會控制糧食售賣,只零賣給平民百姓,不大批出貨。價格隨市場行情,比之還要低一些。
布匹和藥材她也着人到邊緣地帶收取。
蓮記的生意變得寡淡了。那些商人們都爭搶着存糧,存鐵器、藥材等物。珠寶生意由熱門成了冷門。
看着寥寥幾筆的慘淡的賬目,木蓮華對孫大生道:“最近是越發清閒了。對了,馬上要過年了,你要回去嗎?”
孫大生搖頭,仍有些羞澀的憨實道:“山裡沒人了。如果夫人不嫌棄,過年我就在店裡了。”
木蓮華有些歉意的笑了下,“抱歉,真是事太多給忘了。”
“掌櫃的可是要折煞小的。”孫大生一臉惶恐。
“既如此,你來蓮宅吧。多一個人,也更熱鬧些。”木蓮華邀請道。
孫大生先是一驚,後忙道謝,“是,謝謝夫人。”
賣完最後一副年畫後,木蓮華對孫大生道:“好,收攤子,該幹啥幹啥吧。”
林又安這時從門外回來了,笑道:“夫人可還去戲院?”
木蓮華拿起手中的金算盤晃了晃,“無事,去把戲院的帳理一下。”
聚芳大戲院,木蓮華沒事就會過去,紅鬃烈馬一直沒有寫出結局的那兩出摺子戲。但爲了戲院的生意,她又寫‘白蛇傳’‘徐九經升官記’兩出經典名戲,也是引得滿堂喝彩。
一時戲院的收入甚至高過了蓮記。
木蓮華點銀票點的手軟。
有一次,木蓮華心情好還親自上了一處戲。
唱了一個節奏歡快的說唱臉譜,着實令人詫異,又讓人新鮮。最後贏了很多打賞,甚至不少人叫着再來一段。
封祁當時正好來接她,聽了這出難得一見的演出。眸含寵溺的看着她,真不知道她是在哪裡學到的這些東西。問封瑾諾,他說他也不知道。因爲木蓮華經常動不動就出遠門,所以他也不清楚。
而封楊氏在知道木蓮華會唱戲後,開始無事就讓木蓮華來一段兒,甚至給他置辦了好多行頭。更是在知道,木蓮華會‘寫’戲本子後,天天問她,可有好段子?給娘唱唱。
封瑾諾也是頭一次知道她娘還會這個,小戲迷的他,開始無事屁顛兒屁顛兒的跟着他娘屁股後面。還有時候會去翻他娘寫的戲本子,把看到的劇透給封楊氏。
一時,弄得木蓮華都不太敢回家了。
蓮商會的其他大老闆知道木蓮華開了個大賺特賺的戲院,就想要參一腳。
對商人來說利益至上,或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有利可圖,他們是不會覺得銀子扎手的。
只是木蓮華懶得弄,她開這個戲院,也只是爲了回憶一些珍貴的不想忘記的事。只爲了告訴以後的自己,那些記憶卻是真實的經歷,而非一場夢。碰巧,這一舉動娛人娛己,還能賺些零錢。其實即便是賠錢,木蓮華也會繼續折騰,想把記憶中的東西變成現實刻印下來……
封祁把蓮宅圍成了一個鐵桶堡壘,比皇宮還要嚴密,真正是飛鳥難入。可在路上,即便是派了十名暗衛跟蹤保護,也是防不勝防。
“夫人,您坐好了。”林又安突然加快了馬屁的奔跑速度。
木蓮華正在喝茶,以一個加速,牙齦就磕到了茶碗上,疼得她呲牙咧嘴的,“老林,被追殺啊,這麼趕車。”
林又安回道:“是啊,夫人。算是說準了,正被追殺。”
一羣灰衣人和突然冒出來的保護他們的黑衣人打起來,林又安趕着馬車全速朝這蓮宅跑去。
木蓮華探出頭,向後一看就看到了這一幕。當即變了臉色,道:“趕緊的快跑。”
林又安點頭,“夫人抓好了。”
速度又加快了一分,只顛地木蓮華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位了。
“抄小路。”木蓮華道。
林又安點頭,“是夫人。”
馬車朝着小路快跑。在距離蓮宅還有兩個箱子時,一個宮女裝扮的蒙面人突然殺出,然後一劍刺向了林又安的左胸,白進紅出,刺了個對穿。
