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她說過，會有個大哥哥來接她……木蓮華就有感覺，這個女兒跟不了她多久，便會離開。
“妹妹怎麼了？”封瑾諾感覺出木蓮華的低落惆悵，看着她的手落在肚子上，肯定是妹妹有事。
木蓮華拉過封瑾諾，摸摸他的眼睛，貝兒的眼睛也十分相似，特別是那對同樣如黑曜墨玉的眼瞳，溫柔的回道：“妹妹很好。”
封瑾諾還要再問什麼，忽聽到細嫩的嬰兒咯咯笑的聲音
。
木蓮華也聽到了，心裡一驚，手就覆上了肚子……沒有動靜。
笑聲又傳來，木蓮華這此聽清了，不是她肚子裡發出的，而是遠處來的。
順聲看去——
就見封祁抱着一個小孩兒匆匆而來。
想起之前封祁說筱天韻來了，難道是筱天韻的孩子？
便問道：“可是玉姐兒生的那個孩子？”
封瑾諾也想起來了，那個在蓮宅裡出生，在他和奶奶的目視下離開的孩子。
“是。夫人”正說着話，突然停頓扭頭朝着客院的方向看去。
“怎麼了？”木蓮華過去逗弄小孩兒。
封瑾諾也好奇的看着。
“咦？小鼻子小眼兒，長得還蠻像筱天韻的嘛。就是太瘦了點兒。”木蓮華逗得嬰兒咯咯笑着，想起了寶兒小時候。寶兒可是又白又胖，跟年畫娃娃一樣。
“我看看。”寶兒也湊腦袋，“好瘦，得多吃肉。”
木蓮華拍拍他的腦袋，“他還太小不能吃肉，寶兒要多吃肉，瞧瞧小下巴尖的，娘心疼。”
封瑾諾重重點頭，“好，知道了娘。”
封祁意識外放，看到已經站在蓮宅門口，滿目不捨的望着這裡的筱天韻，輕嘆了一聲，對木蓮華道：“夫人可喜歡這個孩子？”
木蓮華毫不猶豫的點頭，“小天使，誰不喜歡啊。哦，他叫什麼？”
封瑾諾眼尖從嬰兒的脖子上抽出掛着玉鎖子的細金鍊子，看着上面蒼虯有力的三個字，輕念，“筱墨柏。”
“筱墨柏？還行。那小名就叫……嗯，把柏去掉，叫小墨。簡單好記。”給女兒起名字起上癮的木蓮華，當即就起了個小名兒，然後張開懷抱，“小墨乖乖，來阿姨抱抱。”
桃翠氣喘着進了院子，見木蓮華要抱嬰兒，忙扯了嗓子，“夫人別抱別抱。有、有說法……”
封祁一聽忙退了一步，抓緊嬰兒不讓木蓮華抱。
馬上就要抱到嬰兒了，下一秒就空了手，木蓮華楞了瞬，不滿的瞪着桃翠，“夫人我怎麼就不能抱了。”
“夫人您……是孕婦，孕婦、孕婦不能抱小孩兒。”跑得急，桃翠上氣不接下氣的。老爺走路也太快了！
“小墨乖哦，娘懷着妹妹不能抱小孩兒，等妹妹生出來了再抱你
。”封瑾諾順着木蓮華的叫法叫着嬰兒。
嬰兒抓着他的手指，咯咯咯的笑着。甚至含到了嘴巴里，喝奶一樣嘬起來……
封祁見嬰兒抓着封瑾諾的手不放，就順水把嬰兒丟給他。
木蓮華嘟了嘴兒，眼風瞥着嬰兒，父子倆也都避着她抱孩子，最後氣鼓鼓的道：“小桃你妖言惑衆。小墨那麼小，連花花和球球都比他大許多。前兩天我還抱它們，怎麼就不能抱小墨了。”
桃翠順過氣兒後答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是夫人您說的啊。有地方說孕婦抱嬰兒會讓肚子裡的寶寶急着出來，而嬰兒也會哭鬧生病。”
“什麼謬論，我偏要抱。”說着就要抱小墨。
封祁攔住她道：“這個孩子暫時會寄養在蓮宅。”直接轉移她的注意力。
還很成功——
木蓮華看看孩子，又朝着客院方向看，“筱天韻？爲什麼？”
“嗯，他要離開這裡。”
“他去幹什麼？丟下孩子不管，如此不負責。”木蓮華頗有些嚴厲道，便要去找筱天韻。小墨那麼小，他是要去殺人還是放火，不能帶着孩子一起。
封祁攔住她，“已經走了。他去尋長生之道，是他埋在心底的執念。”
“那正好啊，帶着兒子一起長生。”
“沒那麼簡單。小墨太小，他要走的路很難。”
