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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木蓮華直奔六合牲口市而去。
桃翠沒有來過明城,一路上四處瞅着。特別是那高高的寬厚城牆,讓她不由肅然起敬。雲國的國都雲城可沒有這麼高的城牆。
街上的明城人熙熙攘攘,每個人都忙碌着,很少看到閒晃之人。
等看的差不多了,才把腦袋自車窗縮了回來,“夫人,知道有人要欲對您不軌怎麼還要去啊?”難道不是該在宅子裡避過嗎?
木蓮華在看商會的賬本和新增會員名單,想也不想回道:“一羣跳樑小醜,真正的對手不會做這種事。況且本夫人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豈會因爲這些上不了檯面兒的玩意兒而耽誤了正事。”
桃翠還是擔心,“您可是雙身子呢,要不還是別去了。”
木蓮華擡頭看她,笑道:“無事的。要相信你家老爺應該能護住自己老婆孩子的。”
“……”這話還真是極具說服力啊。
木蓮華看着新增會員的名單,看到介紹人那一欄。單就上個月三月份,甄萬金就介紹了六名會員。
而會員的個人情況,則幾乎一片空白。不是說什麼都沒寫,而是寫了跟沒寫一樣。全是一些天花亂墜的空話。
驀地,想起老闆娘說的,入商會只要出三百萬兩銀子的介紹費,就能入會。
哼……什麼時候她和梅姐姐伊夜的蓮商會成了某些人汲取牟利的工具了。
這次定要大清洗一番。
“夫人,到地方了。”舒老停下馬車。
“嗯。可告知樑政了?”木蓮華合上手裡的冊子。
舒老應道:“樑大人親自帶人喬裝埋伏在牲口市。”
木蓮華點頭,對桃翠道:“好了小桃,咱們下去吧。他們偷偷摸摸,咱們就正大光明的。說不定能揪出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桃翠小心翼翼的扶着木蓮華下了馬車。輕蹙了彎眉,“夫人,奴婢還是覺得太危險了。”
“那本夫人給你個機會。等到壞人來時,你給本夫人當一回肉盾。本夫人就答應你一件事。”木蓮華誘惑桃翠。
桃翠圓溜溜的眼睛轉啊轉,捲翹的濃密睫毛輕眨,道:“一言爲定!奴婢定保護好夫人。”然後,一張嬌臉滿是激動的瞅着四周,好似在盼着那些宵小之輩趕緊都出來,最好都衝着她過來。
等舒老放好了馬車,匆匆趕來,向木蓮華道:“夫人,老朽的一個兄弟就在牲口市幫人賣馬,要不先去那裡看看?”
木蓮華知道他的意思,大概這一位就是他是的那些兄弟們之一吧,便應了,“嗯,這就過去吧。”
等到了地方,木蓮華終於明白舒老爲什麼會極力推薦他的那些老戰友兄弟。
她們剛剛走到那家賣馬的馬廄前,正好看到一個老人被人一鞭子抽到路上。
舒老快跑兩步,可老胳膊腿,也快不到哪裡。
“宋阿寶,你住手!”舒老蒼老的聲音都有些發抖,怒喝道。
那手持鞭子的人聽到,扭臉過來。
是個斜眼兒,酒糟鼻子,歪嘴的男人。
“死老頭子,你說什麼?”聲音像石頭刮在玻璃上的那種刺耳。
木蓮華皮膚起了雞皮疙瘩……算是她聽到過的最難聽聲音之一。桃翠也是渾身一個顫慄後,忙把木蓮華的耳朵捂上,撇了撇粉脣,“這聲音到了夜裡能把鬼嚇跑了。”
木蓮華被桃翠的話逗樂了,贊同道:“還真是。”
看舒老氣急敗壞的樣子,那個倒地的老頭,應該就是他要介紹給她的老兄弟吧。
“舒……舒老哥。”被抽到地上的老頭驚詫的看着舒老,滿是褶皺的枯臉,嘴角留着血。
木蓮華聽他叫舒老老哥,可他的模樣要比舒老還要老。