木蓮華驚叫出聲!被那蒙面人一個手砍頸部,昏了過去。
十名暗衛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木蓮華被劫走。林又安因爲體質奇特,心臟長在了右邊,僥倖躲過一劫,只是重傷。
封祁暴發雷霆,整個明城抖了三抖。甚至呈現地裂狀向周圍四散開來……
放出狠話,最好他的夫人好好的,不然所有人都等着陪葬。
“給她解開。”
“是。”
木蓮華耳邊響起曾經聽到過的聲音。只是這聲音順序有些反了。
是皇貴妃楊玉瓊和她的貼身宮女香兒。
綁縛的手腳被鬆開,頭上的頭套也被取走了。
木蓮華乍一見到光亮眼睛眯了眯,見周圍光禿四壁,看不到任何窗戶之類的東西。是個密室?牆上點燃着十盞碗大的油燈,不時有燈花蹦出碗外,掉落在地上。地上有一些已經乾涸的深色印跡,暗暗散發着腥氣。
打量完四周,木蓮華才向正前方一坐一站的兩人看去。
這兩個人,坐着的是那個叫香兒的宮女,站着的是楊玉瓊。
木蓮華沒有先開口,心裡雖然忐忑,但面色鎮定靜靜的看着這二人。
香兒突然低笑了下,“封夫人倒是從容。”
木蓮華道:“你是男的吧?”語出驚人。目光落在長裙下露出了一雙靴子上,那靴子很大,絕非女足。
楊玉瓊臉色大變。
香兒亦是一驚,慢慢笑道:“果然不一般。”聲音變得有些細啞,很特別的聲音,磁性十足,若是唱歌很有巨星的天賦。
接着就見他的骨骼開始變化……
楊玉瓊臉色大變,“主子,您……”
本來香兒的身材就算蠻高挑的了,這骨骼一陣刺耳的響動後,整個人又生生拔高了一個腦袋。
目測看來足有一米八幾吧,身上的宮女裝已經除去,露出裡面的黑色勁裝,身材比例完美,那一頭梳着宮女鬟髻的頭髮放了下來,呈現不規則的波浪狀,優雅慵懶。本來就模樣不錯,這恢復了本來面貌更顯出立體和幾分深邃,特別是一雙藍紫色的眸子,着實是個美男子。
聽到楊玉瓊叫他雲大人,木蓮華想到了一個名字。
“你就是雲曦。”肯定的語氣。
雲曦點頭,“封夫人可真聰慧,讓本王都捨不得殺你了。”
“哦,那你就別殺了。”木蓮華順嘴兒道。
雲曦一哽,笑出了聲,“封夫人真有趣。”
木蓮華點頭,“嗯嗯,這絕對是誇讚之言。”這人太狠了,一劍就把老林給捅了,還不知道會對她如何。先實行不抵抗方策吧。
楊玉瓊見雲曦對木蓮華一臉笑容,很開懷的模樣,就有些吃味兒,對着木蓮華的臉,揚手就是一巴掌,“閉嘴!”
木蓮華被打的一愣,回過神來後,‘啪’一巴掌用盡了全力,還了回去……
只打得楊玉瓊一個趔趄就倒在了地上。眼冒金星,一時竟然爬不起來。
“你算什麼東西!”木蓮華狠道。她從前世現代,到這世古代,兩世加起來都沒有捱過一巴掌。
故而,楊玉瓊一巴掌上來時,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等回過神來後,那無名之火熊熊燃燒起來。
張口就是一句:你算什麼東西。完全鄙視的眼神,如同看一名螻蟻。從內而外的高貴尊華,絕非常人能比。前世的氣勢陡然散發而出。
楊玉瓊看着突然好像換了一個人的木蓮華,心裡有些發怵,看向雲曦。
雲曦則一臉更開懷邪肆的笑容,走到木蓮華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木蓮華,伸出修長的手指擡起木蓮華圓潤的下巴,指尖的硬繭摩挲着,“本王越來越喜歡了,也更捨不得殺你了!怎麼辦?木蓮!”
木蓮華移開自己的下巴,睇視着他,“我叫木蓮華,不叫木蓮。本王?你是哪國的王子?”
雲曦笑了下,“如果告訴木蓮,木蓮可否跟我走呢?”
