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顧默心底怎麼想,我只知道,我鍾嫚決定的事情,就算是頭破血流,我也不會後悔,更不會有半分的抱怨。
我唯一怕的,不過是他放開我而已,不過是怕他真的再也不讓我尋到他半分罷了。
他卻忽然笑了笑,我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清淺地笑出聲音,淡淡的、輕輕的,卻如那三分清潤的春風,直接落到了我的心間。
“鍾嫚,有沒有說過你很固執。”
我愣了愣,隨即也笑了起來,“有,以前的老師曾經說過,我唯一的不好是我的固執;而我唯一珍貴的,也是我的固執。”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答案,我也不願意去猜想着笑聲背後的含義到底是什麼。因爲我害怕,猜想之後,現實告訴我那只是我的一廂情願。我承受不了那樣美好的希冀,我寧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走一步,看一步,總有一天,答案回來,我有何必讓那樣的心情提前來打擾自己呢。
這樣,對生活太不公平了。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被半人高的牆擋開了一些,影子落在那棕紅色的地板上。
如果可以,我願意,就這樣,一不小心就一輩子了。
顧默,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鍾嫚的奢想不多,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罷了,只要在你身邊,就算是死,她也不會後悔。
沒有人說話的房間陷入了一片沉靜,我坐在牀邊,只想讓這份安寧停留得更久。
有時候,不說話也是一種心情,也是一段共處的時光。
我和顧默的回憶那麼少,可憐得忍不住落淚。大半年的時光,我想起來,我們之間,似乎很多,卻真真實實存在的共同時光,卻少得可憐,甚至都說不出一整天的存在。
我們從相遇到現在,將近一年半的時間,可是,我和他相處的時間,卻連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
如果他再不出現,我想,我總會輸給時間的,就連回憶都少得那麼可憐,又能用什麼理由讓自己在繼續去抵抗更長久的時光呢。
門外響起了護士的敲門聲,終於打破了這一份安寧。
我起身將位置讓出,對進來的護士笑了笑:“麻煩了。”
“應該的。”
護士問了一些循例的問題之後就走了,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雖然傷口是在原本中彈的地方,幸好沒有碰到心臟。
我看了看手機,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四點,窗外的斜陽也開始露出了輪廓。
我知道,顧默一個大男人,只吃了兩碗粥,顯然是不夠的。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出去買些吃的。”
他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看着我轉身走出了病房。
目光圈巡而流連。
我輕手關了門,提着剛剛收拾出來的垃圾,去爲顧默買吃的,爲我愛的男人買吃的。
醫院過道上除了三三兩兩的醫生,還有寥寥可數的幾個病人之外,並無其他,安靜得很。
我打算先去繳費區將那一場手術的的費
用付了。走到付費區的時候幾個護士在聊天,看到我只是掃了一眼,並沒有停止聊天的意思。我只能走到窗口處,擡手輕輕敲了敲窗口,“麻煩,交錢。”
都是些年輕的女孩子,看到我打斷了她們的對話似乎不怎麼高興,站在前面的一個女生不情不情願地走到窗口前,聲音有些厭煩:“卡呢?”
我笑了笑,將卡遞給她,她接過卡的時候看也沒看我,簡直就像是從我手上搶過去一樣,直接拽了過去就在電腦前的機器上刷了一刷。
對此,我保持沉默,沒有不悅,也沒有厭煩,沒有什麼時候,比今天的我更開心了,誰也打擾不了我的這一份好心情。
“三萬七千九百五十六。”她將卡扔回了我,這時候的語氣終於有點兒好轉。我想,大概是看到那電腦屏幕上的數字吧。
我點了點頭,拿過那張醫療卡,問道:“可以刷卡嗎?”我一個人住,並不怎麼敢將太多的現金帶在身上,全部的現金逃出來也不過是四五千,將近四萬塊的現金,除非讓我現在跑去取錢,不然我根本就拿不出這麼多錢。
護士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卡呢?”
