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出來之後一身的清爽,頭髮被我披在身後,溼漉漉地滴着水。
顧默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向我招了招手。
我連忙跑過去,把手上的的毛巾遞給他,頭自動地枕在他的大腿上。
我故意的,我只是想要享受多一分這樣的美好罷了。
我和顧默的前路兇險,那些未知的路途,我不知道我們將來到底會遭遇些什麼。既然不能預知未來,那麼我就只能自己去捉住現在,每一分鐘,甚至是每一秒鐘,緊緊地握在手裡。
顧默低着頭,眼簾微微低垂,脣角有些弧度地揚起,我擡手描着他的眼眉,笑道:“顧默。”
他低低應了我一聲:“恩?”
“除了我,你還幫誰做過這件事嗎?”
我知道,這個問題很白癡,可是女人都是這樣的,不是嗎?總是希望自己是所愛之人的唯一,我也不例外。
他皺了皺眉,手指間靈活地來回在我的髮絲間:“沒有。”
那柔軟的指腹輕輕滴劃過我的頭皮,很舒服,就好像被人按摩一樣。
陽光落在顧默的身後,剪影打在我的臉上,我看着那雙黑亮的眼眸,裡面有一個小小的,嘴角含笑的鐘嫚。
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如果可以,就這樣,就這樣,一直一直這樣下去吧。
可是,那也只是如果,所以,當顧默在半夜將我叫醒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天,始終是會到來的。
顧默牽着我,走在黑暗的樓道,沒有燈光的安全到,聽覺在這個時候顯得十分的靈敏,每一下的呼吸都聽得十分清楚,甚至連對方的心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覺得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顧默是我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唯一能夠依靠的,我只能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側。手心裡面握着小小的槍支,被我的汗水不斷地沾溼,我甚至還能聽到那汗水滴落在地面上的聲音。
夏天的燥熱在這樣的一個狹窄的樓道顯得越發的清晰,我能感覺到顧默手臂上的汗水不斷地流到和我交握的手上,溫熱而粘黏。
門推開的時候,不遠處站着兩個黑衣人,顧默低了低頭,輕聲附在我耳邊說道:“等一下,我將那兩個人的注意力引開,你直接往前跑,不要回頭。”
我點了點頭,可是手卻拉着他的衣襬,聲音有些顫抖:“你呢?”
即使是在黑暗中,我依舊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顧默擡手摸了摸我的臉頰,許久才緩緩開口:“嫚嫚,相信我,我不會拋下你的。”
我咬着脣,擡手擦了眼淚,哽咽着回到:“好。”
他收回手,在我耳邊響起的聲音清晰而低沉:“1,2,3!跑!”
他話音剛落,衝了出去,被消掉聲音的槍,即使是打出子彈,我也聽不到分毫,我只能拔腿在他出去之後不斷地向前跑,不回頭,一直跑一直跑。
晚上風有些清
涼,吹過我剛剛浸滿了汗跡的手臂,引起一陣陣的雞皮疙瘩。我站在陌生而遼闊的街道,卻不知道該往哪邊跑去。
我始終記住顧默說的話,向前跑,不回頭。然後,我就真的沒有回頭那,沿着那條綿長無比的街道,一直一直的往前跑。風吹過我的耳際,長長的頭髮被貫穿而過,在空中飛揚起來,臉頰上被風吹得有些刺刺的疼痛。
夏夜的蟲鳴充斥聽覺,我看着周遭寂靜的街道,路燈孤寂地撐起一方的光亮,月亮在頭頂開出了半截的臉,而星星遍佈的夜空,美麗得有些不適宜今晚的心情。
我不知道自己出了等待還能做些什麼,手心裡面的槍被我緊緊地握住。
昏暗中的腳步聲十分地突兀,我躲在一旁的小車,直到看清那沐浴在街燈下的側臉是顧默,我纔剛踏出腳步,衝上去抱着他,“沒事吧?”
