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繡樓內,綰意斜躺在古木搖椅上,隨着搖椅一晃一晃的動作,昏昏欲睡,慵懶得沐浴在陽光下,愜意萬分。小腹之上倒扣着一本書,綰意眯着眼睛,透過打開的窗櫺,遙望着那一片湛藍若海地天空下那一朵朵飄飛的白雲,悠遊自在的隨風舞動着,時而捲成一隻小狗的形狀,時而又被雕刻成一匹駿馬,突然一陣風吹拂而過,自然之神擦着冷冽多情的風刀將那朵朵浮雲切割,拼合,最終居然變成了一隻胖嘟嘟的老鼠。
綰意眯着的雙眼睜大,只見偌大的窗櫺上赫然出現一隻圓咕隆冬的白老鼠,寒風瑟瑟中,某糰子身披一襲大紅色披風,那樣式看起來着實有些怪異,而它的腰間繫着一條“青綠色的腰帶”,可顯然糰子哥的腰圍太過龐大了,那“青綠色的腰帶”顯然繞不成一個圈,細條條的“腰帶”時不時朝下掉,仔細一看這哪裡是腰帶,分明就是咱們的青絲蛇一根。幾次三番,一根不是尾巴脫了下來,就是耷拉了腦袋,糰子哥的肥腰根本盤不起來。一根那個恨啊!絲絲得吐着蛇信,陰狠的三角眼極度鄙視着糰子哥,軟綿綿的身體嗖的一下朝上蠕動着,最後終於在糰子哥幾乎蕩然無存的脖頸上安家。
看着這兩個小傢伙搞怪的動作,綰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時,一直近身伺候的秋心端着光滑圓潤的白玉碟走了進來。見到窗櫺上打扮得十分騷包的糰子哥也只是翩翩的轉過頭去。
“公主,這是您最喜歡的梨花糯,廚房新出的,您嚐嚐看!”
光潔的白玉碟上一個個晶亮圓潤的糕點看得人食指大動。綰意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飄浮着的淡淡香氣,讓人通體舒暢,如蹬仙境。捻起一個圓潤的梨花糯,暖暖揉揉的感覺從指尖傳來。輕輕咬上一口,濃而不膩,軟糯適中,還帶着一絲絲彈性,齒頰留香,彷彿咬的不是一個糕點,而是那晨霧瀰漫中,瀟瀟霧雨下,悄然綻放的朵朵雪梨花。
“秋心,你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綰意忍不住讚歎。
“公主過獎了,這不是奴婢做的!”秋心沉着無喜無悲的臉,據實以報。
“哦?”綰意倒是來了興趣,到了古代三載,閒適的生活讓她那顆忙碌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前世總是在被生存奔波着,哪裡有什麼精神去享受生活。如今身處着浮沉亂世,穿越成和親公主,雖然不得自由,但是一些個吃穿用度都是頂好的。不過,也許前世勤儉慣了,對於其他方面倒也不是很講究,但是卻獨愛各式各樣的糕點。
“我都不知道還有誰能比得上秋心你這雙巧手?倒真想見見!”綰意半是打趣道。
“公主謬讚了,進來吧!”
只見秋心對着門口一聲呼喚,一個丫鬟打扮的小丫頭低順着腦袋小心翼翼的朝她走來。
“奴婢參見公主!”稚嫩的聲音帶着一絲不自然的顫音,綰意不自覺的端坐起來,笑意盈盈得盯着地下的小丫鬟。
“起來吧!擡起頭來,讓我看看!”
那小丫鬟顫抖着擡起頭,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直直得盯着綰意,青嫩的面容上閃着毫不掩飾的驚豔以及不可置信,水嫩的小口不自覺的張大。
被如此不加掩飾的目光盯着,那眼中的純淨真誠,饒是綰意也會覺得不好意思。有些不自然得咳嗽了一聲。那小丫鬟這纔回過神來,驚覺自己失禮了,臉上神色驟變,驚恐的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頭,嘴中還不停的嘟嚷着:“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這架勢着實將綰意嚇了一跳,有些無助的看了一眼秋心,這些日子綰意避不見人,一方面是怕自己這張臉嚇着了別人,一方面也懶得去理睬那些個紅塵俗世,府裡的事都是交給李大張淵去打理。
而秋心顯然並不想理會這等事,緊閉着一張口,像個雕像似的站在一旁。綰意看了她一眼,突然明白了她的意圖。收回了視線,對着地上還在不停磕着頭的小丫鬟道:“起來吧!本宮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謝公主!謝公主!”那小丫鬟一聽都要喜極而泣了,又磕了兩個頭,這才急忙忙從地上爬起來。
“你莫要害怕,本宮不是毒蛇猛獸,只是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便可!”