木蓮華猶豫了，“如果是這樣……他還回來嗎？”
“或許回來，或許就回不來了。”封祁也不確定。雖然筱天韻說會來接他。若是他入了長生之門，便身居靈氣，根本不能再入蝶翼。若是沒有入門，生死難料。
“這算什麼話。”木蓮華皺緊了黛眉。
封祁揉開她緊蹙的黛眉，道：“夫人，泉橘香倒能跟着他，許是一份機緣。”封祁在和筱天韻談話時，就是想到純白靈體的泉橘香。這裡沒有靈氣，不能修煉，可出了這大陸的桎梏，到了有靈氣的地方，成長起來很是快速。對筱天韻可能也會有所助益。
“橘香？可她想要陪着泉大娘他們百年。”
“如此的話……”
“等等，我寫封信告訴她，讓她自己決定吧。”
“夫人現在就寫？”
“好，等着。”木蓮華匆匆就進了房間。桃翠跟上，去研磨順便打聽這個泉橘香是誰？
“父親，筱伯伯真不管小墨了？”這一會兒的功夫，小墨就已經呼呼上了，小肚子可能餓習慣了，咕咕響也不哭餓
。
“有時候……兩難全。”封祁感覺到筱天韻已經出了明城，低頭看筱墨柏，“你抱着他去找麻婆子，讓她去給這孩子找個奶孃。”
“兒子這就去。”
……
當初玉姐兒和孩子離開時，封楊氏很是難過了一段時候。現在瞅着瘦瘦小小的一團，雖然胳膊腿兒伸長了許多，依然瘦削的讓人驚心。還有大腿上肚子上一團團的淤血烏青，絕對是人掐的的。下人們不可能敢在筱天韻的眼皮下這麼做，除了長公主不做二選。實事上也確是長公主掐的。筱天韻看到這些傷，才徹底絕了對長公主的那一絲絲奢望。
親自給小墨洗澡的封楊氏，嘖嘖嘆息，“這小可憐兒，可是遭罪了。”
木蓮華被整個蓮宅的人戒嚴了，不讓她抱孩子。十數次抗辯無效後，只好妥協，否則連看也看不到了，可是鬱悶了一把。
瞅着小墨身上淤血的烏青，母性荷爾蒙旺盛的木蓮華腦袋都快氣炸了，連着不能抱他的鬱悶之氣一起發泄道：“這長公主腦子有病吧。孩子是無辜的。有本事去閹割了筱天韻，對一個稚兒下手，不怕遭天譴。”
封祁正在教封瑾諾古衍文。青九玄留下的書裡有幾本是用古衍文寫的。偏封瑾諾就相中了這幾本。聽到木蓮華說閹割，封祁和封瑾諾不由得都朝木蓮華看了眼——
不會對妹妹有影響吧！
這都跟誰學的……
麻婆子是老宮女出身，對長公主的過往也是很熟悉的，“說起來這長公主以前也是不錯的。樂善好施，對犯錯的宮女也很寬容大度。可能也是不能生的原因吧。”
桃翠端了一盆熱水過來了，小心的往泡着小墨的大銅盆裡兌了些，“她不能生，別人生了不正好給她解決了問題。只要好好養着，跟親兒子能有什麼區別。夫人說的對，這長公主腦子有病。”
“都有道理。”封楊氏給小墨翻了個身，把背露了出來。
“咦，這是什麼？”在封楊氏給小墨翻過身體後，木蓮華驚奇道。
“什麼？”封楊氏用水撩了下小墨光潔軟嫩的小背。
木蓮華伸手指着小墨背心處一團黑墨。貌似黑墨還在移動，“看不到嗎？一團黑色胎記似的東西。”
麻婆子和桃翠面面相覷，在她們眼中，小墨的背是除了臉手第三乾淨完好的地方了。白白的，細嫩如剝了皮兒的雞蛋。
封祁快步走過來。
桃翠和麻婆子忙退身讓開。
“小華可是眼花？小墨很白淨啊
。”封楊氏把小墨的背完全裸現，給木蓮華和剛過來的封祁看。
封祁傳音給木蓮華，‘你曾被青九玄開了天眼，偶爾能看到一些特別的東西。小墨身上的，我回頭告訴你。’
木蓮華聽到封祁的話，靜止了一瞬。然後揉揉眼，睜眼仔細看，不好意思笑道：“還真是眼花了，可能是剛纔看了眼日頭晃得。”
眼睛瞳孔要是對視上了亮度極大的太陽，就會收縮。這時，如果突然又看其他的景物，眼睛看到的東西就會有一個太陽形狀的黑影。在瞳孔沒有恢復正常前，看到的東西都是如此。而他們正好就在封楊氏的院子裡，今日天氣晴朗，下午的陽光又正是好的燦爛晃眼，木蓮華的理由沒得挑剔。