舒老今年六十二,瞧着也不過五十多的,除了華髮白了,那臉皮可不算多老,起碼還沒有老年斑。而這個老人頭花只是花白,但臉卻像是七十的,額角有了星星點點的老年斑。
“馬兄弟你怎麼樣了?”舒老扶着老人着起來。
“死老頭子,滾。”宋阿寶舉鞭就要抽打舒老。
馬老推開舒老,衝着眼斜嘴歪的男人跪了下去,“宋東家,您消消氣。”
舒老急急拉他,“馬兄弟快起來。”
宋阿寶提鞭抽向舒老,“滾你老犢子的,爺爺我抽死你。”
木蓮華把桃翠的手從耳朵上拉下,淡淡的道:“你敢再動他們倆一下,哪隻手動的,就砍了哪隻。攆出明城。”
“哪個不要命的,敢威脅你宋爺爺。”宋阿寶斜着眼兒朝木蓮華和桃翠瞄來。
只是那斜眼兒在木蓮華身上一飄而過,直接盯着桃翠看起來,歪嘴流起了散着臭氣的涎水,刺耳的聲音越發尖利,“吆,這丫頭長得不錯。跟哥哥我去裡面玩會兒?算是償了你家主子出言不遜。”
桃翠聽罷,不動聲色的彎腰從路邊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然後顛了顛,狠狠地砸向了宋阿寶的歪嘴,厭惡至極的喝道:“閉上你的臭歪嘴!”
那石頭是青石,硬的很,加上桃翠投的又大力,準準的砸中了宋阿寶的歪嘴。
四顆門牙掉了下來,糊了一口血。
“聲音難聽不是你錯,長得醜也不是你的錯,但出來噁心膈應人就不對了。”桃翠又撿起一塊石頭,這次衝着他的眼睛砸去。
木蓮華點頭贊同,繼而覺得這話聽着格外耳熟,貌似她說過……
宋阿寶捱了第一塊石頭那是沒防備,這第二塊石頭就忙閃躲——
看他閃躲的位置,木蓮華‘噗哧’笑了。
可能是眼斜,看東西也斜。本來桃翠這第二塊石頭,沒有第一塊的準頭,如果宋阿寶不動可能還砸不到。可他這一動,正好對準了桃翠投的第二塊石頭。
正中腦門!
暈了過去……
桃翠見人倒了,眨眨眼,“夫人,他該不會死了吧。”
“死了正好。”舒老搶聲回道。
木蓮華也點頭,“這種人死有餘辜。”
馬老忙上前,試了試那宋阿寶的鼻子,等確定還活着才鬆了口氣,忙對舒老道:“趕緊帶着這位夫人離開。這姓宋的可不好惹。”
舒老看了看木蓮華,想說什麼。可木蓮華的身份,他從來沒有向這些老兄弟談起過,每次提及都是貴人相稱。
木蓮華安撫的衝舒老笑笑,然後問道:“怎麼不好惹?”
馬老回道:“這宋阿寶,他的娘在福國公府裡當差。是福國公夫人身邊的老媽媽了。很是得福國公夫人的寵信。而且,這宋阿寶也很得福國公夫人的喜愛。所以得罪了他,就跟得罪了福國公府差不多了。”
木蓮華詫異的看着那嘴裡還汩汩往外冒着血絲,模樣越發醜陋不堪的宋阿寶,“那福國公夫人不會是眼瞎耳聾了吧?”
馬老見木蓮華一點兒都不把打了宋阿寶當回事,忙環顧周圍……
此時時間尚早,還未到熱鬧的時候,所以整個牲口市也只是寥寥幾人。不過,遠遠的已經能看到,人羣慢慢多了起來。
小聲道:“聽說,這宋阿寶是福國公和福國公夫人的小兒子。因爲模樣太醜所以纔對外稱夭折了,實則是讓身邊信得過的媽媽養了。”
舒老細細打量這宋阿寶,“把眼睛和嘴擺直了,瞧着是有點兒像宋國公。”
桃翠猛地一拍巴掌,“一準就是了。這福國公和福國公夫人肯定沒少作孽,所以才生出這眼斜嘴歪聲音聒噪,還心眼兒髒黑的兒子來。因爲怕人笑話,況且這模樣也不可能承爵,所以就把他給棄了。不過終是自己的親生孩子,所以私下還是照顧他的。”
木蓮華無語的看着桃翠。
舒老對桃翠點點頭,“丫頭分析的很在理。”然後擔憂的看着木蓮華。
馬老可顧不得許多了,匆匆催促他們離開。
“馬老可還有家人?”木蓮華問道。
馬老看了看舒老,見舒老點頭,纔回道:“有個女兒,嫁人後也不往來了。現在就一個人,活一天算一天。”
木蓮華沉思了一瞬,問道:“你知道舒老的情況吧?”