“主子?”楊玉瓊驚呼。
木蓮華看向楊玉瓊,“我如果是你就閉嘴,遠遠的躲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當自己是空氣。”對於這個扇了自己第一個耳光的人,木蓮華恨不能宰了她。
“你!”楊玉瓊對木蓮華一臉陰沉晦暗,甚至對她帶着殺意的的兇狠突然有些反應遲滯。
雲曦笑道:“木蓮可是想殺了她?那可不行哦。”
楊玉瓊聞言,腫了半邊的臉上露出一抹喜色。
木蓮華瞪他,“現在是不行,虎落平陽被犬欺,等我脫了困,看我怎麼收拾她。”
“除非木蓮肯跟着我,那麼我的東西就都是木蓮的。想怎麼辦就怎麼辦!”雲曦蠱惑道,藍紫色的長眸溫柔至極的看着她。
楊玉瓊眼底露出一抹灰暗。
木蓮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長得是不錯。可在我認識的人裡,絕對排不進前三。收收你的美人計。”以前天天看着伊夜,早就對美人的有了一定深度的抵抗能力。而封祁和青九玄則更是給了她更深一層的鍛鍊。
這個雲曦長得着實是不錯,特別是那雙藍紫色的眼睛,絕對豔絕。可惜在她這裡不過是更好看的風景罷了。特別是在他竟然綁架她,這中敵視情緒下,會說他長得好纔怪。
“木蓮當真?”雲曦收起表情,淡淡的問道。
木蓮華冷笑,“騙你能賺錢嗎?”
“既如此,那木蓮就好好想想該怎麼離開吧。”話落,就轉身離開。而跌坐在地上的楊玉瓊,恨恨的剜了木蓮華一眼,緊跟而去。
等他們走後,木蓮華皺緊了眉。
楊玉瓊竟然叫雲曦主子。那麼她之前在宮裡暗示她和雲曦有着深仇大恨,就是騙她的。那一碗毒茶的是雲曦給她的,也就是說,他卻有殺她之心。
眼下把她抓來,怕是另有圖謀。要挾封祁?還是九哥?或者梅姐姐……
胡思亂想了一番後,有人送吃的過來了。
木蓮華的肚子着實餓狠了,肚子早就餓的發疼。
剛纔有隻肥老鼠經過,她眼睛都紅了紅,差點兒撲過去,好用牆壁上的油燈烤來吃。
兩菜一湯。一個紅燒肉,一個涼拌三絲,海帶湯。一大碗米飯。
都是她喜歡的。
胃開始鬧東京的絞痛起來,理智告訴她不要吃,想想那碗毒茶……三日夢斷魂,倒是聽着不痛苦,可也是個死啊。多大的機緣才能多次生命,她可不想簡簡單單就掛了。
可身體機能告訴自己,你餓了,再不吃東西會死。若是按這個推測,倒是能知道她被關了多久,兩到三天吧。曾經有過數次捱餓經歷的木蓮華,經驗十足。
罷了,飽死鬼比餓死鬼強。夢斷魂就夢斷魂,做着夢死了,也是一種比較大善的死法。
當即就端起那碗湯喝了起來,同時心裡祈禱可別有毒啊!
喝完湯肚子已經飽了,餓過了頭,一時飯量反而很小。
好一會兒,等湯被胃分解了到身體各處,胃又空了。
這才端起米飯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來。
什麼飯最香?餓飯最香。
木蓮華美滋滋的吃着肉菜,完全不知道,失蹤兩天半的她,讓整個明城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安靜裡。如果她再沒有信息,怕是這微妙的安靜就要打破。
封瑾諾又恢復了安靜小孩兒,靜靜的看書,然後好似身體不是人,而是機器一樣練習武功。
封祁之前教了他一套簡單的拳法,現在他一遍一遍的練習着。
封楊氏抱着花花每天除了勸寶兒停下來歇歇,就是問連伯無數遍,小華回來沒?
林又安在封祁的治療下脫離危險,甚至能下牀走動。他回到了店裡盯着,等着木蓮華。
封祁搜索着一切蛛絲馬跡。
最後他把目光鎖定在了王世狄、董家、楊家、芮雅郡主、昭月公主,這些人身上。
王世狄雖然小動作不少,但有昌平公壓制着,也不敢亂動。只是他的心思着實讓人不得不防。
董家倒是對木蓮華的店多次出手。那些被蓮商會吸納過去的大商人,也多有迴心之意。原因是蓮商會的苛刻條件,不要不義之商。而好些人都曾經幹過讓人不恥的不仁不義之事。甚至還有正在做着的,所以自覺過不了蓮商會的調查。就收回了加入蓮商會的想法,重新迴歸了明城商會。
董家此刻正忙着破壞蓮商會對這些商人的調查,對木蓮華出手尚不成熟,故而也能先放一放。
芮雅郡主和昭月公主這二人他亦曾懷疑,只是這二人在木蓮華失蹤時,昭月公主正在端親王府和芮雅郡主掐架,爲着芮雅郡主在他面前拆臺的事。而且這二人的手下僕婦等,也都在他的監視範圍內,尚沒有發現不軌。倒是昭月公主的貼身丫頭紅繡,有些神秘。身懷高等武功,卻非公主之人。憑着一身出神入化的輕功,經常深夜出宮。
只是木蓮華失蹤時她尚陪着昭月公主在端親王府,和芮雅郡主的貼身丫頭裝樣子打架。
可也不排除這二人有演戲脫離嫌疑的障眼法。封祁着人嚴加調查。
而楊家則是重點調查的對象。
楊奎,木蓮華威脅過他,也在紅樓得罪過。而楊玉瓊更是下毒妄圖毒害木蓮華。那個雲曦,是他怎麼也查不到的。
到底是什麼人?什麼時候明城有這麼一個人。君澤和他竟然都沒有發現。不,君澤可能有發現,曾經他看楊玉瓊的眼神很是冰冷,不像是他一貫對待女人的懶散神情……
那君澤在追伊夜的途中遭遇了暗算,是不是和這個人有關?
