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捨得出來了!”銀月婆婆眼露寒芒,語帶譏諷。
“阿銀,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放不下啊!”敏太妃一聲長嘆,如同憐憫蒼生的佛陀一般,她的眼前是被世事煎熬的凡人,那副悲天憫人的模樣看得銀月婆婆幾欲發狂。
“閉嘴!若是你這般罪孽深重的人,佛都庇佑,那麼這佛不信也罷!”銀月婆婆面露寒光,化掌爲刀,直直朝着敏太妃劈去,敏太妃手上拂塵一擋,足下一點,輕巧了移開。身後塵煙滾滾,琉璃散落,瓦片成灰。
“阿彌陀佛,阿銀,人世皆苦,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敏太妃還欲勸解,銀月婆婆的掌風便已朝着她面門襲去。
“苦?你還知道苦,丁敏晶你這個沒有心人,你知道經脈錯亂,真氣亂流,夏日如火灼燒,冬日如墜冰窟的那種苦嗎?你知道日夜思念親人,卻相見難相認的痛嗎?你嘗過骨肉分離,姐妹背叛,行如鬼魅,遭人唾罵的絕望嗎?可笑你的佛居然還讓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手上沒有屠刀,又豈有放下之說,若手上有屠刀,便會有遭受屠刀痛楚的人,如此說來,殺人者尚能成佛,被殺者就要活活受罪嗎?”
“你執念太深!”敏太妃搖頭嘆息,“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夠了!丁敏晶拿命來!”銀月婆婆顯然有些混亂,揮掌起落動作凌厲,卻不夠精準,這也給了敏太妃創造可乘之機。
綰意躲在暗處,心思沉重,她不得不佩服敏太妃的深沉心機,先用佛語擾亂銀月婆婆的心神,然後趁亂反擊,招招致命,看的綰意心驚不已。
又是一陣對碰,兩股真氣形成巨大的氣流,綰意一時有些抵擋不住,身子不住的朝後退,恰巧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百里鳳熙即時出現,面色暗沉的看着不遠處逐漸靠近的火光,攬着綰意的腰身,施展輕功,幾個忽閃消失在原地。
最後一眼,綰意看到銀月婆婆的身子被震開,吐了好大一口血,恰巧這邊的動靜引來了禁衛軍,只見她不甘心的消失在黑夜中。
行到安全處,百里鳳熙才放下綰意,臉上有着對她魯莽行動的不贊同,悶不吭聲的準備掉頭離開。
“哎!”綰意下意識的出聲,剛叫便後悔了,百里鳳熙停下步子,期許的看着她,綰意一時間倒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客套而生疏的道了一句“謝謝!”
百里鳳熙眼裡的光亮瞬間熄滅,黑暗中的嘴角浮現一抹苦澀的微笑,艱難的吐出兩個字,“保重!”算是對他們兩個之間最好的道別了。
綰意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他的苦澀她怎會不懂,只是不能迴應的感情讓她怎麼辦?
百里鳳熙的落腳點離秋瓷宮不遠,沒走幾步便回到了秋瓷宮,此刻的秋瓷宮燈火通明,人影竄動,熱鬧非凡,一些太監宮女慌亂的在院子裡面轉悠着,綰意趁着大夥不注意的時候,擠進人羣,裝作茫然無知的樣子。侍衛們在審訊無果的情況下,便放他們回去,囑咐他們閉緊嘴巴,畢竟明兒個便是除夕夜,搞得人心惶惶總是不好。
回去時,從別人口中得知,說是秋瓷宮遭賊了,海棠姑姑撞破賊人,與之糾纏受了傷,除了損失一些珠寶外,並沒有其他傷亡。綰意細細聽着,想要問敏太妃怎樣,卻還是止住,怕打聽太多,引起別人的注意。
綰意迷迷糊糊的回屋睡下,直到確定她安全了,百里鳳熙纔再次隱進暗處,離開前,淡淡說了一句,“一切都快過去了!”話語綿長,帶着些許無奈。
第二天便是除夕夜,白日裡忙忙碌碌,晚上也不得閒,敏太妃雖然個性清冷,但是畢竟是皇家家宴,她也不得不出席。宮裡早早的張燈結綵,紅紅火火的燈籠將皇宮點綴成了一個不夜城,綰意就在這個除夕夜等來新月大祭司的消息。
來傳話的是一個平常無奇的小太監,含糊的說了句“你要找的人會出現在宴會上!”未帶綰意反應過來,便消失無蹤了。
是夜,流雲皇宮內一片歌舞昇平,就連秋瓷宮也一掃往日的清冷,變得十分熱鬧,彷彿昨夜的慌亂不曾出現似的,綰意身體不適爲由,早早的退回屋子休息。趁着沒人的時候,起步朝着崇政殿奔去。
冬日裡清寒,宴會便在崇政殿舉行,綰意身着宮女衣衫,行走在人羣中並不顯眼,很快便到崇政殿門外,綰意看到門口持刀佇立的侍衛,看到來人都要檢查清楚才放行,綰意心裡乾焦急,不知道怎樣混進去。
她本打算佯裝成哪個宮裡的娘娘身邊的宮女混進去,看這架勢,出入就差沒搜身了,不得不打消這念頭。
正當綰意乾着急不知道怎進去,身後便傳來一片尖細的叫聲。
“我的小姑奶奶,你膽子也忒大了吧,還在這兒看着,還不趕緊的,去上菜!這皇上王爺都要來了!”