馬老點頭,感激的看着木蓮華,“謝謝夫人收留舒老哥,他、他不易。”
木蓮華聽麻婆子說起過,舒老替人頂罪,坐了十年牢。在牢獄裡吃盡了苦頭。而出獄後發現自己妻子和女兒被人姦污且自縊了。幾經調查後,查出犯人正是他發小好友,自己還替他頂罪的那個人。驚慟忿怒之下,他一刀刀活剮了那個人。
報仇後,就四處孤魂一樣遊蕩,直到被木蓮華撿到。
舒老忍下那浮上心頭的沉痛,拍拍他的肩膀,“都過去的事了,還提它作甚。我現在挺知足的。今兒過來就是來看看你,不想竟然是這情況。”說到這兒看了木蓮華一眼,見她點頭,才繼續道:“如果你願意的話,就跟着我走吧。”
馬老詫異的看着舒老,“你說什麼?”然後又看看木蓮華。
木蓮華解釋道:“我要開個養馬場,但是沒有足夠人手。舒老是養過戰馬的,也懂馬。所以他向我推薦了你們這些同是養馬的老戰友。”
馬老是聽舒老說過的……說有人要養馬,想要找些懂馬之人。管吃管住管衣服鞋履,每個月二兩銀子。他當時想着,哪有這好事啊。
木蓮華見馬老完全呆住了,就對舒老道:“你們老哥倆好好聊着,我去那邊看看。這個宋阿寶,不用管,一會兒會有人收拾。”
舒老感激的向木蓮華躬身彎腰,“謝謝夫人大恩。”
馬老也回了神,忙跟着謝道:“謝謝夫人,您菩薩轉世。”
“舉手之勞,不算什麼的。把東西收拾收拾,以後就跟舒老一起吧。”木蓮華又看了眼那好像要醒過來的宋阿寶,衝桃翠點了下下巴。
桃翠當即上前,衝着他的頭就是一腳狠踢,剛有些復甦跡象的宋阿寶接着又昏了。
……他那聲音着實聒噪難聽。
牲口市的人慢慢多了起來。
木蓮華帶着桃翠在馬市轉看,偶爾問價格,對方會在手上搭一塊布,木蓮華就從袖子裡摸出一個手套戴上,正要和對方捏指問價。
桃翠就跳出來了,攔住。堅決不同意。
賣主也覺得,雖然木蓮華戴了手套,也終是不大合適,便寫在一張紙上。給木蓮華看。木蓮華看完了再還給他。
而就這紙,桃翠也要自己親自傳遞,不讓那紙直接交到木蓮華的手裡。令木蓮華不由好笑……並暗暗決定,一定不帶着她談生意。
看完了馬,又到牛市看了看。
現在正值春耕,牛市的牛很好賣。幾乎家家都有問價的,甚至有得已經賣出去好幾頭。
木蓮華帶着桃翠從牛市出來,到了一個比較僻靜的岔口,扭頭看了眼身後的牛市。
“小桃,咱也買頭牛吧?”買頭老黃牛騎着在鄉野間走着,也很愜意啊。牛背很寬,坐着就跟坐在平地一樣,而且它走得很悠閒慢哉。
木蓮華回想起在前世現代的小時候,曾經跟着鄉下的爺爺去田地裡玩耍。爺爺牽着牛去割草,她在草叢裡捉蚱蜢和蟋蟀,等回家後餵給奶奶養的老母雞們。那時候她玩累了,爺爺就會在牛背上放一個褥子,把她放到牛背上歇着。讓她唱奶奶教她的童謠給他聽……
那時候的時光,是金色的!
