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冰心雖然已近瘋癲,但是身體的自然反應還是讓她避開了戰北野的襲擊,她閃到紅漆柱子旁,身前突然出現七名白衣女子,她們白紗蒙面,手持長劍,眼神木楞,靜默不語,像是木偶一般,綰意見過這裝扮,鳳眼一眯,這不正是新月大祭司手下的飄渺七音嗎?有些想不通的事兒,現在全然想通了。
“本宮就困惑了,偌大的皇宮裡裡外外被翻了個遍,怎麼就是尋不着你的蹤影,原來宮主一直活在咱們眼皮底下,想來當初你是故意露出破綻讓本宮抓住,目的便是要本宮以爲你是假扮成玉太妃藏在宮中的,可誰想到你竟然就是真正的玉太妃!”飄渺宮主玉冰清便是太妃玉冰心,這樣一來,很多事便都能解釋清楚了,能如此輕而易舉的出現在皇宮裡,連龍驅戰士都察覺不出來,說到底她根本就是這宮中之人!畢竟誰會懷疑一個瘋瘋癲癲的傻子呢?
“蕭綰意你果然很聰明,只是就算是流雲寒一樣,機關算盡到頭來居然讓自己的女兒和兒子苟且在一起,還生下孽種!呵呵呵!到底這局是本宮贏了!”
“是嗎?宮主未免太早下定論了吧!”綰意看了一眼戰北野,顯然此刻的決定權在他手中。
“你也要背叛本宮!”玉冰心將視線投向低垂着頭的戰北野,眸中似要噴射出火焰。
戰北野緩緩擡頭,“心兒,醒醒好,你不該是如此模樣的!”
玉冰心覺得好笑,往日的記憶重新在腦海中復甦,漸漸的開始語無倫次了,“我不該是這樣?那我該是什麼樣子呢?是應該被人一次又一次的當成禮物送給別人,一張牀換過另一張牀,一個男人換過另一個男人,還是隻要是男人都能欺負我,都能強行佔有我的身子!”
“墨帝,我這一生最愛的男人,可是他呢?選擇了玉冰清,負了我不說,居然爲了保護自己的寵妃,將我迷暈送上你們三個人的牀上,呵呵呵!你忘了嗎,那一夜,墨都的曇花纔剛剛展現它的風華,一場暴雨便傾盆而下,我喊破嗓門,哭盡血淚,可是你們呢?你們這些男人再幹什麼,你們是禽獸,是禽獸!”
“不要說了!”戰北野怒吼,那段記憶太慘痛,那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的痛,他始終記得二十六年前的那夜,年輕氣盛的他們是如何殘忍的毀掉一個女孩。那雙絕望帶着瘋狂的眸子一直在他記憶裡面迴旋着,折磨了他二十六年,他們以爲滅了墨國,毀了墨都,就能毀滅曾經發生過的痕跡,卻不知在那一個雨夜中,他們之間的劫早已種下!
“呵呵呵!你怕了,你怕了對嗎?你們一個個都說愛我,一個個都說會對我負責,可是你們做了什麼?輪流分享我的身子,強行控制我的動作,就連我的思緒你們也要時刻掌控着!若非當時流雲寒正和他的寵妃墨雪伊冷戰,他絕對不會把我帶走的,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晚了,他活該,他們都活該!可是爲什麼我滅了墨天君最在意的國,卻還是得不到她呢?爲什麼他寧願死,也要隨着那個賤人去呢?”
“難怪流雲寒當初一定要攻打墨國,原來這都是你的詭計!”
“呵呵呵!詭計?我有什麼本事能左右得了那個男人,這要怪就怪墨雪伊那個女人,誰讓她和墨天君有淵源呢?我只是添油加醋說了一點,那個男人啊,兒女情長害人啊!”玉冰心笑的癲狂,眼睛一片盈盈水光,竟生生笑出了眼淚。
綰意看着她,無法指責她做的是對還是對,善惡是非之間往往只在一線之間,作爲一個旁觀者對於玉冰心當年遇到的一切她只能惋惜,但是同情不代表任由她胡作非爲,畢竟冤有頭債有主,當事人都死的七七八八,她不該禍及無辜之人。
運氣凝神,化掌爲刀,這女人已經不能用言語交流了,她必須在她失控之前,搶佔先機,可惜綰意太過輕視面前的飄渺七音,這可是新月大祭司最得意的傑作。殿內哨音一響,單調而純粹的音調響起,那七人像是被起動開關似的,動作整齊一致的朝綰意揮劍。
玉冰心站在一旁,笑的得意,“呵呵呵,這可是新月那個老不死的傑作,就讓她們好好陪你玩玩,本宮不奉陪了!”說完,轉身欲要離開,綰意一陣心急,知道她若是離開,下次想要抓住她就更難了。可是這七人如影隨形,無論她怎麼做,都甩不開。
“你也要擋本宮?”玉冰心眼中帶煞,看着突然攔在她面前的戰北野。
“……”戰北野沉默的低着頭,似在掙扎着什麼,最後卻還是讓開了面前的路。
綰意眼裡的希冀瞬間湮滅,開始專心致志的對抗面前的飄渺七音。
玉冰心得意的高昂起頭,嘲諷的看了一眼戰北野,倨傲的朝門外走去,沒一會兒,卻又退回殿內。綰意與飄渺七音糾纏不休,趁着喘息的功夫,看了一下身後的情況,緊繃的臉色立即鬆懈了下來,只見一直被囚禁起來的流雲楚生身邊跟着身穿鎧甲的葉秦走了進來,他們的身後跟着衆多士兵,但是真正讓玉冰心心驚的卻是那個宛若從地獄中爬出來渾身透着刺骨寒氣的男人——斬風!