我將一張信用卡遞給她,半響,她將密碼輸入器遞給我,我輸了密碼,在單上籤了字之後,轉身離開。
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將近五點的時間了,醫院門口的行人滿滿,想不到,就這樣就已經到了一天將要終結的時間了,歸家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附近有不少的酒店,一邊上的大排檔我不怎麼信得過,只能頂着壓抑的目光到酒店裡面打包了一些飯菜回去。
走出酒店的時候我習慣性地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五點了。
我走進病房的時候顧默躺在牀上,眼眸微微閉着,眼睫毛時不時微微顫抖一下,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旁側的窗邊灑進了一大片金黃色的陽光,我走過去,輕手輕腳地將窗簾拉上。
顧默睡着的樣子很溫和,微弱的陽光落在他線條凌厲的臉上,削減了幾分強硬。額頭上的頭髮長得有些長,微微耷拉下來,蓋住了大半個額頭。
我第一次這樣認真而平靜地打量他,看着那張熟睡的臉龐,我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歡他些什麼。
後來不禁莞爾,如果我能夠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喜歡他,或許我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裡了。因爲不知道,所以纔會那樣的無能爲力。
有人說,愛情裡面,最先愛上的一方將會輸得徹徹底底。
我不太贊同這句話,顧默是我愛的,他愛不愛我我不知道,或許往後會,可是從一開始,就是我一個人在努力地、盡力地去愛他。如果說輸的話,我早就輸得傾家蕩產了,可是,有時候,誰知道呢。
鍾嫚遇上顧默,顧默遇上鍾嫚,誰能夠說得清楚到底誰輸得更加徹底呢。
我可以爲了他放棄一切,倘若他愛我,他也必定要爲我放棄一切的。誰輸誰贏,誰能夠說得清楚呢。
諾諾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正託着下巴,頭
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就快要被捲入一場睡眠。突兀的手機鈴聲就這樣響起來,我有些措手不及,盡力地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電話接了。輕輕帶上門,走到房間的過道盡頭接諾諾的電話。
“喂,諾諾?”儘管已經出了病房,可是我依舊不敢太大聲。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既然自己不希望顧默被打擾,那別人自然也不希望被我的聲音驚擾。
“嫚嫚姐,你沒什麼事吧?”諾諾的聲音很是擔憂,我知道培傑一定是解釋不清,當然,他這麼一個純良的孩子,面對三個牙尖嘴利的女生的攻擊,自然除了緘口不言就別無他法了。
我笑了笑,爲她們的這份關心而感動,“沒事,只是最近有些累,就沒有過去店裡面看你們了。”
諾諾這孩子很敏感,自然是不可能這麼容易將她忽悠住,我話音剛落,就從手機裡聽到她狐疑的聲音:“是嗎?可是前天培傑接到一個電話就跑了出去了,我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他也不知道,是嫚嫚姐你讓他立刻趕過去幫忙。嫚嫚姐,你不會是瞞着我們什麼事吧?”
我有些無奈,有時候,和員工感情太好了也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
“沒事,那時候是有些急事,現在都解決了。”
“好吧,那嫚嫚姐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講啊!”
我聽出了諾諾口中的無奈,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有些事情,我不能讓她們知道得太多,這是爲了她們好。
回到病房的時候顧默已經醒了,我推開門進去剛好對上他雙眸,笑了笑:“醒了?”
他點了點頭,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現在什麼時間了?”
我這時纔想起房間的窗簾被我拉上了,將近六點鐘的傍晚,病房裡面的光線很昏暗。我連忙跑過去拉開窗簾,夕陽的餘昏灑進來一大半,霞紅色的黃昏落在顧默轉過來的側臉,我回頭對他笑了笑:“快要到六點了,太陽都下山了。”
他抿了抿脣,沒有說話,只是視線轉到窗外。
我習慣了他這樣的沉默,轉身走到病牀一側,將之前買的飯拿出來,問道:“要吃飯嗎?”
他點了點頭,伸手過來想要接過我手中的碗,我一閃,擡起頭笑嘻嘻地看着他:“我餵你。”
顧默這個人其實說得好聽一點兒就是沉默,說得難聽一點兒就是呆板。早上我喂他喝粥是因爲被我逼着,而且他當時體弱,也不好動手,現在被我這樣一說,我能看到他手微微一僵。
我不想給他絲毫拒絕或者反抗的機會,直接混着菜,舀起一勺飯,遞到他脣邊,說道:“張嘴吧。”
如果說三個小時之前的我對這樣的事情還有些措手不及的羞澀,那麼現在,我已經是很得心應手地不紅臉了。
兩個人之間,總有一個人拉下臉皮來做一些你平時想都想象不到的事情,就顧默的那種性格,如果我不主動地拋棄矜持去走向他,估計就算是等一輩子,我們依舊那種無聲勝有聲的相處方式。雖然很安靜乖巧的時光,但是多了,難免會厭倦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