桃翠可不知道木蓮華所想,傻乎乎的問道:“咱要種地嗎?”
“蓮夫人如果喜歡,咱們倒是有上好的良田百頃,等着蓮夫人去耕種。”帶着惡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木蓮華緩緩轉身,看着身後的董碩,“承蒙董大少爺的好意,敬謝不敏。”
桃翠警惕的盯着他,身體緊繃着,隨時準備給木蓮華當肉盾。
木蓮華瞥了她一眼……這小丫頭看來有心願啊。
董碩露出滿口的黃牙,嘿嘿笑道:“蓮夫人還是去看看吧。說不定一看就喜歡上不走了。”
“呵呵,董大少爺告辭。”木蓮華轉身欲走。
董碩變了臉色,上前攔阻,“說不得就要強迫蓮夫人去了。”
“哦?這是要綁架嗎?”木蓮華搭住欲上前打架的桃翠。
桃翠已經等不及當肉盾,準備當出擊的肉槍。
董碩打量了桃翠一番,眼底流露出淫穢的色慾,“難聽了說是這麼個意思。”倒是不否認。
木蓮華見他承認了,笑了笑,繼續問道:“那董會長知道你要做的事嗎?就是你老子知道你要綁架我嗎?”
董碩不耐煩了,“哪兒那麼多問題。”然後向身後招呼一聲,“都出來吧。這個丫頭大家一起享受享受,瞧着還是個雛兒呢。”
聲落,八個壯漢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有從路口出來的,有翻牆而出的。
臉上掛着淫笑,眼睛一片渾濁……
其中一個獨眼,瞎了一隻的猥瑣壯漢,上下掃視着木蓮華,“這個大肚子的也不錯啊,皮膚就跟隔壁老黃家奶牛產的奶一樣,這要是吸上一口,估計骨頭都酥了。”
有一個缺了兩顆上門牙,腦門一塊燙疤的壯漢,也一臉癡相,只是他的目光多是看着桃翠的,“丫頭好啊,長得漂亮,腰細臀圓。嘿嘿!”
“兩個一起上!”
……
聽着這些壯漢的淫言穢語,桃翠哆嗦了,“夫、夫人。我這肉盾只能擋住一面兒,您躲了可。”
木蓮華捏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害怕,依然冷靜的問着董碩,“你父親知道你如此做嗎?”
董碩想着拿着柺杖揍他的董老三,惱氣道:“當然知道。”
不管是真知道還是不知道,他董老三脫不了干係了。
木蓮華脣角冷冷的勾了下,然後拍手,‘啪啪’兩聲響後,道:“樑大人您可都聽到了?”
“封夫人請放心。”樑政慢慢地自岔路口走出,身後帶着官差衙役,還有拿着筆記錄的書記官兒。
董碩一看樑政,知道中了圈套。
而那八個壯漢,再痞子流氓,也不敢和官鬥,當即就有人嚇得尿了褲子,拉了一褲襠屎。正是那意淫木蓮華的那個獨眼壯漢。
董碩一看他帶來的人慫了,一下惶急,就要抓木蓮華。
然,他的手剛伸出,橫空出現一柄收斂了所有光華的烏劍,快極地砍掉了他的手。
桃翠忙挺身上前擋住了飛濺的血,噴了她一身……
而那烏劍,一出即收,所有人瞪大眼四處看,結果連個人影都沒有。
樑政也驚詫,後想到定是尚書令大人派了高手保護夫人。如此他正好也能安心些。
“把這些欲要綁架朝廷一品夫人的嫌疑犯統統緝拿歸案。”
董碩看着自己‘滋滋’往外噴血的手,一下子就昏了過去。
很快,就被那些衙役草草扎住胳膊止了血,帶走了。
木蓮華處變不驚,臉上甚者帶着淡淡的微笑,拿帕子給桃翠擦了擦濺到下巴上的兩滴血道,對樑政道:“樑大人辛苦了。”
樑政忙躬身行禮,一臉惶恐,“是下官失職,讓封夫人再次遭遇流痞騷擾,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