身後是一個太監,看他身上的衣物,想必有些身份,只見他蘭花指中捏着白色的汗巾,急的滿頭大汗,不住的指揮着宮人們上菜,看到綰意,只以爲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小宮女,怒氣騰騰的一頓臭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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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意靈機一動,突然驚恐的求饒道:“公公恕罪,奴婢該死……”
“好了!還不快去幹活!”
“是是是!”
大晚上的,那公公也沒看清綰意的臉,恰好綰意也一直低着頭,這才掩蓋住,綰意隨着宮人一起去了御膳房,手裡端着菜,亦步亦趨的朝崇政殿走去,遇到門口侍衛盤查的時候,綰意心裡驚慌,恰好那先前的太監趕過來。
“哎呦喂,這都什麼時候了,皇上都要來了,你們還不進去,若是出了什麼岔子,不是要了咱家的老命!”說着擋着那些要一個個盤查的侍衛,催促着綰意他們上菜。綰意得了空子,鑽的跟糰子似的。
崇政殿內,明亮光華,珠翠琳琅,金碧如輝,奢華之態盡顯,綰意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停打量着殿內的一切,有些遺憾的發現這人都還沒從宗祠裡回來,只得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袖口一低,糰子順勢滾了出來,靈敏得躲藏起來。
外面的公公又在催促,綰意知道停留不得,只得隨着大夥兒離開。綰意遠遠的看見流雲笙歌率領一衆人等朝崇政殿走來,她張大眼睛,努力在人羣中逡巡,希望看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卻是無果,只能失望的收回視線。
接下來綰意一直找不到機會再進崇政殿,只能寄希望於糰子。趁着上菜的空隙,綰意來到牆角焦急得等待着,可是卻一直等不到糰子的蹤影,綰意一時焦急,決定再進去一次。匆匆回到御膳房,正巧新菜出爐,她代替一個受傷的小宮女去上菜,亦步亦趨的跟在人羣后,不住的探出腦袋,看着前方侍衛金羅密佈的盤查着,綰意掌心汗水直冒,險些滑了手中的托盤。
終於到她了,侍衛按照慣例詢問着:“哪兒的啊!”
“御膳房!”
“叫什麼名字?”
綰意剛想隨意報一個名字,又想着他這般細查,鐵定登錄在案,一時半會兒不支聲,那侍衛也覺着奇怪,提高音量又問了一遍。
綰意隨便報了一個宮女的名字,那侍衛翻找一下,並未找到,綰意急忙回答道。
“御膳房人手不夠,杜公公便從別的地兒調了奴婢過來幫忙,所以並未登錄在案!”那侍衛一陣思索,剛巧迎面走來一人。
“怎麼啦,老李!”葉秦那張欠扁的臉進入視線,綰意急忙低下頭,但是她知道葉秦看到她了。
“是葉大人啊!”侍衛將事情重新敘述一番。
“這是杜公公剛跟我稟告過了,沒事,放行吧!”
侍衛聽他這麼一說,這才放綰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