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伊夜和梅幽蘭打聽昨夜他們走後發生了什麼,木蓮華極誠實的搖頭,表示不知道。二人也清楚木蓮華酒後忘事的毛病,本來問她也是存着僥倖的心理,眼下看來還是老樣子沒有意外,就不再追問。
之後,木蓮華把榮慶坊的事給二人說了說。
榮慶坊是一家絲綢成衣商鋪,生意本來不錯。但這兩年在南芫街街尾,又多了一家名叫‘江南吉祥’的絲綢成衣商鋪。這家的成衣比榮慶坊的款式做工精緻好看不說,價格還便宜。布料絲錦綢緞更是花樣新穎,甚至連一些宮廷的花樣子都不乏。
有了對家,還是各方面都比自家好的對家,這生意就不好做了。雖然他也一直在改變,讓價格更便宜、花樣也多些,但就是比不過江南吉祥。要不是一直有老客戶照顧一二,這兩年他能餓死,卻仍是虧了不少銀子。
生意不景氣,加上老父來信說身體不好想念孫子,他便有了把店盤出去,回塔塔城近前侍孝並在當地繼續做生意的想法。樹挪死人挪活,或許能再興盛起來。
這時王世狄派人進了榮慶坊,說看上了這店。威脅他說,讓他識趣些自己走,不然就不再留手了。
這兩年榮慶坊一天不如一天,固然是被搶了生意。但最近兩個月甚至有了地痞流氓來砸店,連帶着一家老小也是大禍小禍不斷。報官後,官差也愛理不理的,即便給了銀子也是敷衍了事。
一直以爲是自己倒黴運氣不佳的錢長貴,終於知道是人爲陷害的,當即也窩火屈辱的緊。可他就是不想讓王世狄順心如意。再來,他知道王世狄是要開賭坊,他不想他的下家是個開賭坊的,拿他的店禍害人。拖拖拉拉的一直到國舅爺出事,錢長貴覺得機會到了,王世狄此時定然會恪守謹慎,不敢惹事,所以就想盡快把店賣了……
也是趕巧,他剛掛上要盤店的告示,木蓮華就看到了。
木蓮華一來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蓮夫人’的名頭也許在權貴們看來不算什麼,不過是個帶着孩子拋頭露面,不守婦道的女人,學男人做生意而已,且僥倖掙了些錢。可在商人圈裡,絕對是近兩年的風雲人物。多少人想見都見不到,想拉關係而不知怎麼聯繫。
木蓮華的到來,錢長貴有了峰迴路轉的欣喜。別說賣了,他甚至想把榮慶坊白送給木蓮華。
可因着王世狄不依不饒,讓他如墮地獄一般難受。既想和木蓮華拉關係,又不想木蓮華因此而被王世狄盯上。
——
到了榮慶坊,那見過一面的圓臉夥計正好在打掃門口,看到木蓮華後,那圓臉上滿是笑意,放好手裡的掃帚,殷勤上前給木蓮華他們行禮,招呼道:“蓮夫人您可來了。我們掌櫃的可一直等着您呢。要不是不知道您住哪兒,一準要親自登門的。”
木蓮華和身後的梅幽蘭、伊夜對視一眼,心裡有底。仍佯裝不知,開口問道:“錢掌櫃的有急事?”
圓臉夥計一邊領着木蓮華等人進店,一邊吱吱唔唔的,卻沒說什麼。
錢長貴親自給木蓮華三人倒了茶,然後‘噗通’就跪下了。一旁的圓臉夥計也‘噗通’跟着自家掌櫃的跪下了。
木蓮華端起杯子,剛喝了口,就被他們這突然的動作給嚇了一跳,一口茶嗆了嗓子。
梅幽蘭忙跳過去,給她拍背擦嘴,“錢掌櫃的這是做什麼?把咱們嚇出好歹,定不輕饒你。”脆脆嫩嫩的女孩兒嗓音,口氣卻厲害的很,帶着一抹令人心驚的上位者威懾。
錢長貴趕緊討罪,兩隻胖手用力相互搓着,心神慌亂的道:“是我的錯,驚着夫人了。”
木蓮華緩過氣兒,站起來走到錢長貴身前,溫婉的道:“錢掌櫃的趕緊起來,你這是作甚?”
錢長貴哪敢讓木蓮華扶他,匆忙自己站了起來。
木蓮華請他坐下說話。
錢長貴稍稍坐了一個椅子邊兒,看也不敢看木蓮華一眼,低着頭,語態極誠懇謙卑的道:“蓮夫人,真是對不住了……這店、這店怕是不能賣給您了。”
木蓮華心裡早已有數,面上不顯露,只淡淡的道:“錢掌櫃的,這價錢咱好商量。我可是第一個來看這店面的。什麼人也不該越的過我去啊。”
錢長貴突然紅了眼,“自然是越不過蓮夫人的。說實話,這店別說錢,就是白送給您,我都願意。”
木蓮華笑了笑,“錢掌櫃的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錢長貴又喝了一杯茶,哽咽着答道:“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伊夜淺啜了口茶,聲音清清朗朗,“錢老闆儘管說就是,我們蓮夫人能在海盜和惡吏間行走,可不是軟柿子能夠的。”
錢長貴點頭稱是,可強龍難壓地頭蛇啊。又靜默了好一會兒,才咬了牙根兒,一副豁出去的模樣,放低了聲音,道:“蓮夫人可知這京城四霸?”
“京城四霸?”木蓮華到了京城尚沒來及聽太多八卦。加上這幾日全是國舅府意圖造反的版面,要不就是關於她的傳言。這京城四霸還真就沒聽說。
梅幽蘭一聽這個,來了興致,她就愛收拾惡徒匪霸,既能爲民除害,又能玩個痛快。
木蓮華瞥了她一眼,好笑的抿了抿脣,才繼續道,“錢掌櫃的有什麼可放心說。咱們都不是多口多舌之人。”
錢長貴急擺手,“不是不是,沒有不方便的。都是京城衆所周知的事。我要說的是,這店啊,被其中一霸給看上了。”
“先說說哪四霸?”梅幽蘭搶聲問道。
錢長貴看她長得甚是可愛又漂亮,善意的笑笑,然後不乏勸阻的道:“這位小姑娘,這四霸沒有一個是好的,都是無恥之徒。”見梅幽蘭小臉兒全是不屑,完全不在乎,甚至有躍躍欲試的樣子,就又看向木蓮華。
木蓮華點頭,不乏興趣的道:“說說吧,以後少不了要在京城多待幾日。多知道些沒壞處。”
錢長貴附和只道也是,然後對着圓臉夥計吩咐道:“二柱子,去門口看着。”
圓臉夥計機警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