他匆匆地低頭看了我一眼,右手牽着我,微微皺起了眉:“我們要馬上離開。”
我點了點頭:“好。”
就好像以往的許多次一樣,隨意地盜了一輛小汽車,我們再一次踏上了一段逃亡的歷程。
我不知道這一次的歷程是需要多少天的時間才能換來多少天的安息,可是我現在明確地知道,未來,只會越來越恐怖,我必須讓自己學會堅強,這樣,才能和顧默走得更遠更久。而不是像今天一樣,看着顧默爲了我,陷身在危險中,可是我居然還忍不住落淚。
鍾嫚,你必須得勇敢起來。
前方荊棘滿布,你就要披荊斬棘,風雨兼程。
黑夜的道路寂寞得如同垂暮的老人,已經沒有了白日的喧囂,剩下的是一片繁華後的落寞。除了兩旁忠誠的路燈始終如一地陪伴着,過往的車輛,只有時不時地走走過場,露個臉,便又恢復了這樣的平靜。
車子在路上,即使開到了一百八十的時速,也依舊暢通無阻。
車窗外的風不斷地灌進來,我閉着眼,第一次學會去享受這樣急速的快感,感受着那心跳不斷地急劇的躍動,手腕上的脈搏突突地跳動着。車廂裡只能聽到那引擎的響聲,還有我們時不時一輕一重的呼吸聲。
這樣的逃離到底要持續多久我不知道,就好像這一條路最後會延伸到哪裡,我無從辨別,但我相信,只要一直走下去,就會有看到終點的一天。
人生總是需要一些冒險,一平如水的生活就如一灘死水,靜靜地被歲月的熱度蒸發,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知道我和顧默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也清晰明白自己這樣義無反顧的結果會有什麼。但是我不後悔,也不會後悔,我的人生,總該要有一次是自己去掌握,也該有一次這樣不計較得失的衝動,無論結果,我們體會過程就好了。就好像是一場四五十公里的馬拉松,只要是跑完全程,就都是英雄。
而我,將人生走完,我就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
原本我以爲我們要再一次離開貴陽,可是車子在公路
上開了許久,顧默都沒有去火車站的意思,我不禁皺了皺眉,轉頭看着他:“不是說要離開嗎?”
他點了點頭,嘴脣細細地抿成一條細線:“是要離開,但是不是離開貴陽。”
我笑了笑,回到:“好。”不管去哪裡,我都是一樣的。
他回頭看了看我,路燈打下來映在他的眼眸裡,流光溢彩間波光流動:“你睡一睡。”說着,擡手將我的座椅調下,讓我平躺着入眠。
我第一次看到顧默這樣的眼色,就好像全世界的星光都落在他的眼中一樣,亮彩至極,以至於我在那一瞬間呆滯得忘記了回答。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平躺着,視線卻依舊打在他的身上,意識有些不真實。
他注意到我的視線,回頭看了看我,眉頭輕動:“怎麼了?”
我臉頰一燙,轉移了視線,笑道:“沒事,我睡一下,等一下喊我起來。”
他點了點頭。
可是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車子還在行駛,顧默在我的身側,神情專注地看着前方的路況。
我揉了揉太陽穴,眯了眯眼,忍不住擡手擋住前方猛烈的陽光,等到剛剛從黑暗中轉移過來的視線完全適應太陽的光亮,我才放下手。
微微側了側頭,剛巧對上顧默轉身過來的視線,有些心疼低微問道:“累不累?”
他搖了搖頭,反而是問道:“餓不餓?”
我點了點頭,這時才發現我們在高速公路上。
他看了我一眼便又看回前方,我的視線放到前方,天亮後的高速,車子漸漸多了起來,過往的車輛也不少。我們的車速保持在一百左右,並不快,只是清晨的溫度有些許的低,風吹到身上,有些冰涼。
大概又開了五分鐘,他轉出了高速,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們先去吃早餐。”
我點了點頭,肚子確實是挺餓的。
大概半個小時後,車子駛入了鬧市區,小販的叫賣聲不絕如縷,那些熱氣騰騰的包子一籠一籠地展現在眼前。
顧默將車停在路旁,熄了火,回頭看了看我,嘴角銜着一抹笑:“下車。”
陽光落在他揚起的嘴角上,柔和了他的眉眼,我第一次看到顧默這樣的表情,怔在當場將近一分鐘,才恍恍惚惚地點着頭。連忙推開門下車,走到他身旁,將手放入他的大手掌,被他緊緊地牽着往前走。
一路上全都是早餐店,上班的和上學的人很多,幾乎每一家早餐店都站滿了人,我們挑了一家相對少人的,走進去點了一鍋粥和一些包子。
熱鬧的人羣喧鬧不斷地侵襲着聽覺,生活的畫卷在眼前一幅幅地攤開來,我想,生活大概就是這樣的了。有忙碌、有空閒,卻每一刻都能真實地感覺到自己在活着,知道自己活着的意義。或者說是,和自己心愛的人,爲了同一個目標去努力,爲了自己的理想而不斷地掙扎。
大概你,這就是生活了,喜憂參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