還是端親王動的手?或者是那個人動的手?
少師府,封祁正在書房奮筆疾書。把一條條的疑點都記錄下來,仔細分析。而旁邊點燃這一個碳盆,每一張他寫過字的紙最後都會被丟進這個碳盆裡,化爲灰燼不留絲毫痕跡。
驀地一個身材曲線修長,只有一雙黑亮的眼睛露在外的黑衣人出現在書房,“隊長,楊玉瓊曾經離開過椒瀾宮兩個時辰,去向不明。回來後臉頰一側有被打的跡象。曾恨而無聲的念過夫人的名字。”女子的聲音有些過於沙啞,很低。
‘啪’封祁手中的紫竹筆桿斷成兩截,接着齏粉化了。
“徹查楊家。”冰冷的嗓音沒有任何起伏。俊絕的臉鐵青,墨玉一樣的眸子如深淵讓人不敢直視。
“是。”女子黑亮的眼睛滑過一絲幾不可查的擔憂,一個閃身離開。
木蓮華吃飽後,看着乾淨的跟狗舔過的碗盤,突然笑了下,然後拿起筷子,試了試盤子碗每個發出的聲音音調後,就盤腿坐正了,叮叮噹噹的敲了起來。
一首‘鈴兒響叮噹’竟然被她歪歪扭扭的敲了出來。
後面適應後,就順暢多了。
一曲敲完後——
“木蓮真會自得其樂。”雲曦緩緩蹲到了木蓮華的對面,看着簡單的盤子碗,笑着道。
木蓮華收起筷子,伸手,“給錢!不能白聽。”
雲曦當真伸手入懷,只是掏出的不是錢,而是一塊玉佩。放到了木蓮華的手心。
木蓮華細看——
玉佩是極品的羊脂白玉。入手升溫,一面雕刻着精緻威嚴的蛟龍,一面是盛放的紫露。
紫露?
“你是華國的王子?”木蓮華問道。
“木蓮竟然知道華國的國花。”雲曦笑眯着她。一雙藍紫色的眸子,光華瀲灩,看的木蓮華覺得是這紫露盛放……
也就恍惚了一瞬,木蓮華就衝他翻個白眼,“這有什麼難的。稍微有些常識的人都知道。華國的紫露,燕國的玫瑰,大晉的牡丹,雲國的蓮花,元周國的蘭花,西狄的太陽花。”
雲曦輕笑出聲,“竟然一個不錯。”
“那當然。我有個天才兒子,要是有一點錯就會糾正我半天。”木蓮華把手裡的玉佩丟還給他,“要麼給錢,要麼放我走。”
雲曦搖頭,輕聲道:“我捨不得放木蓮走呢。”稱我,而非本王。然後堅持把那玉佩塞到了木蓮華的手裡,“只有這個。如果不要,你可就虧大了。”
木蓮華摩挲了兩下,“也行,我讓人把龍和紫露磨掉,當籽料賣也能賣倆錢兒。”
雲曦倏地湊近木蓮華,“木蓮要是敢這麼做,本王可是不放過你的。”言笑淺淡,透着跗骨噬髓的危險。
木蓮華嘴角抽了下,“挖坑埋了。”
“若是再見你時,看不到這玉佩,必然要懲罰與你。”話落,炙熱的薄脣突然輕若鴻羽的在木蓮華的眉角滑過。
木蓮華尚在思考他那句:再見你時……接着就被眉角的一絲熱癢吸引了過去。
擡頭……人已經不見了。
接着就聽到,那在她看來足有半尺厚的花崗岩石門被一腳踹出了個洞,轟隆隆的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