他手裡託着銀槍,銀色的箭頭上染滿了血液,就連飄飄揚揚的紅纓都被血液浸透,凝結在一起,他默然無語的出現在殿內,一瞬間似乎要將整個世界冰封。
玉冰心咬了咬牙,憤恨的看了一眼一直低垂着頭的戰北野,終於男人還是靠不住!
斬風擡起頭,雪白的孝服上梅紅點點,他提起右手上的包裹,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只是隨着他走過的道路上,匯聚成一條血河。他將包裹朝天上一拋,血佈散開,滿臉血污的人頭在地上滾了幾圈之後,猙獰的躺着玉冰心的腳下。若是仔細辯駁,你會發現這人頭的主人竟然是傳聞中葬身火海的翎羽郡主!
玉冰心心一驚,條件反射的跳開,看來自己滅了斬家的事兒已經兜不住了,剛想說些什麼,鋒利的銀槍頭便出現在她的眉心,幸好戰北野及時來救,否則她就要魂歸九天了。
戰北野心一驚,見她沒事,這才放心,怒氣騰騰的看向流雲楚生,“你答應過放她一條生路的!”
流雲楚生手一攤,“本王不會動手,但是本王也不會阻止別人動手,冤有頭債有主,屬於本王的債,本王可以不討,可是她居然如此心狠手辣,滅了斬家滿門,如今斬風要動手,本王無力阻止,也不會阻止!”
戰北野面色一沉,蒼老的麪皮上更顯頹廢。這時一直被他護在懷中的玉冰心反應過來,狠狠的推開他,“本宮不需要你的假仁假義,就憑他們,也想要本宮的命,簡直笑話!月瀟!”她朝空中一喊,一直掩藏在暗處的月瀟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
令綰意震驚的是,她肩上扛着的那個軟軟的小身子,居然是她的包子,心一急,身法變得紊亂,腹部一陣抽動,飄渺七音乘機一劍刺向綰意的胸口,正中目標,鮮血慢慢溢出,綰意眼中閃過狠絕,再顧不得其他,右手附上刺穿她胸膛的劍,咔嚓,一劍斷成兩截,金絲手套刀槍不入,隨着她越加快捷的身法,飄渺七音手上的長劍都成了斷劍。
綰意還嫌不夠,慢慢褪下手上,潔白如玉的手掌落在空氣中,毫不留情的朝那些人擊去,她最大的武器便是她自身,一雙毒掌,觸者即死!
解決了飄渺七音,綰意滿身煞氣的迎上扛着包子的月瀟,“把本宮的孩子還給本宮!”
“休想!這可是本宮的籌碼!蕭綰意,想要這孩子平安無事,七日後,一個人乖乖來殤崖崖頂!”玉冰心一把攬過包子,修長的指甲在他柔嫩的小臉蛋劃過,一個用力,便是一道血痕,包子不知是被下了什麼藥,若非他呼吸均勻,否則真像死屍一般。
“你敢傷他!”血眸迸射出火光,綰意的眼裡只有包子臉蛋上的血痕,那一剎那,她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使者,恨不得立即將玉冰心撕咬了!
“你們最好給本宮讓開,否則本宮就算死,也要拉上這小子做墊背的!”玉冰心滿眼狠戾,綰意就算再恨,也只得妥協。
“讓開走!”雖然沒能抓住她,很可惜,但是包子在她手上,她只能妥協。
聽到綰意的話,人羣中讓開一條道,玉冰心挾持着包子,大搖大擺得走出大殿,昏暗的院子裡面人影重重,她嘲弄的看了一眼,絲毫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那些士兵聽到綰意的話,慢慢讓開道,正當玉冰心得意之時,一道寒芒從眼前閃過。
衆人一陣心驚,不可置信的看着院子中央的兩人,斬風和流雲陌琛!
“斬風,小皇子還在她們手上!”流雲楚生驚呼。
斬風看都不看他一眼,扯動嘴角,無情的話語從口中溢出,“與我何干!”他已經完全被複仇的怒火吞噬了,現在跟他說什麼忠孝禮節,純粹是屁話。
“讓開!”斬風擡起手中的長槍,指着眼前的礙事者。
流雲陌琛長劍抵在胸口,黑衣陰沉,護在玉冰心的身前,寸步不讓,勢有“想要殺她,得從我屍體上踏過去”的意思。
斬風眼中閃過了然,不再多說,兩人的身形很快便糾纏在一起。
玉冰心眼裡閃過一絲訝異,隨後卻被濃烈的狠絕掩飾,看都不看一眼爲她出生入死的流雲陌琛,對着月瀟說,“走!”很快兩人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流雲陌琛見玉冰心已經平安離開,也不戀戰,想要抽身之餘,卻被斬風鑽了空子,一劍刺穿胸膛,下墜的力道將一旁的花架砸碎,整個人釘在厚重的牆壁上,昏厥過去。