“奴婢遵命,公主請問!”唯唯諾諾低順着腦袋,一雙明亮的清眸是不是偷覷着綰意,迎上綰意的視線又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似的,緊張的將腦袋埋得更深。
“這梨花糯是你做的?”綰意指着白玉碟中冒着嫋嫋香氣的糕點問道。
“是。”聲音低若蚊蚋,水灣灣的大眼睛中盛滿了恐懼,腰間的雙手緊緊的撕扯着青色的衣角。
“你叫什麼名字?”
“啓稟公主,奴婢沒有名字,大家都叫奴婢小丫頭!”
“小丫頭?”綰意細細琢磨着,“女孩子家怎麼能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從今以後你便叫巧兒吧!”
小丫頭猛然擡起頭,眼中閃過一抹不可置信,聲音有些嗚咽的回答道:“奴婢巧兒謝公主賜名!”
綰意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當做什麼也沒看,繼續問道:“巧兒你能告訴本宮,爲什麼你見到本宮,顯得那般恐懼!”
巧兒驚恐的盯着綰意,對上綰意一張平靜無波的臉,突然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下意識的想要跪下。
一直默然不語的秋心拉住她下墜的身子,平靜無波的說道:“公主問你什麼,你知道什麼如實回答便是!”
巧兒來回觀察了一下綰意和秋心的臉色,想了一會兒,這纔開口道:“外面的人都說公主長得很可怕,有三頭六臂,眼大如銅鈴,耳朵比兔子耳朵還長,還有一個血盆大口……”
聽得此語,綰意有些苦笑不得,幾日未出府門,自己竟然被形容成這等模樣。
“府裡面都很害怕,說……”巧兒偷覷了綰意一眼,見她沒有動怒的樣子,“說公主是吃人的妖怪!小翠姐姐因爲親眼看到公主臉上蛻下一層皮,被嚇得到現在還不敢下牀……”
“好了!”綰意忘了一眼秋心,只見她冷眼旁觀似的站在那裡,這會兒終於明白秋心的意圖。綰意笑着望向一臉驚恐的巧兒,和氣的說道:“巧兒,你現在還覺得我是妖怪嗎?”
巧兒呆愣着搖了搖頭,不語。
“你做的梨花糯很好吃,以後要經常做個我吃!秋心看賞!”綰意起身隨意從妝奩中取出一個小玩意,遞給秋心。
“你且下去吧!”
巧兒一臉茫然的接過秋心手中的小玉簪,直到走出聽風樓才恍然回過神來,不由的感嘆一句“公主哪裡像是吃人的妖怪,明明就是天上的仙女兒!”
巧兒走後,聽風樓中一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綰意麪無表情坐回搖椅上,拾起一旁的梨花糯,嗖的一下就朝着窗櫺上的某隻砸去。
可惜的是綰意畢竟不是流雲祈羽,糰子哥那可是成精的神鼠,只見它鼠腳一蹬,肥嘟嘟的身體卻是輕巧如燕,很是拉風在半空中來個三百六十度的旋轉,瑟瑟的風吹皺着大紅色的披風,只見那披風下一隻粉嫩的老鼠腿橫空而出,一記無影腳,那破面而來的“暗器”霎時調轉方向朝綰意飛去。
綰意此時也是怒火中燒,自從那日醒來,一個噴嚏傷了咱糰子哥脆弱的鼠心之後,這個小心眼的糰子就把她給記恨上了,時不時朝她臉上吐口水也就算了,更是每天打扮的跟如花似的,捉弄府裡的每個人。
那日醒來,臉上像是被人生生得撕扯下一層皮,紅腫不堪,雖然在糰子口水的幫助下,減輕了疼痛,但是臉上卻像是傷口長疤似的,開始結痂。前幾天夜裡,她覺得臉上搔癢無比,想打水沖洗一下,恰巧秋心她們都休息。索性自己來到井邊,藉着月光,綰意看到水中的臉正在一點點褪去表層的麪皮,露出一片片新嫩的肌膚。
恰巧這個時候,眼前突然傳來一陣哄亂,丫鬟小翠衣衫不整得拿着拖鞋朝自己狂奔而來,你能想象得到,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剛剛受到驚嚇的人突然看到月光下站立着一個娉婷少女,那風姿卓越,儀態萬千,令人心嚮往之。可是的是如此神仙之姿的少女,她的臉遮掩在一張可怖枯皮之下,而那枯皮正順着她臉部的輪廓一點一滴的褪去,那猙獰的畫面饒是七尺男兒都會被嚇得魂飛魄散,何況是一個入世未深的小丫鬟。
只聽得一聲尖叫,隨後便是整個公主府一夜的不安寧。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方從一旁的草叢中爬出來,胸前捧着一團大紅色的布料,笑的好不得意。
隨着糰子哥矯健的高空旋轉,綰意終於清晰的看到那披風背後正繡着兩隻交頸的鴛鴦,若是自己沒有看錯了話,這披風的原型應該是一條大紅色的肚兜!再聯想到那也糰子藏着掖着的大紅色布料,綰意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