封楊氏眯眼擡頭看了眼日頭，然後再看小墨的背，“可不麼，有個黑影在動。”
麻婆子和桃翠也學封楊氏看日頭再看小墨，輕笑出聲。
木蓮華瞪了麻婆子和桃翠兩眼，對着封楊氏不依道：“娘又尋小華開心，哼，晚上我要吃您做的飯。”
封楊氏繼續給小墨洗，“沒問題。只要小華喜歡，娘天天給你做。”
“奶奶偏心，寶兒回來也不見您給做飯，娘說要吃您就給做。”封瑾諾把書合上，也湊過來瞧他們說的黑影。
他當然能聽出來木蓮華的藉口，只是他也看不到什麼黑色胎記。不過他不會那麼傻的跟奶奶她們似的看一眼日頭自找盲眼。
木蓮華瞧着湊過來的封瑾諾，扭扭他的元寶耳朵，“奶奶是偏心，天天研究着給你做衣服，春夏秋冬換了一遍又一遍，衣服能摞成山。”
封瑾諾輕輕別頭把耳朵從他孃的手指間奪回，躲到了封楊氏背後，“奶奶，娘又擰我耳朵。”
“喲，還學會告狀了。”木蓮華作勢又要扭他。
“咯咯——咯咯咯……”小墨突然笑了起來。
封楊氏也樂着，“你們娘倆啊，都被小墨笑了，快別鬧了啊。小華也小心着，別抻到肚子。”
木蓮華應着，“知道了娘。臭小子三天不收拾就想上房造反。”
“那也是你兒子。”封瑾諾做了個鬼臉跳開了，對封楊氏道：“奶奶，寶兒回房間習功課，晚飯再來找您。”
“去吧，累了就歇歇，別緊着眼睛腦袋的使。”封楊氏忙囑咐道。
“知道了，奶奶。”
封瑾諾跑走後，封祁也回了書房。
小墨打起了哈欠。
封楊氏抱他起來，擦乾淨身體，又在傷痕處抹上封祁留下來的藥水兒，特別是那小小鳥處，更是有破了皮的掐痕，讓幾個女人又氣了一回
。
好容易弄好了，小墨已經睡着了。
“暫時就放我這裡吧。”封楊氏道。
木蓮華不太贊同，“他要是夜裡鬧了，您可怎休息，還是放我那裡吧。最近夜裡我愛起來，正好照顧他。”
“去去，你能照顧好自己就行了，別添亂。寶兒這麼小時，也是我在拉扯，那長得多渾實，抱出去都是誇的。別看現在小墨瘦，一個月，娘讓他又胖又壯。”
想想也是，當初她出了月子，就在外砍柴打零工，都是封楊氏照顧的，每天回家都是兒子的笑臉，那時候能撐下來也多是因爲此。也就不再堅持，對封楊氏的大丫頭玉硯和新來的奶媽道：“機靈着兒點，別累着老夫人。”
玉硯回道：“是，夫人請放心。”
奶媽跟着回道：“夫、夫人放心。”她今天可是開了眼了，以後回了家可以好好顯擺顯擺。都說封大人是大晉皇朝第一美男，真是不誑人啊。長得叫個俊，沒見過的俊，比畫上的神仙都神氣俊氣。少爺也跟封大人一樣的好看，長大了也是賽封大人的好苗子。
麻婆子找的這個奶媽子，是剛生了孩子的良籍婦。背景乾淨，奶水多，又營養足。木蓮華很滿意。工錢也出的豐厚。
“娘還沒那麼老。等你把我的小孫女生出來，一樣帶着。”封楊氏眼睛落在木蓮華的肚子上，滿面希冀。
木蓮華摸着肚子，“娘，這閨女可美呢，我要自己帶着養眼。”
封楊氏眼睛一亮，“你夢見過她了？”
木蓮華頓了下，那可是親眼所見的，好看的讓她心都醉了，“嗯，眼睛隨她爹，小臉兒跟個飽滿的瓜子，小嘴兒一笑就吐泡泡的甜。”
封楊氏光聽着就笑不開眼了，“快別說了，娘要留着她生出來時親眼見她。”
說起生孩子，木蓮華就皺了眉，“娘，要不……還您給我接生吧？”
“哦？我聽祁兒說是定了宮裡的穩婆。”
木蓮華搖頭，“寶兒您接的挺好，貝兒也您吧。外人總是有些彆扭。”實在是怕再出什麼異象，而封楊氏是自己人，完全不用擔心。
封楊氏以爲木蓮華怕羞，安撫着應諾，“成。還娘接生。”
木蓮華點頭笑開，給小墨掖了掖被角兒，對奶媽道：“帶去休息吧。”
“是夫人。”奶媽小心的抱着小墨，去了和封楊氏的房間連通的耳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